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章——人生百歲更精彩

翟天東

2018年中山大學學位授予儀式上，一位99歲的老人雙手高擎著重達5公斤的權杖，率主禮教授隊伍緩緩步入會場。自2006年始，這已經成為這所大學每年畢業典禮上的一道獨特風景。現場的人們全體起立，向高擎著權杖的老人致以崇高的敬意，不僅僅是因為他年近百歲，更因為他是道高、業精、德馨的“中國公共管理學之父”——夏書章。

夏書章，江蘇高郵人，1919年生，早年畢業于“國立中央大學”（今南京大學），1946年獲哈佛大學碩士學位。曾任中國行政管理學會副會長、全國公共管理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指導委員會顧問、中山大學副校長、美國哈佛大學客座教授等。現為中國行政管理學會名譽會長、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名譽院長、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中山大學中國公共管理研究中心名譽主任，是新中國公共管理學科奠基人。

中國MPA之父

1919年1月，夏書章出生于江蘇省高郵縣。1939年，夏書章考入“國立中央大學”政治學系。在抗戰硝煙彌漫下，求學之路異常艱苦，從南京到重慶，經過四年苦讀，夏書章順利地完成了學業。大學畢業后，夏書章遠赴美國哈佛求學，成為最早在國外獲得公共管理碩士（MPA）專業學位的中國留學生。彼時，日本投降，八年抗戰終于取得了勝利，夏書章毅然回到祖國，回國后即到中山大學任教，并于1947年成為中山大學當時最年輕的教授，主講行政學、行政法和市政學等課程，繼續追求“學者報國”的理想。

教授“治國理念”是夏書章的學術追求。然而1952年，全國開始了院校大調整，政治學、社會學等系全部停辦，中山大學的政治學系也被撤銷，他轉而從事馬克思主義基礎課程的教學和研究工作。

直到1979年，鄧小平同志呼吁，政治學等學科“需要趕快補課”，夏書章所學的專業知識才重新有了用武之地。1979年4月21日至5月17日，以中山大學校長李嘉人為團長、中山大學黨委書記兼副校長黃煥秋為副團長、夏書章為秘書長的中山大學學術代表團一行9人赴美國回訪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哈佛大學等高校，這是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第一個赴美訪問的高校學術代表團。

“鄧小平同志的講話使得學術界群情振奮，我當時已經年逾花甲，但也和政治學界的一些老同志一樣，頓時煥發了青春。”直到現在談起行政學科的恢復與重建，夏書章仍然容光煥發。

1982年1月29日，夏書章在《人民日報》發表了《把行政學的研究提上日程是時候了》一文。這是一篇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文章，它對中國公共行政學的恢復和重建起到了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開啟了我國公共行政學發展的新篇章，也體現了一個中國知識分子崇高的學術精神和社會責任。

重建停滯了三十多年的學科并非易事，夏書章回憶，當時最大的困難是缺少人才，沒有教師，甚至連本像樣的教材都沒有。在如此條件下，夏書章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學者一起，積極組織學術隊伍，《中國行政管理》雜志就在此時創刊。1985年，夏書章等人出版了改革開放后第一本《行政管理學》教科書。中國行政管理學會也于1988年成立。中國行政管理學科至此初具規模。

60歲開始投身學科重建，夏書章從未停下忙碌的腳步。“我當年學的東西，現在內容有很大轉變，知識是不斷更新的，老一套已跟不上時代。中國的行政學大有可為”。1999年，夏書章在國內首次倡導引進MPA。在他不遺余力地推動下，國內24所重點高校正式開設MPA學位教育。

至今，全國已有一百多所院校擁有MPA學位授予點。MPA教育在我國的逐步開展，對我國的高等行政管理教育和公務員教育培訓工作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夏書章也被學界尊稱為“中國MPA之父”。

老有所忙，老而彌堅

從28歲到100歲，夏書章從當年的“中大最年輕教授”變成了今天的“中大最年長教授”。在這七十多載里，夏書章編著了著作40余本，發表論文約500篇。然而，年齡的增長并沒有改變他樂觀、進取的生活態度。

在工作上，這位已百歲高齡的“老兵”一直沒閑著。如今，夏書章仍在家中給博士生開題、授課，并且筆耕不輟，定期給《中國行政管理》雜志寫《夏老漫談》專欄。在他的專欄文章里，他擔憂城市的過度擴張，批判高校亂象，語言生動又給人啟發。分析社會現實問題，夏書章總能一針見血，切中要害，被學界贊嘆“真剛猛也”。

生活有序，飲食有度，生活有趣

無論工作還是生活，夏書章都是十分有序，講究作息時間。據他的同事講他上課時從來都是提前5分鐘到，下課從來不拖堂，為此他的手表總比平常時間提前5分鐘。現在，他每天都要閱讀《光明日報》《參考消息》，收看《新聞聯播》等，他了解國家大事、內政外交，也熟練地運用當下的流行語，深諳“共享單車”之類的社會熱點，思維活躍、開放得像個少年。

出生在江淮一帶，并在廣州生活了七十多年，無論是淮揚菜還是粵菜，都以清淡為主，夏書章保持著這樣的飲食習慣。食不過飽，飲不過量，即使百歲，夏書章依然保持著良好的身材，并且一直精神矍鑠，思維活躍。

雖然已到百歲，但是他并不服老，談到自己的年紀，夏書章打趣道：“我做了一首打油詩。一百不稀奇，九十有的是，八十滿街跑，七十小弟弟，六十五十搖籃里，四十三十不用提。”總結自己的晚年生活，他用三句話來形容：“生活有序，飲食有度，生活有趣。”閑暇時，他仍會在校園中漫步。有時，路上的學生和老師認出他，上前攙扶，他卻倔強地擺擺手，堅持自己一個人走。看到地上有垃圾，他還會貓腰撿起來扔到垃圾桶。

盡管年事已高，但每次中國行政管理學會開會或者學校重大活動及訪問，夏書章都盡可能地參加，每次參加都認真發言。即使不能到會，他也會認真地準備一個書面發言，鄭重地委托參會人員宣讀。這是一個百歲老人所散發出的能量，而他仍在繼續書寫著百歲人生別樣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