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山彝區現今傳統“婚約”的效力

(西南民族大學 四川 成都 610041)

一、涼山彝區的婚約形成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大小涼山彝區處于奴隸制，其基本保持著上千年不變的彝族先文化和獨特的婚姻習俗。雖然經歷了1956年民主改革，但是民主改革對彝族傳統婚姻習俗的沖擊力是有限。彝族傳統婚姻習俗主要為家支外婚、民族內婚、等級內婚、姨表不婚、姑舅表優先婚。

家支外婚是因為彝族以父系血緣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家族制度，稱之為家支。家支內部成員都是擁有共同祖先的血緣集團，因此家支內部的兄弟姐妹是有血緣關系的，禁止通婚；民族內婚是為了鞏固家支的地位、等級，禁止本民族與其他民族結締姻緣關系，如果違反會受到彝族傳統習慣法的懲罰；等級內婚是為了維護彝區社會等級格局的穩定及鞏固黑彝的統治地位，男女之間婚配必須在自己出生的等級內選擇，不能與自己不同等級的締結婚約；姨表不婚是在彝族人的觀念中，姨母等同于母親，所以姨表兄弟姐妹之間禁止通婚，主要是可能姨母也嫁給了父親的家支中，怕引起家支因開親集團而發生矛盾。姑舅表優先婚：在母系社會里，母親的兄弟統稱為“舅父”舅父是母系社會里的男家長，隨著母系社會的沒落，男權的緩緩上升，“舅權”也越來越壯大。因此傳統婚姻習俗的理想對象就是姑舅表兄弟姐妹。

彝區的傳統婚約習俗里有許多與其他民族相似的形式，但其婚約形成不是絕對的聽從父母之言或者家族里有權威人的指婚，當然也存在以傳統習俗婚姻的“身價錢”為中心的買賣婚姻。其次，傳統習俗婚約的效力在族人的內心與法定婚姻的效力是大致相同的，從我們的調查看來,認為“按習俗締結婚約并舉行婚禮即為結婚”和認為“領取結婚證即為結婚”的人數選擇比例來看,發現絕大多數人認可按習俗締結婚約并舉行婚禮即為結婚，并且認為領取結婚證是為了生小孩或者建卡立戶等。因此彝區傳統婚約想要解除是有一定難度的，涉及到家族雙方勢力、締結婚約的“彩禮”等。彩禮主要由兩部分構成，在彝族傳統習俗婚姻中，除了支付給女方父母締結婚約的聘金外，還包括婚禮當天支付給女方送親隊伍的彩禮錢，主要包括：舅舅禮金(俄尼木者)、叔伯禮金(帕伍木者)、坐內堂屋禮金(里莫尼者)、姨媽兄弟禮金(莫姨瑪茲者)、伴娘女禮金(多不多么者)等。

現代的彝區傳統婚姻形成比較以往的傳統婚姻形成已經有了地域發展的改變，在相對交通便利和經濟發展較為快的鄉村地區，小部分年輕人開始向往自由選擇結婚對象，并經過雙方的家族溝通，依照傳統習俗締結婚約。然而其成功的條件比較繁瑣，年輕人會考慮雙方的家族勢力是否差距太大、雙方家族里的長輩是否會讓步、家族是否能接受低于普通身價錢等因素；其次，部分年輕人在雙方家族里有威望的長輩引薦下，雙方年輕人見面，如果互相認可，可以相處試一試，互相在相處了解一些時間后按照傳統習俗締結婚約，如果一方認為不可以，雙方家族會換其他的年輕人。這樣的方式類似于當代的“相親”，但是其不能與自己家族勢力有差距的家族和外族人締結婚約。這樣的締結婚約的習方式也存在比相對以往減少了締結婚約的雙方選擇不自由度，以往的締結婚約即雙方家族內定，并且年輕人無法選擇的婚約。然而，彝區經濟發展較為緩慢，交通不便的地區存在的婚約方式大部分為以為以往的傳統習俗締約婚約的方式。

同時，調研發現傳統習俗婚約不僅僅受到地理環境和交通因素的影響，也受到教育水平的影響，教育水平較高的地區，傳統習俗婚約數量較其他教育水平較低的地區是相對少的，并且外出務工者的數量也較多；在教育水平較低且交通不便的地區，傳統婚約數量是較多的，并且外出務工者的數量也較少。

二、彝區外出務工者的婚姻狀況

隨著彝區的經濟的發展與扶持彝區發展的一系列“政策”的實施，使彝區的基礎設施不斷完善、交通便利與外界的聯系也增多。于是，彝區的青壯年也搭乘上了“外出務工”的這一列車，可彝區經濟發展相對緩慢的地區的年輕人往往在18歲左右就根據上訴的某種方式依照傳統習俗締結婚約，經濟發展相對快速的地區的年輕人在21歲左右依照傳統習俗締結婚約。

于是外出務工者(包括男女)的婚姻狀況大致可分為：一部分30歲以上的外出務工者，其中大部分是夫妻一塊外去務工，婚姻狀況較為穩定；一部分是23—30歲的外出務工者，其中部分是有傳統習俗婚約的年輕人，并舉行了傳統的婚禮，受傳統習俗婚約的效力的約束，但是其中也有少部分年輕人不愿意接受傳統婚約。一部分是16—23歲的外出務工者，其中小部分是有傳統習俗婚姻的年輕人，但是其不愿意接受婚約的支配，于是外出務工逃避締結婚約；外出務工使得外出務工者的思想有一定的開擴，對自由戀愛的向往漸漸上升。因此23—30歲的部分外出務工者的婚姻狀況是相對較差的。

23—30歲的外出務工者婚姻狀況分為三大類：一、外出務工的年輕人在外工作兢兢業業，每月跟家里的家人寄錢，經常與家里的父母、傳統習俗婚約對象保持聯系，夫妻關系保持的和諧。二、外出務工的年輕人在外工作，與家里的父母聯系，不喜歡被傳統婚姻習俗束縛，與傳統習俗婚約對象不常聯系，也不敢違反家族安排的傳統婚約，從而逃避傳統習俗婚約。三、外出務工的年輕人在外工作，不喜歡被家里的傳統習俗婚約束縛與家里的人聯系較少，喜歡遵循自己的向往自由戀愛的思想，因此與外出務工地的心動的對象戀愛，并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登記結婚，其舉動受到自己家族人與傳統習俗婚約對象的家族反對。因此雙方家族會因為一些傳統習俗婚約解除習慣發生摩擦，甚至出現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也使民族傳統習俗婚約與現代《婚姻法》有了沖突，使得法院處理相關案件后執行難。(其婚約是沒有經過傳統習俗的婚禮，還不能成為事實婚姻)

三、外出務工者的傳統習俗婚約的約束力

大部分彝區外出務工者還是承認并且接受傳統習俗婚約，他們受傳統思想的熏陶，而且部分傳統習俗婚約是辛福的，只是相對擇偶的自由范圍被限制。因此其受到傳統習俗婚約的約束力是較大的；小部分外出務工者是不愿意接受傳統習俗婚約的，其中大部分自身的文化水平較高，基本受到了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而且外出務工者接受外出務工地的新興思想是比較訊速的，因此不愿意接受傳統習俗婚約，但是迫于家族壓力，由不得自己決定，于是締結了婚約沒有舉辦婚禮，也沒有形成實質性的婚姻，于是外出務工逃避傳統習俗婚約。其次，自己在外出務工地尋求自己喜歡的對象，往往這個范圍的擇偶自由度是擴大的。但是，這樣的做法違背了傳統習俗婚姻的民族內婚等，會受到本家族人的批評，并且逃避傳統習俗婚約也顯示出外出務工者心性還沒成熟，沒有足夠勇氣去面對傳統習俗婚約。因此，其傳統婚約的約束力是相對較小的。

四、該怎么處理沖突

根據調研發現，近幾年法院處理相關案件數量是不斷減少的。只有當地德古(當地德高望重的能解決家族與家族之間矛盾的民間調解員)處理相關問題的數量是緩緩增長的。主要處理方式有兩種：一、依照傳統習俗規定女方提出解除婚約，由女方賠還雙倍及以上的彩禮錢給男方，男方提出解除婚約應當賠償土地或者房屋(但是現代主要還是賠償雙倍及以上彩禮錢)。因此解除傳統婚約是需要很大的代價的，外出務工者一部分解除傳統婚約，并與自己喜歡的對象取得合法登記的結婚證。這樣會造成一方嚴重的生活經濟壓力大，也違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法院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當事人請求返還按照習俗給付的彩禮的，如果查明屬于以下情形，人民法院應當予以支持：(一)雙方未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的；(二)雙方未辦理結婚登記手續但確未共同生活的；(三)婚前給付并導致給付人生活困難的。適用前款第(二)、(三)項的規定，應該以雙方離婚為條件。二、與自己喜歡的對象分手或者離婚，與傳統婚約的妻子共同生活。但是這樣違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五條規定結婚必須男女雙方完全自愿，不允許任何一方對他方加以強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干涉，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相關原則規定。

目前當地處理婚約糾紛的方式似乎是最佳的方式，但是調研發現大部分解除原因一是因為家族的面子、二是因為彩禮糾紛。于是我們想是不是可以改一改傳統習俗婚姻習慣，使其可以與婚姻法接軌，漸漸推行婚姻法。因此提出以下建議：

1.在締結傳統習俗婚約前，應當將雙方年輕人的意見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將家族勢力放在第一位。即體現了締結婚約的自由，相對以往使其自由度一定的擴寬，也在家族能接受的范圍內。

2.在締結傳統習俗婚約時，男方可以適當的給一小部分彩禮錢，但是不能超過全部彩禮的4/1。這樣解除婚約也不會因為彩禮較高造成雙方家族矛盾升級，也不會造成一方生活經濟壓力過大。

3.締結傳統婚約后舉辦了婚禮的，應當在一個月內取得合法登記的結婚證。這個可能需要當地民政部門和鄉政府及村民委員會進行監督提醒其去取的合法登記。

4.鼓勵想要打破傳統習俗婚約的少部分年輕人去追求婚姻法的權利并且要有責任的處理自己的傳統婚約。

5.將法治教育推廣到海拔較高，交通不便，教育水平較低的地區。

五、結語

由于彝區長久保持著運用傳統習俗婚姻習慣，因此想要迅速突然的改變適應用法模式其效果是不明顯的，但是其存在也有其存在的價值。我們應當將其傳統習俗婚姻習慣好的方面繼承，并為了更好的與現行法的銜接，應該找到傳統習俗婚姻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相似的地方，慢慢適用現行法，然后循序漸進的將傳統習俗婚姻習慣轉換為現行法。

由于彝區一部分地區受到地理條件和教育條件的限制，其思想依舊維持著傳統彝族習俗的觀念，受到外部的觀念影響較少。因此，彝區少部分外出務工者的婚姻觀念的改變對于彝區來說也是一種重要的傳統思想觀念改變的一部分，并且也有利于其他思想的改變，去接受外部的新興思想觀念。雖然其有沖突，但是往往有了沖突才會有發展。也是馬克思主義論中的新事物的發展總要經歷一個由小到大、由不完善到比較完善的過程。其次，人們對新事物的認可也有一個過程。

因此，彝區堅持傳統習俗婚約的老一代人還需要一個接受少部分外出務工者選擇自由戀愛不愿接受傳統習俗婚約的一部分時間。鼓勵部分外出務工者依法維護自己的婚姻自由權，但也要有責任心的去面對締結的傳統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