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之味》是一部具有深刻社會生活現(xiàn)實意義主題的影片,反映了以小見大的人文主義關懷精神。影片用生動活潑的超現(xiàn)實主義表現(xiàn)手法,去挖掘普通大眾在日常生活中面對的生存問題和真實感人的生活細節(jié);去呈現(xiàn)深刻嚴肅的社會問題和思想主題;去找尋人類對生命和情感的終極追求,引發(fā)人們對于“什么是人類對生命本真和情感藝術的追問和思考”。
《米花之味》是80后青年導演鵬飛導演的關于現(xiàn)實生活題材的作品之一,這部影片的焦點放在了云南傣族村寨的一群留守兒童身上。該片講述了在外打工返回家鄉(xiāng)的母親和長期留在家鄉(xiāng)的女兒兩人從生分、疏離到兩人相互理解、心靈相通,這樣一個普通溫情的小故事。
一、現(xiàn)代文明沖擊下傣族鄉(xiāng)村的裂變
據(jù)報道,影片的主創(chuàng)人員是提前一年去拍攝地——云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他們融入當?shù)乩习傩盏纳睿瑢W習他們的方言,參加他們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和民俗活動,接觸當?shù)氐牧羰貎和私馑麄冋鎸嵉纳顮顟B(tài)。在采訪中,鵬飛導演說:“影片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故事情節(jié)都取材于這一年在滄源縣生活的真實原貌和真實的生活體驗。”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真實的生活體驗,影片中許多細節(jié)和情感都充滿了生活的美感和現(xiàn)實的本色。
影片中刻畫了好幾處在城市化進程中的傣族村民們“雜糅式”的日常生活景觀,給人們展現(xiàn)了一幅充滿對立而又富含幽默和喜劇色彩的鄉(xiāng)村生活圖景。例如,影片中留守兒童放學后聚集在寺廟前蹭網玩游戲,甚至去網吧玩一整夜的游戲;在主人公“葉楠”剛回到村寨的時候,村寨的村長和幾個年輕人去找葉楠聊天,看能不能幫忙在大城市拉投資發(fā)展旅游業(yè),以及如何發(fā)展;年輕人結婚穿的不是他們特有的民族服飾,而是穿著西式婚紗和西裝在當?shù)氐乃聫R里舉行儀式,甚至把錢折成花擺在寺廟里;小鎮(zhèn)上的青年穿著潮范兒的衣服,在網吧門口跳著街舞,同時村寨里老人的休閑娛樂活動也不再只有當?shù)氐拿褡逦璧福瑥V場舞也融入她們的生活中;影片中還展示了傣族的民族舞蹈、特色美食云南過橋米線、特有的民俗活動叫魂、請山神等一系列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生活景觀。電影中所展現(xiàn)的正是在城市化的沖擊下,夾雜著既具有現(xiàn)代性生活色彩又保留著特有的民族傳統(tǒng)生活方式的鄉(xiāng)村生活,同時又是一種充滿現(xiàn)代生活氣息、稀疏繁雜的日常與真實的現(xiàn)代鄉(xiāng)村生活圖景。正如同影片所要表達的那樣,寨子里的“米花米酒變味了”。
《米花之味》這部影片正是通過展示村寨里村民們既具有現(xiàn)代性又留有傳統(tǒng)習俗的日常生活,進一步表現(xiàn)出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鄉(xiāng)村與城市、外出者與留守者、宗教迷信與科學等不同狀態(tài)下的摩擦和碰撞。其用影像的方式記錄當代鄉(xiāng)村人民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的變化,詩意地訴說著社會的改變,并用一種禪意和哲學的影像語言來引發(fā)人們對人類生存哲學的反思和追問。
二、留守兒童的社會現(xiàn)實
“米花”是傣族的一種傳統(tǒng)小吃,寓意著美好、幸福和圓滿。電影用象征著團圓和祈福的“米花”為題,講述關于“留守兒童”和“返鄉(xiāng)青年”群體之間的疏遠、隔離與相互理解、和解的故事,這既是一種對情感的美好期盼,更是一種令人反思的現(xiàn)實問題。
留守兒童問題是中國農村普遍的社會現(xiàn)實,在一些經濟非常落后的偏遠鄉(xiāng)村,村子里的年輕父母為了生計、為了家庭不得不把孩子留給家里的老人,自己離開家鄉(xiāng)去大城市打工掙錢補貼家用,而孩子則成為留守兒童。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國家對偏遠鄉(xiāng)村的扶貧開發(fā),以及社會上各種慈善機構對留守兒童的資助,這使得留守兒童的物質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擔心的不再是他們基礎的吃穿問題,而是一些不好的行為習慣和不健康的心理問題。由于長期缺乏父母的陪伴和約束,許多孩子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習慣,這些留守兒童無法感受到父母對自身的關愛,也無法獲得父母時時刻刻的關注,同時在他們犯錯的時候或者養(yǎng)成一些不良的習慣時,父母無法及時在思想上和價值觀念上給予正確引導和幫助。這些留守兒童缺失了父母在情感上的及時關心和呵護,相對來說,這些孩子不管是在思想認識上還是在價值觀念上都容易“被偏離”,走向不健康的成長方向。
影片中的小主人公“喃杭”就是典型的“問題”留守兒童,在她身上展現(xiàn)出來很多由于缺乏父母的管教和約束而染上的不良習慣。她不喜歡學習,貪吃貪玩,喜歡欺負、捉弄同學,沉迷網絡。家里沒有wifi,半夜偷偷拿上手機和小伙伴在寺廟前蹭網玩游戲,甚至和她的好朋友偷了寺廟里供奉的錢財去小鎮(zhèn)的網吧通宵達旦地玩游戲;她時不時地還會吐出幾臟話,說謊話對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還出現(xiàn)了嚴重的偷盜行為;為了同學的一句玩笑話而大打出手,打傷同學還逃避責任,把老師和母親耍得團團轉等。這些孩子們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當下這樣的行為將會對自己的人生造成什么樣的傷害,養(yǎng)成這些壞毛病就是由于他們長期缺乏父母的陪伴和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引導。
三、現(xiàn)代社會下人類對生命和情感的最本真追求
《米花之味》這部影片的故事主線是常年務工在外的母親與留守在鄉(xiāng)村的女兒從陌生、疏離到相互理解、心靈和解的過程,但是影片沒有直接表達母女二人的矛盾,也沒有過度地宣泄母女之間的情感,而是用小津安二郎式的長鏡頭的方式,克制而洗練表達出在現(xiàn)代社會對生命本真和情感藝術的追問和思考。
影片在開頭展現(xiàn)了云南省村寨美麗無限的自然風光,通過一組組寧靜的慢鏡頭、長鏡頭的方式勾勒出藍天白云、青山綠水的美麗鄉(xiāng)村景觀。與此同時,在敘述“外來者”母親和“留守者”女兒和父親之間的生活矛盾和瑣碎小事時,也是用小津安二郎式的慢鏡頭、長鏡頭的方式平靜自然地表達。例如,葉楠在回到家鄉(xiāng)的晚上葉楠嘗試著和女兒溝通時,女兒卻把頭埋在被子里不出來,并不是很愿意和母親交流,說:“還是聲音好聽一些。”對于長期沒有陪伴在彼此身邊的母女來說,她們的交流似乎是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該怎么去接近對方,關心對方。
其實,真正使得母女兩人放下防備走近彼此心里的是喃杭的好朋友病逝的情節(jié)。喃杭的好朋友喃湘露不幸患上了紅斑狼瘡引發(fā)的腎衰竭而失去了生命,在病中,她告訴喃杭說:“以前我都生小病,我父母都不來看我,現(xiàn)在我生個大病,我看他們咋個辦。”影片中喃湘露父母的出場采用了超現(xiàn)實主義的藝術化處理,喃杭為病重的好友變一個魔術,她來回擺弄著床單,鏡頭一轉喃湘露的父母卻突然出現(xiàn)。好友對父母的思念、對親情的極度渴望也讓喃杭最終明白了母親對于自己的意義,這是推動喃杭與母親葉楠最終達成和解的重要因素。她們一起炸米花為好友祈福,當喃湘露去世之后,母女兩人在情感上達到一致,她們都“不認為喃湘露死了,因為想象不到,也感覺不到悲傷”,兩顆心在共同經歷了女兒好友的生死后慢慢靠近。
影片最后母女兩人穿過鎖著的柵欄,上山循著水滴聲找到溶洞深處的石佛,在叩拜之后,母女兩人共舞,曼妙的舞姿通過光影、水波折射到洞壁上,是那么的美妙和諧、栩栩如生,情感也在這一超現(xiàn)實空間中得到升華,母女二人在這里達成了某種心靈上的徹底和解。母女兩人的見面是在女兒跳舞是時候開始,和女兒的和解也是在溶洞共舞之后,可以說“跳舞”這條線索是連接和打開母女二人心結的鑰匙。
在采訪中,鵬飛導演說之所以用舞蹈而不是其他形式,是因為他認為:“《毛詩序》說,‘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舞蹈是人表達感情的最高境界、終極手段。”母女二人溶洞共舞的超現(xiàn)實表達方式,是母女兩顆心的相通,是親情的融合,也是賦予了生命回歸自然的詩意,更是引發(fā)了人們對生命本真和情感藝術的追問和思考。
四、結語
文學評論家楊光祖曾撰文指出:“技術時代的電影,更考慮技術的完備,視覺感官的刺激,而忽視了人類靈魂的蒼白。”《米花之味》這部影片有豐富的人文主義精神,引發(fā)了人們對“什么是人類最本真的追求”的思考。就如同影片簡介介紹的那樣:“留守兒童與返鄉(xiāng)青年的矛盾,城鄉(xiāng)差異、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碰撞,發(fā)展與保守的沖突,在詩意化的影像與禪意感悟中化解;就像燒一鍋油,炸一盤米花,把生活到酸甜苦辣調制成寓意團圓的美好祝福。”《米花之味》這部電影讓人們看見了這個時代最珍貴的東西——是人與人之間最真摯的感情,是人對自然、對生命的敬畏。
(長安大學)
作者簡介:郭亞昕(1995-),女,山西長治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文藝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