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科技大學 湖南 湘潭 411201)
沅水流域北通巴蜀,南抵粵桂,西扼滇黔,是出入滇黔的最便捷的水路通道,這條水運交通要道不僅促進了西南地區與中原的交流,同時,也促成了沅水流域兩岸里耶、洪江、托口、茶恫、浦市、大江口、阻市等一批碼頭重鎮的形成,這些古鎮依賴沉水的干支流相互交流,內外物資的運輸,構成了一個相互依存、聯系緊密的沿玩水流域城鎮體系。[1]本文從流域文化線路的視角,對比同流域的兩個古鎮建筑群體的空間形態,進行分析。
古鎮空間形態的形成與進一步發展變化,與其歷史文化、地理環境、交通變遷、經濟發展、技術進步、城鎮規模等多種因素有關,是內外動力共同作用的結果,從本質上來說古鎮空間形態的演進是不斷適應城鎮功能變化的過程,體現出古鎮形態演變的復雜性。[2]

根據縣志和相關資料推測其演變過程。西漢至隋時期初建聚落,這一時期黔城規模很小,沒有筑城池,結構松散。唐至元時期始筑城池,此時已初具規模,城區主要分布在龍標山周圍。(圖一)這時期的黔城主要城市職能是軍事防御;晚唐時期,為鞏固政權開始建造城防建筑。這一時期的古城具有一定的規模,開始建造公共建筑。據《黔陽縣志》記載,由于明正統十四年苗毀土墻,十五年重筑,并向東北展筑百七十丈約,建5門樓、哨堡。此時的國家局勢較為穩定,黔城開始發展商貿,形成了商業街出雛形。清至解放時期的黔城古城進入了經濟和建設的輝煌時期。十字軸線的空間格局基本形成,并產生了功能分區,并不斷擴建城域,在城池外也形成了具有規模的街道。
鎮遠古鎮地處云貴高原向湘西丘陵過渡斜坡地帶,地形為南北高,中間低。秦在鎮遠置鐔成縣,到元明清時期,人口增多城鎮不斷發展,至清代最鼎盛發展的時期,開始營造祠廟寺閣,商鋪會館。潕陽河將鎮遠縣城分為府城和衛城兩部分,北岸為舊府城,南岸為舊衛城,遠觀頗似太極圖。
沅水流域境內有豐富的水資源,地貌多樣,是城鎮發展的有利條件。由于各鎮所處資源條件、區位交通以及民族文化背景不同,古鎮的空間形態類型也豐富多樣。
1.一致的空間構成模式—“因水成市,枕河而居”。沅水流域古鎮空間形態的共性之處是與河相連,依河而生,由埠而市,由市而鎮,經歷了由小到大逐漸壯大的過程。
在凱文里奇的《城市意象》中寫道“邊界是除道路以外的線性要素,他們通常是兩個地區的邊界,相互起側面的參照作用”。河流對于黔城和鎮遠來說,就是其重要邊界之一。黔城和鎮遠最初都是因兵而起,皆是滇楚之間的重要軍事重鎮。最初水體在空間邊界上緊密相連的就是碼頭,碼頭最初的功能是為軍事服務,隨著社會發展,慢慢發展到具有商業性質。兩鎮皆近水靠山,水是流域古鎮的經濟動脈,選擇近水布局不僅可以滿足生活用水的需求,也滿足交通需求。古鎮的所有街道皆由兩街屋相夾而成,這區別于江南水鄉古鎮的街與河相夾形成的“夾岸而居”的空間序列。
(二)建筑空間形態相似性。因兵起,因商興,商業屬性決定可其鎮內有很多會館建筑,城防建筑等。建筑的平面形制大體上是一致的,基本上的構成有間、天井、入口、廊與樓梯等。
商業的快速發展出現了一種帶有商業屬性的居住建筑—窨子屋,一般為富商巨紳的宅邸。窨子屋大小不一,功能復雜。基本組成一般是入口處為一入口天井,作采光通風用,中間圍繞內天井布置,平面布局對稱,中間廳堂,兩側廂房,樓梯在廳堂前后或在左右兩側后部櫥廁雜物間部位形成一后天井,作為生活部分。外面高墻環繞,里面木質房舍,在此基礎上建筑縱橫發展,組合自由。
(一)建筑空間形態差異性。城市是建筑的場所,建筑是城市的片斷,修建于不同時代的建筑記載著人們關于黔城的記憶,“歷時性”因素在“共時性”的結構中表現,形成了黔城老街獨特的空間肌理。黔城現存建筑主要建于晚清時期至新中國解放初期。古城主要構成部分是集商住一體的綜合功能的居住類建筑,平面形制各異,多隨其地形。民居院內多有院落和天井,多為兩層磚木穿斗式結構,屋頂大多為懸山頂。太平缸是黔城的一個特色,即是置于天井之中用以儲水和防火只用。
黔城與鎮遠之間禮制文化偏重不同。黔城自古是失意的文人、官員被流放、遷謫的地方,留下了歷史上眾多文人墨客的瑰寶,使得被稱之為蠻夷之地的黔城擁有了深厚的漢文化底蘊。[3]黔城建筑受到中原禮制文化等因素影響,主體中軸對稱,以天井為基本單元,一進一進展開,形成多進多井的獨特形制。因中原漢文化影響,黔城有宗教建筑、文化建筑等。宗教建筑是膜拜神佛與祖宗的地方,通過祭祀來強化族權統治或祈求神佛賜福免災。雖說黔城是蠻夷之地,但卻是湘黔地區的文化中心,在明清盛世期間開設學堂,重視基礎教育,傳播漢文化。
鎮遠不同地域的封火山墻的形式也各有不同,即使在同一地域,封火山墻也有不同的形式、特色,是一種自由發展的模式。鎮遠山地建筑常常表現出于其所在的山體地段的空間形態的吻合,使建筑空間與山地空間之間具有一種耦合性關系。[4]為消耗高差,過渡性空間必不可少,既可以安排在室內,也可以安排在室外,過渡性空間對建筑或群體的流線形成導向,從而產生了動態感。
(二)街巷空間的差異性。在蘆原義信所著的《街道的美學》中寫道“街道必定伴隨著那里的建筑而存在。街道是母體,是城市的房間,是豐沃的土壤,也是培育的溫床。其生存能力就像人依靠人一樣,街道的存在始終是依靠于周圍的建筑”。古鎮的街巷構成元素包括街道、驛站、岸線、節點、街(巷)門、橋及碼頭等。
黔城整體空間布局井然有序。根據同治年間編撰的《黔陽縣志》,推測其歷史上曾有條主要街道東正街、南正街、西正街、北正街、土街、河街、新街。河街、新街在城墻以外。土街,從北門沿城墻至南正街,后來被封。唐始建城墻起,經過千年的發展演變,至清朝已形成了“一環、兩軸兩心”的空間結構。一環是指黔城城墻,城墻形體不規則,墻身曲直相接,轉角處城墻加寬加大。兩軸是黔城境內東西向與南北向的兩條主要大街,呈十字交叉,并通向城門,形成古城的十字軸線,嚴密的十字軸線也表明了黔城非一般自發形成的聚落型古城鎮,而有著理智的城鎮規劃體系。兩心是指黔城的空間結構中心和政治中心,一般的中國傳統城池來說,兩心是合為一體的,但黔城受不斷擴建的影響,使得兩心逐漸分開。空間結構中心,位于十字軸線相交之處,四條主街在此相匯,空間尺度大,是重要的集散空間,具有很強的方向性,有明顯的導向作用。政權中心位于黔城西南部,黔城衙府位于南正街中山街,所以此街又稱為府前街。中國傳統城池因受禮制文化影響,大都是規整形的,但黔城是五溪文化為主,根據當時戰事的需求選擇走勢,而是整體平面上大體略顯方形。
鎮遠古民居依山而建,巷道從臨街口延伸至半山,再有交錯的橫巷相連接,四通八達,形成主巷、支巷及橫巷相互交錯的交通體系。這些巷子隨山勢蜿蜒起伏、層層而上,猶如條條向山間緩緩蠕動的長蛇。走進巷中,視線被彎道阻隔,即看不見巷頭,也看不見巷尾。各時期的統治者在選擇城池地址時,都講究風水,在鎮遠古鎮則能更加直觀的感受到。潕陽河自西向東穿城而過,將古城區一分為二人,北岸府城,南岸衛城。一江一府一衛形成了太極圖像。(圖2)

受到山地地形的限制,鎮遠在悠久的發展中,創造出一套完整的巷道系統,以適應山地的需求,并衍生出自身獨特的城市個性。沿河地勢平坦而狹長,主街沿兩岸一字排開,通過眾多的碼頭與水面空間形成滲透。支弄巷道則與主路垂直,沿山勢而上,形成半“魚骨狀”路網。[5]以南北向為骨干,東西向為支巷,串聯形成數枝狀道路結構,同時以“S”型、“之”字型來減少攀爬時的體力消耗,還盡可能串聯更多的門戶,為鄰里間提供交往,最大程度的利用了土地,在獲得較強的防御力同時提供了高低錯落、內向含蓄的空間意境。
黔城古城隨河流而建,河流包圍城區,城內主要是街道陸路交通,水路碼頭提供向外的主要交通;而鎮遠,潕陽河河流穿城而過,橋和擺渡是城內的交通方式,連接府城和衛城的城內居民來往。
沅水流域古屬荊楚,秦黔中郡地,漢武陵郡地。地區的古鎮山同脈,水同源,相似的地貌環境、相通的流域經濟、共融的多民族文化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流域內居住著漢、苗、侗、瑤、土家等多個民族,是一個典型的多民族雜居區。使該地區的古鎮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承載著相似的地域文化。[6]水運交通支撐下的流域在經濟上體現出極強的依賴性,流域對古鎮的分布、規模、興盛等起著決定性的影響,很長一段時間水運條件的優劣性決定了古鎮經濟發展。黔城古城和鎮遠古鎮都是交通樞紐,具有軍事和商貿的雙重功能。兵起商興,水運發達,空間形態在大體上是一致,但地形變化,民族文化融合程度不同,所產生的細微變化因地制宜。在地域文化中尋找不同的探究點,可以尋求更好的保護與發展,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這正是我們研究地域文化的基本目的。
資料來源:
圖1來自湖南洪江黔城古城研究[D]
圖2來自青龍洞古建筑群研究[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