壺口的濤聲：千里黃河一壺收

□清 揚

對壺口的向往由來已久，幾回回在夢里見它呼嘯而來，攜著震天的濤聲，那雷霆萬鈞的氣勢將我從夢中驚醒，那情景宛在眼前，于是，愈加魂牽夢繞。

壺口的濤聲似在遠方召喚著我，留駐在夢境中的壺口用它的驚濤駭浪吸引著我的腳步，于是，約上好友直奔那濤聲而去。

壺口瀑布是國家4A級旅游景區，西臨陜西省延安市宜川縣壺口鄉，東瀕山西省臨汾市吉縣壺口鎮，為兩省共有旅游景區。黃河奔流至此，兩岸石壁峭立，河口收束狹如壺口。在不到500米長的距離內，300米寬的河面猛然間被壓縮到二三十米的寬度。1000立方米/秒的河水，從20多米高的陡崖上直瀉而下，形成“千里黃河一壺收”的氣概，而那震天動地的濤聲由此而生，成為壺口瀑布的一種象征。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聳峙的山崖下，已清晰可見浩浩湯湯的黃河之水。導游指著對面山峰上“山西臨汾”幾個紅色大字，告訴我們壺口已近在眼前。望著那不甚寬闊的水面和不甚湍急的水流，內心里想象著這“母親河”的胸膛里，如何孕育著那震撼世界的滾滾濤聲。

盡管想象了無數次與壺口瀑布相遇的情景，想象了無數次那攜著遠古洪荒之力而來的濤聲，到近前時，還是被那撲面而來的濤聲震撼得心潮澎湃。那轟然而響的濤聲多像激越的鼓點，將心中郁積的塊壘剎那間敲得粉碎，一腔豪氣自胸中噴涌而出。那滔天的濁浪，裹挾著鏗鏘有力的足音，把心靈深處的遐思，一浪一浪推向高潮。

站在裸露著石頭骨骼的河床上，向縱深望去。正是雨季，彌漫著霧氣的河谷間，翻滾著浪花的河水從開闊的河道上一浪追著一浪順流而下，那樣蒼茫，那樣激昂，仿佛在追著湛藍的天空上舒卷的云朵，又仿佛在追著時光向前邁進的腳步。那浪花蓄積著濤聲，蓄積著一種亙古不變的力量。

河水奔涌到河心，似是有一只巨手將水流聚斂在一起，猛然推進一條突然凹下去當地人叫作“龍槽”的深溝，河面陡然變窄，高低跌宕。河水轟響著，從狹窄的河道上層層涌來，“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似是千軍對壘，又似萬馬奔騰，嘶鳴聲、喊殺聲，醞釀著雷霆萬鈞的濤聲。

盡管我的耳鼓里已灌滿了驚魂動魄的濤聲，我還是極力避開人群，站到最前方，只想與渴念已久的壺口親近，再親近，只想將那濤聲攬入懷，讓它在我的心海間久久回蕩。當那千軍萬馬撞擊著、叫囂著、忘乎天地所有存在般地跌入壺口時，天地乾坤為之動容。濁浪飛濺，煙霧升騰，濤聲震天。那時那刻，天地間只有一種聲音，排山倒海般地轟鳴著，蕩滌著過濾著我心念中的雜質，還原著一種質樸一種自然。

轟隆隆，轟隆隆，如沉雷陣陣，震耳欲聾。這聲音，是黃河自古而來從未停止過的咆哮嗎？是黃河號子的原動力嗎？是華夏兒女千百年來立于天地之間不屈的精神支撐嗎？是一個黃皮膚的民族，于萬千磨難里，那桀驁不馴的錚錚鐵骨和凜凜然的吶喊嗎？這轟然的濤聲里，有對歷史的一種強烈的慨嘆，也蘊含著對未來的一種強烈的期冀嗎？！

用心聆聽，那沉沉的濤聲里，飽含著歲月的嗚咽聲。那蘸著血淚的歷史，愈合著一個民族曾經的傷口。母親河掀起狂濤巨浪，用凜然無比的怒濤，激蕩了多少沸騰的血液。那濤聲，就是黃河大合唱，就是黃河絕戀，就是黃河謠。濤聲不息，轟然響在歷史的冊頁上。

在壺口一側，我張開雙臂，將《黃河絕戀》中的經典畫面深情演繹。身旁，是奔騰到海不復還的黃河之水；耳畔，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黃河濤聲。天地蒼茫，在水之濱，我似一沙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