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崀山面前，我們宛如嬰兒一般

□澡 雪

那一天，崀山的牛鼻寨大雨滂沱，所有的樹木以及樹木之外的生靈都在集聚、匯攏，呼呼啦啦像一面面迎風招展的幌旗。我聽見的仿佛是將士們沖鋒陷陣時的憤怒與吶喊！我們正穿梭、攀援其中，感受千萬年大自然的造化和太平軍名將石達開、民族英雄楊再浩起義時的雄姿。

此時此刻的崀山，把我們帶入了歷史的隧道。

有人曾戲謔說，動搖清王朝統治的是新寧人，保住其江山的也是新寧人。而崀山在新寧，“崀”者，山之良也。這個富有詩意的字，形神兼備，極顯奇、峻、險、雄之風骨。

行至半山腰，你得沿著一架鐵梯，戰戰兢兢爬上20米高的涼亭。涼亭前面，森木列陣，紫電青霧，怪石騰蛟。而涼亭后面的咫尺之遙，“天下第一巷”直撲眼前。牛鼻寨的牛鼻巷，也叫“一線天”，為巖石狹縫天生巷，寬約一尺，僅能通人。長230多米，高100米至120米不等。這是通達戰斗前沿一條充滿危險的路。你別無選擇！頭頂飄逸細雨，腳下流水如泉，我們一個挨著一個，在令人窒息使人壓抑的人生夾縫中艱難地前行。

經過一路跌跌撞撞，我們終于來到了傳說是石達開防御殺敵的城堡。那漫山遍野的樹木仿佛是大兵壓境的清兵，那風雨雷電仿佛是拼殺搏斗的吶喊。雨越來越大了，戰斗也愈發激烈。歷史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是瀑布是溪流，也是廝殺和呻吟。我捕捉到了一種歷史的回響。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啊！

遇仙橋也是一道石縫，但相較于“一線天”來，寬了很多，但短了很多，只有百十米距離，出了縫口有修竹相擁。前面就是“攬月巷”了。攬月巷，兩頭大中間小，呈葫蘆狀，窄處僅容一人側身而過。前面還有令人神往的“七層樓”、迷人的“八卦陣”、芳草遍地的“桃源沖”。

唯有石頭總是那么不動聲色，讓你去讀讓你去揣摩。歷史是什么？歷史是人民的抑或帝王將相的？石頭不說。它總是一副閑適超然的樣子，給你以冷靜的智慧、無聲的啟迪。有人說，崀山是一尊精美的丹霞盆景，如將軍石、老虎石、豬頭石、壺瓶石、和尚石，它們在林莽之中豎起自己倔強、挺拔的形象。然而，它們之情趣、它們之內涵、它們之美麗的傳說，我們只能依山附木，慢慢去品嚼。世間萬物，或許都有靈氣，只要你感受到了，它們就存在你活著的記憶之中。

暮色降臨了，雨也漸住。雨霧散去，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山下走去。崀山沉沉，像嬰兒睡去一般。回到崀山賓館，崀山剪影默默與我相對，我又仿佛墜入一個古老的夢中。微風拂面，蟲鳥低鳴，我把自己坐成了一塊沉默兀立的巖石，漸漸地，我的心隨著月明星稀的天空變得透明起來，仿佛融入崀山的一山一石、一峰一樹，我也成了崀山一處絕妙的風景。我感受到天堂離我很近，仿佛伸手可及，我是如此深愛腳下這片神奇的土地——我們的崀山！它讓我神游，讓我癡迷，也讓我寧靜。我知道，在崀山面前，我們宛如嬰兒一般，無法與它對話，無法揣摩它的沉默與悲愴，但我從它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歷史的厚重與脈動。人都會老去，感情也一樣，但崀山是不會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