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民營企業私有產權法治化制度構建

(上海政法學院 上海 201801)

一、民營企業私有產權保護的概念

孟子曰：“民之為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產權保護一直對經濟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許多文獻對產權保護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都有記載，其中包括Smith(1776)，North(1981,1990)，North & Weingast(1989)、Olson(1993,2000)以及Acemoglu et al.(2001,2002,2005)等①。因此，“產權保護”這一概念顯得尤為重要。它在不同語境中有不同的含義。產權保護有時指代私人之間的交易與合同得到有效執行，有時指代財產的私有權和分配，有時指代國家與政府對少數人財產的保護，有時指代國家和法律對大多數人私有財產的保護②。然而，筆者采用最后一種說法，即國家和法律對大多數人私有產權的保護。也就是說，私有產權的保護是通過國家與法律兩者結合進行保護。

從法學層面上講，私有產權保護是指財產權完全受個人意志支配行使，并對其享有保護的權利。通常意義上講，這里談到的私有產權可以認定為物權、債權及由此衍生出各種具體權利的復合權利，如：股權、知識產權等。在英美法系國家中，他們認為“財產是一組權利。這些權利可以對某些資源進行占有、使用、改變、轉讓，禁止他人侵犯與干涉其權利③”。這里的財產可以理解成法律意義上的私有產權。由于他們沒有對私有產權中的 “所有權”做嚴格的界定，因此，在私有產權的保護中，就以抽象物作為衡量標準，對具體的私有產權予以平等保護。也就是說，英美法系國家認為，私有產權保護是指個人享有對自己所有物平等保護的權利。而以羅馬法為基礎的大陸法系國家，沒有將私有產權保護作單獨的規定，只能從它所講求的是絕對、獨立、完全的所有權概念，適合于現在所講的一物一權。由此可見，在大陸法系國家中，私有產權保護可以認為是特定的物擁有特定的所有權，對其特定物享有保護的權利。

從經濟學層面上講，產權是經濟學最基本的核心要素。科斯定理的出現開創了產權經濟學研究的新篇章。在經濟學領域中，對產權的定義理論有很多，德姆塞茨的“產權工具論”認為 “產權指使自己或他人受益或受損的權益 。”阿爾欽卻認為“產權是一個社會所強制實施的選擇一種經濟品的使用的權利 。”我國經濟學者張五常對于阿爾欽的觀點也做了相應地補充和解釋。在他的觀點中，他認為財產是一種專屬的使用權，通過財產所獲得的利益或對其所擁有的財產是能夠進行自由處置的權利。

從法理學的角度分析，保護私有產權是自由價值的體現。正如康德《純粹理性批判》中寫道：“自由意味著一人對他自己所擁有的權利達到崇高的境界，那么，私有產權體現的是一種自由④。”由此得出，私有產權是自由的保障，是私權自治的體現。在公民自治的領域內，公民享有自由，政府不能肆意侵入其中。這是古典經濟學時期私有產權的主要功能。這是通過對私有產權這一中介賦予了個人絕對的一個領域，即私人領域，區別于公有領域中最突出的要素。公民在屬于自己的私有財產中合法地在所提供的領域內自由從事自己的行為，完全自由，不受外界的干擾。

根據以上對于私有產權保護的概念加以分析，我們由此可以看出，民營企業的產權保護可以界定為在民營企業中，對私有財產權，即物權、債權、股權、知識產權等所衍生出來的其他權利進行國家和法律上的保護。

二、我國民營企業私有產權保護的現狀

(一)案例引入

2005年梅州大興煤礦“8.7”特大透水事故造成被困在井下的123名礦工全部遇難。這次事故由國家安全生產監管總局局長李毅中和李至倫帶隊到事故現場做調研，徹底查處該事故的原委。有記者了解到此次事故是由于興寧市大徑里煤炭有限公司董事長曾云高是該市的“人大代表”，其人大代表的人際關系網絡較為復雜，公司內部很多股東都是人大政府機構的重要部門人員，由于該位人大代表在此地對經濟發展作了重大的貢獻，因此興寧市的人大常委會還給他頒發榮譽稱號，然而在這次事故發生后，曾云高帶著主要管理此事件的重要人員在興寧市召開“緊急會議”，揚言要拿3億元來解決此次重大安全事故⑤。這一重大的安全生產事故所揭露出來的問題就是官商結合，官員只是以權入股，為企業開設特權，提供庇護，給官員帶來巨大的收益。而關于私有產權的保護，國家的法律法規以及政府的地方性文件是如何保護的，對此，筆者做了以下的分析：

(二)國家對私有產權保護的力度

(數據來源：中國人大網⑥)

從上述表格與折線圖中可以看出，具有效力的規范性法律文件還是非常多的，這說明國家對于保護私有產權還是相當重視，尤其是政府部門的規章制度以及地方法規都強調了保護私有產權的重要性。由原先的3份文件到去年的8份文件，看到的是國家逐步開始重視對私有產權的保護，尤其是去年頒布的《意見》充分說明了產權保護事關百姓，中央也開始高度重視這一問題。

(三)以上海為例對私有產權保護的力度

(數據來源：上海人大網⑦)

國家對私有產權保護的力度在不斷增強的同時，地方政府積極地響應國家的號召，相繼給出一系列的政策來保護私有產權。就以上海為例，依圖例很明顯地看出，自2016年11月27日出臺《意見》后，2017年第一季度上海關于產權保護發布的政府公報就多達43份，這說明國家關注產權保護的同時，地方政府也在采取相應的措施來保障私有產權不受侵犯，使更多的人都能安心投入到生產生活中。

三、我國私有產權保護法治化對民營企業的影響

(一)市場經濟環境的影響

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運作上來看，經濟發展與市場環境之間關系密切，良好的市場經濟環境能夠促進經濟發展，在健康有序的市場經濟環境中才能將民營企業發展壯大。然而，當今市場經濟運行中，行業不規范，不正當競爭比比皆是，造成市場交易混亂，私有產權就更沒有保障了。“財產權必然與市場經濟相伴而生，這是一種重要的法律現象，它是構成市場經濟秩序中的重要法律支柱。通常狀況下，財產權與合同自由在市場經濟中是兩大最重要的法律支柱。⑧”國家承認并保障市場主體的財產權是作為市場經濟的前提條件，只有個人的勞動成果在法律的保障下，個人才能自由支配和控制自己的財產，人們才能主動去創造和積累財富，才會有前進發展的動力。

微觀經濟學研究中談論最多的是資源配置。在生產生活中，人們對物質資源的是有限的，人們必須通過對資源的合理利用，有效進行資源配置，效率才能得到最大化的發揮。正如美國學者哈丁曾經設置的一個場景⑨，該場景⑩大致說的是牧民想在同一塊公共草場上多養羊，但是多養羊雖然增加了一定收益，卻會造成草場持續退化，無法養羊，最終會使所有牧民破產。這就說明只有在產權明晰，權屬確定的情況下，社會資源才不會被過度地濫用與破壞，才能保障資源合理利用。因此，私有產權是可以激勵人們的主觀能動性，從而使社會資源達到優化配置。在最近一次中央召開全體政治局會議，習總書記強調深入推進深化改革，為的就是更進一步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過程中，需要提供良好的市場經濟秩序環境，因此需要對私有產權進行合法的保護。

(二)現行法律制度的影響

從現行的法律制度來看，私有產權保護力度不夠，從私有產權法制化的發展歷程中，我們可以看出，私有產權的保護沒有一門具體的法律對其進行保護，而且部門法與部門法之間在處理案件過程中，會出現沖突，這就會導致在司法實踐中，有些案件可能在審理過程中，法官適用法條判案會出現不同的判決結果，造成司法不公的現象。為此，適時出臺相關的法律法規就可以避免司法不公的現象發生，同時也能規范市場運行，促進行業環境健康發展。

四、我國民營企業私有產權保護法治化制度構建

(一) 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建設，建立私有產權保護的法律制度

在保護私有產權的問題上，我國的法律法規滯后性是一個關鍵性的因素。為此，要加強產權保護，首先，從我國的憲法中明確對私有產權進行界定，并且對其的保護范圍以及法律地位也要有個明確的限制范圍。這體現出憲法為其他的法律提供上位法的依據，如：我國《憲法》的規定。這些規定雖然有些已經不適應當代財產權的架構，因為就當前的私有產權，不僅僅只是囊括憲法第13條中所列舉的土地產權，民營企業的產權也包含其中，都需要受到憲法的保護。對此，筆者建議修改《憲法》第13條的內容，增加對于私有產權保護范圍，并對其進行解釋說明；其次，在立法上，應對私有產權明確劃清界限，制定法律，按照公平、公正的原則，對現有涉及到的民營企業法律法規和政府規章進行清理、評估，及時廢除一些與市場經濟建設不合理的法律法規，規范市場運行環境；在執法上，限制政府公權力的干預，公布權力清單，積極推進責任清單，逐漸完善權力追責制度，實施合法的行政監督機制，有效管理市場運行機制；在司法上，公平公正司法，嚴懲公職人員濫用權力，導致審判結果“一邊倒”的局面。最后，加強法律的監督機制以及中央政策的扶持。需要對私有產權的法律制度進行補充與說明，正確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優化經濟體制改革，提倡“三個平等的公平競爭觀”，使政府“無形的手”與市場“有形的手”能正常有序發展起來。

(二)充分發揮地方政府職能，完善地方法律監督機制

積極響應國家推行的法律法規，中央政策的扶持力度，首先，制定符合各地方區域特點的法律法規，針對各地區的發展狀況，加快產業結構升級，合理資源配置同時，優化私有產權法治化環境，促進民營經濟的發展，規范土地合理化使用；其次，充分發揮地方政府執法機構的公信力，保障地方民營經濟的發展，防止公權力濫用，對于侵犯私有產權案件因公職人員濫用權力而導致損害事實發生，應采取有效應對機制，還應嚴懲公職人員；最后，完善地方法律監督機制，成立專門的法律監督部門，強化法律監督職能，使私有產權得到更好地保護。

【注釋】

①近年來的許多研究從統計上發現，產權保護與法治，可提升經濟增長，如Knack Keefer(1995)，Hall and Jones(1999)，Acemoglu，et al.(2001,2002,2005)等。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對經濟發展而言，產權保護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例如，產權的分配也是至關重要(Galor O，O.Moav & D.Vollrath，2009 )。更進一步地，Angeles.L.(2011)認為產權保護并不是導致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他認為英國西歐國家在工業革命前，產權得到充分保護，因為當時私人資本回報率低(意味著風險小)、新種類的物質資本能快速積累、君主提高稅收和掠奪民眾存在很大困難。

②魏福成、鄒薇，發展過程、人力資本重要性與產權保護的出現——兼論中國私有產權保護的演進及展望[C].全國博士生學術論壇暨宏觀經濟青年學者論壇論文集，2009.

③馬俊駒、梅夏英，財產權制度的歷史評析和現實思考[J].中國社會科學，1999(01).

④胡戎恩，走向財富——私有財產權的價值與立法[M].法律出版社.2006.

⑤“廣東礦難曝’官商勾結’內幕：礦主欲拿3億擺平事故”，新華網，http://news3.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5-08/15/content_3354293.htm,2005年8月25日

⑥資料來源：http://search.npc.gov.cn:7000/npc_search/Search.ws?kind=3&key1=產權保護

⑦資料來源：http://searchgov1.eastday.com/searchspscs/search

⑧陳育琴，保護私人產權：法律準備好了嗎？[J].中國國情國力.2004(01).

⑨Garrett Hardin.The Tragedy of Commons[J].Science New Series Vo1.1968.

⑩場景具體分析：一群牧民一同在一塊公共草場放牧。一個牧民想多養一只羊增加個人收益，雖然他明知草場上羊的數量已經太多了，再增加羊的數目，將使草場的質量下降。牧民將如何取舍？如果每人都從自己私利出發，肯定會選擇多養羊獲取收益，因為草場退化的代價由大家負擔。每一位牧民如此思考時，“公地悲劇”就會上演——草地持續退化，直至無法養羊，最終導致所有牧民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