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楊八老越國奇逢》看元未倭患之因

李燕分

摘要：元朝末年倭患嚴重。通過《楊八老越國奇逢》一文對倭寇侵邊的描寫，我們可以了解到造成元末倭患嚴重的原因。元末海防的松懈給倭寇侵邊提供了機會，一直與中國進行的海上貿易被中斷，造成了日本國內物資的匱乏，江浙一帶的富庶更是給倭寇侵邊提供了客觀的條件，故而在元朝末年倭寇頻頻侵邊，倭患嚴重威脅了元朝政府的統治和人民的安全，其所帶來的危害是無窮的。

關鍵詞：海防松懈 物品需求 富庶 倭患

倭寇是對元末至明侵略我國沿海各地的日本海盜的稱呼。從元朝末年開始，倭寇就頻繁侵犯我國東南沿海地區，他們侵犯元朝疆土、對抗官兵，嚴重威脅了元朝的統治安全。他們在南方掠奪財物，殘害百姓，給沿海地區的平民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元朝末年倭患已非常嚴重，其原因在《喻世明言》第十八卷《楊八老越國奇逢》一文中可以窺探一二。倭寇為何會在元朝末年大肆入侵，其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通過分析元末倭患形成的原因，我們可以了解當時元朝、日本的社會現狀，更深層次地解讀元朝與日本之間的外交及貿易往來狀況，有明一朝倭寇的猖獗也和元末倭患沒有徹底根除有關系，探討元末倭患之因是有必要的。

元末海防的松懈給倭寇侵邊提供了機會《楊八老越國奇逢》一文中寫道：“那時元朝承平日久，沿海備御俱疏，就有幾只船，幾百老弱軍士，都不堪拒戰，望風逃走，眾倭公然登岸，少不得放火殺人。”通過文中描述可以看出因天下太平已久，元政府對海防的管理就出現了疏忽懈怠，海防的松懈讓倭寇侵邊有了可乘之機。東南沿海地區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海寇頻繁在此出沒，對元朝的疆土安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根據《元史》記載，在元武宗至大年間，江浙省官員就希冀朝廷加強海防建設以防御倭寇，“兩浙沿海瀕江隘口，地接諸蕃，海寇出沒，兼收附江南之后，三十余年，承平日久，將驕卒惰，帥領不得其人，軍馬安置不當，乞斟酌沖要去處，遷調鎮遏”。元朝最初重視海防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開展海外貿易。元朝疆域遼闊“自封建變為郡縣，有天下者，漢、隋、唐、宋為盛，然幅員之廣，成不逮元”，元朝的疆土橫跨亞洲和歐洲，不僅包括廣袤的陸地，而且也掌控著廣闊的海域，海域的廣闊為發展海外貿易提供了有利的條件，無論是航海技術還是航行規模以及所到達的地域范圍等各個方面，都大大地超過了唐宋時期。遼闊的海域和航海技術的發達使得元朝海外貿易非常繁榮，再加上元朝政府實施鼓勵商業發展的政策，客觀上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促進了商業的繁榮和發展。元朝政府實施重商政策，鼓勵擴大貿易和發展商業，并且在政策上設立保護商業的條款，給予商人以減輕商稅和救濟商賈困難的特權。為了更好地與其他國家開展海外貿易，元朝還建立了管理機構即市舶司，當時全國共設有七個市舶司;市舶司設立在沿海的港口處，管理元朝與其他國家的海外貿易。市舶司設有市舶官，市舶官對貨物、往返船只進行管理，“其發舶回帆，必著其所至之地，驗其所易之物，給以公文，為之期日”。疆域的遼闊、政府的重商政策、市舶司的設立都促進了元朝海外貿易的發展，當時的泉州、廣州、慶元都是與外國通商的重要港口，尤其是泉州港口更是當時世界上最繁榮的港口之一。海外貿易的繁榮為元朝政府帶來了大量的財富，有力地保障了國家財政的收入。為了更好地開展與其他國家的貿易往來，元朝政府非常重視海防的建設。

元朝重視海防的另外一個原因是為了防御日本。日本的不臣服是元朝加強海防的主要原因。元朝建國初期，忽必烈通過一系列的招撫和征討手段，先后讓鄰近的國家臣服于自己，但唯獨日本不臣服于元朝。忽必烈曾多次派遣使者持書到日本，目的就是招諭日本，但日本拒不臣服于元朝并且積極做好了戰爭的準備，當時執政的北條時宗讓九州的守護地頭加強沿岸的防御，還命令駐守在鐮倉的御家人回國，四國、中國的御家人依次西下，目的就是為了加固九州的警備。日本強硬的態度讓忽必烈極為震怒，“收撫江南已十七年，海外諸蕃罔不臣屬。唯琉求邇閩境，未曾歸附”，于是忽必烈先后兩次發起了對日本的戰爭。1274年10月忽必烈發起了第一次遠征日本的戰爭，史稱“文永之役”。忽必烈命聽都、洪茶丘率領大軍征日，但最終因天氣的原因失敗。1281年忽必烈再次征伐日本，史稱“弘安之役”。忽必烈兵分兩路進攻日本，但又因天氣原因無功而返。忽必烈發起的兩次對日戰爭給雙方帶來了極壞的后果，它不僅加重了元朝人民的負擔、激化了國內的矛盾，同時也給日本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更重要的是愈演愈烈的倭寇問題也開始肆虐中朝兩國。兩次征日戰爭的失敗，加劇了元朝與日本關系的緊張，為了防范日本，元朝政府加強了對東南沿海的海防建設，一方面是為了防范日本來襲，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元朝與其他國家的海上貿易。東南沿海地區不僅是元朝與其他國家進行海外貿易的地方，更是元朝的門戶，位置的重要性自會引起元朝政府的重視，但是元朝末年的時候因元朝政府的種種原因，朝廷對東南沿海的海防建設松懈，這就為倭寇侵邊埋下了伏筆。

倭寇侵邊掠奪財物以滿足國內需求是造成元朝末年倭患嚴重的另外一個原因《楊八老越國奇逢》中寫道：“這一番自二月至八月，官軍連敗了數陣，搶了幾個市鎮，轉掠寧紹，又到余杭，其兇暴不可盡述”，“且說眾倭奴在鄉村劫掠得許多金寶，心滿意足”。由文中描寫可知倭寇侵邊以后，多掠奪財物，這背后與海上貿易的中斷有關聯。日本是個島國，國土面積狹小，物資匱乏，造就了日本民眾普遍有一種危機意識。為了更好地生存發展下去，自古日本就積極與其他國家進行海外貿易，他們通過海外貿易的方式獲得別國的物品以滿足國內需求。古代日本與中國一直都有貿易上的往來，古代的中國是日本最重要的貿易國家，唐朝時期，日本就與唐朝進行海外貿易，唐朝的貨物在日本上流社會非常受歡迎，往往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會被搶購一空。五代十國時期南方的吳越國與日本一直都有海上貿易的往來，錢镠所建立的吳越政權，憑借著其地區的經濟優勢和明州港口的交通優勢，積極發展對高麗和日本的海上貿易，兩宋時期也是積極鼓勵發展海外貿易，宋朝與日本雙方的貿易往來極大地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和物品的流通。海上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與外國進行貿易的海上通道，1913年由法國的漢學家沙畹第一次提及;他認為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分為東海航線和南海航線兩條，其中東海航線，主要是古代中國與朝鮮、日本所進行的海上貿易。但是到了元朝時期，因元朝與日本關系的惡化進而影響到海上貿易的往來，日本與古代中國的貿易一直持續受阻，這嚴重影響了日本國內經濟的發展，故而一些日本人只好用搶奪的方式來獲得貨物，以滿足國內的需求。為此他們不惜以身犯險，屢屢侵邊騷擾搶掠，造成了元朝末年倭患嚴重。

元朝時期，南方尤其是江浙一帶物產豐富、經濟發達。南方的富庶客觀上為倭寇侵邊搶奪財物提供了可能。南方經商之風盛行，這一現象在《楊八老越國奇逢》一文中也可以看出來，楊八老自己對妻李氏說道：“祖上原在閩、廣為商，我欲湊些貲本，買辦貨物，往漳州商販，圖幾分利息，以為贍家之資。”因楊老八祖上就經商，為養家糊口，他自己也去東南一帶經商。南方當地人利用便利的水利條件發展商業，再加上元朝政府不抑制商業發展，故而商業在南方得到了極大發展;商業的繁榮還促使了大都市的產生，比如蘇州和杭州，特別是當時的杭州，商賈云集，一派興盛富庶之象，關漢卿在他的散曲《一枝花·杭州景》曾夸贊杭州“百十里街衢整齊，萬余家樓閣參差，并無半答兒閑田地”，“這答兒忒富貴。滿城中繡幕風簾，一哄地人煙湊集”。馬可·波羅在他的《馬可·波羅游記》里也描寫了蘇州的繁盛：“蘇州是一個壯麗的大城，周圍有二十英里，出產大量的生絲，這里的居民不僅將它用來織造綢緞，供自己消費，從而使所有的人都穿上綢緞，而且還將之運往外地市場銷售。他們中間有些人因此而成了富商。”書中還說道：“蘇州在法律上管轄十六個富裕的大都市與市鎮，商業和手工業都很發達。”江浙自古是富庶之地，無論是唐朝白居易的詩句“杭土麗且康，蘇民富而庶”，還是宋朝柳永的詞“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都描繪了江浙地區的富庶和繁華，尤其是南宋建立以后，北方人民的大量南遷，更是加快了江南地區的開發。南方地理環境優越，氣候濕潤，土地肥沃，特別適合農作物的生長。所以元朝南方還是主要的農作物產地，元朝建立以后，雖定都大都，但南方仍然是全國的經濟中心，全國財政收入大部分出自江南，“百司庶府之繁，衛士編民之眾，無不仰給于江南”。南方農商發達，物產豐富，倭寇侵邊后也多選擇在南方掠奪。

元朝沿海的門戶一旦被倭寇打開，緊接而來的便是倭寇殘暴的行徑，他們登岸以后殺人放火、搶掠財物無惡不作，在我國東南沿海地區犯下了滔天罪行，元朝末年倭寇大肆騷擾我國東南沿海，倭患已非常嚴重《元史》記載了倭寇頻繁侵擾的情況，武宗朝時期“日本商船焚掠慶元，官軍不能敵”，慶元是元朝重要的對外貿易口岸，地理位置重要。日本商人焚掠慶元事件的起因是一批來元貿易的日本商人，因不滿元朝官員的侵漁行為，他們用攜帶的貿易品硫磺焚燒慶元城內府衙、民居，以發泄自己的不滿。仁宗延祐三年“大臣以浙東倭奴商舶貿易致亂，奏遣漢卿宣慰閩、浙，撫戢兵民，海陸為之靜謐云”，因倭奴致亂引起了朝廷的重視，故而朝廷派遣將領前去鎮壓。日商在貿易中發生的騷掠，其實為日后造成倭患埋下了伏筆。到元順帝統治年間，“倭人寇蓬州，守將劉暹擊敗之。自十八年以來，倭人連寇瀕海郡縣，至是海隅遂安”。一個“連”字說明了倭寇侵邊的頻繁性，“十八年”更是道出了倭寇侵邊的時間之久。元朝末年倭寇頻頻騷擾我國沿海地區，不僅引起了朝廷的重視，更是激起了元朝將士保衛疆土的愛國之心，元朝末年詩人遁賢曾有詩《追挽完者都元帥》：“日本狂奴擾浙東，將軍聞變氣如虹。沙頭列陣烽煙黑，夜戰鏖兵海水紅。觱篥按歌吹落葉，髑髏盛酒醉西風。何時盡伐南山竹，細寫當年殺賊功。”從他的詩歌中可以看出因倭寇侵犯浙東地區，完者都元帥帶領官兵們與倭寇激戰的壯烈場景，雙方交戰異常激烈以致鮮血染紅了海水，詩中贊美了抗倭英雄完者都的英勇行為，同時對倭寇侵邊充滿了無比的怨恨和氣憤。

通過《楊八老越國奇逢》一文，我們可以看出元朝末年嚴重的倭患是由多方面造成的，由最初的貿易原因最終引起了倭寇的大量侵邊，倭患的嚴重不僅給沿海的人民帶來了災難，更是威脅了元朝的統治，因種種原因元朝政府沒有徹底打敗倭寇、消除倭患，其帶來的后果就是助長了倭寇的囂張氣焰，使得有明一朝倭寇活動始終很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