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彩花鳥瓷畫的創新性探究

/于曉明 于玉云

墨彩在明代五彩瓷器裝飾中是用于勾描輪廓線的一種基礎技法，后演變成單獨以墨彩瓷畫形成一種陶瓷裝飾技法。特別是陶瓷裝飾技法越來越多元化的今天，墨彩越來越以其“色感濃淡相宜、色彩淡雅簡潔”而受到世人的推崇與喜愛。

一、墨彩瓷畫技藝特征

墨彩，與粉彩、古彩、新彩組成了景德鎮傳統釉上彩繪“大家族”。陶瓷墨彩是在素胎上以水墨彩料作畫，墨色勾線、皴描，色感濃淡相宜，也有局部施以油紅渲染，起到點綴裝飾效果。墨色多工筆繪畫人物、花鳥見多，有的還以金線勾勒，愈顯雅逸，時稱“水墨琺瑯”，頗受歡迎。

墨彩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呈現出工藝特征的差異，例如康熙墨彩著色濃重，繪畫題材也具有較強的局限性，大多采用歷代名家畫稿繪于瓷上進行裝飾性繪制。到了清代晚期，墨彩工藝曾一度處于瀕危局面。上世紀40年代，景德鎮的陶瓷藝人通過對墨彩工藝遺存進行發掘，把這一具有人文特征的墨彩裝飾技法發展至今，長盛不衰。

細看墨彩瓷畫，其藝術審美與墨彩紙上繪畫既有異曲同工之妙，又有材質差異而產生的不同美感：墨彩給人非常純粹的視覺感染力和雄渾的藝術張力，墨彩之發色，源于水墨之色暈染出現的濃淡相宜，色彩在材質上表現的肌理，達到了“墨分五色成華章”的視覺效果。品味墨彩，就讓人聯想起翰墨書法，字體的流動就像水墨在紙上流淌一樣，富有生命的律動。

瓷上墨彩，陶瓷的材質美與尚簡的樸素色彩美組合成繪畫美，如文學中的詩歌一樣，簡單的文字組成富有情感的吟誦，形成一種藝術的表現形式。簡單的墨色，在傳統哲學中，飽含了中華民族對色彩的獨特理解，老子在《道德經·第十二章》中寫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這樣的警訓。繽紛繁雜的色彩，使人眼花繚亂。墨彩陶瓷裝飾技法，將古人的傳統色彩觀，演化成陶瓷裝飾藝術，表現得靈活多變，可以借鑒中國畫的繪制技法，運筆有輕重徐疾，線條有粗細頓挫。在色彩處理方面，墨彩以空間留白的方式進行“分割”，并且做到濃淡漸變，富有層次感。

二、墨彩花鳥瓷畫的創新

據馮先銘在《中國陶瓷》一書中介紹，墨彩瓷繪畫是從琺瑯彩瓷器派生出來的一種釉上彩瓷繪畫技藝。墨彩瓷繪從清代康熙時期起，經過300多年的發展、幾代陶瓷創作者、研究者的不懈努力，墨彩陶瓷在品種紋飾、題材等方面有了很大進步。特別是新文化運動以來，墨彩表現形式也較之前有所創新與改進，墨彩與文人瓷畫藝術相結合，增添了不少創新品種。

在陶瓷上用墨彩題寫詩句和書法，創新了墨彩的裝飾形式，拓展了墨彩的藝術境界，提高了墨彩的藝術品位。在民國時期，珠山八友對景德鎮墨彩陶瓷藝術的發展做出了較大貢獻：如汪野亭將國畫的潑墨法融合陶瓷釉上瓷繪技法，呈現出墨分五色的中國畫效果，給景德鎮陶瓷墨彩山水作品注入了生機；又如何許人首創的墨彩雪景瓷畫、鄧碧珊創新的墨彩人物瓷像畫等，既有墨彩瓷色調的典雅別致，又富有強烈的民族藝術裝飾風格。到了上世紀6 0年代初，景德鎮藝術瓷廠成立，景德鎮陶瓷墨彩藝術發展又出現了新的高度，涌現了周湘甫、雷火蓮、吳元清等一批老藝人對墨彩藝術的孜孜以求，他們不僅自身精益求精，還廣授學徒，挖掘和培養了一批年輕墨彩瓷繪藝人，成為今天景德鎮陶瓷墨彩藝術的中流砥柱，如李文躍、吳炳樹、李映華等人，他們不斷研究和發展墨彩技藝，使墨彩瓷繪這一傳統技藝傳承并延續至今。

新的歷史時期，如何讓墨彩花鳥瓷繪技藝進一步傳承和創新，是擺在業界的重大問題。在我國，紙上花鳥繪畫已有很長的一段歷史，并長盛不衰，而墨彩花鳥相對而言，它的歷史就要短暫得多。因此，新的歷史時期，需要尋求當代墨彩陶瓷藝術的精神內涵。

1、創新墨彩花鳥技藝傳承方式

花鳥題材在墨彩瓷畫中的表現，主要讓陶瓷墨彩藝術表現得更具人文情懷和詩意性。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開篇《關睢》的經典名句就有“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詩句中通過鳥的鳴叫，構成了詩意中的繪畫美，一念詩句，畫面感立即呈現在腦海。陶瓷墨彩繪畫藝術也一樣，花鳥繪畫讓畫面增添了不少靈動感，即“畫意、詩意共存”。

創新墨彩花鳥瓷畫傳承方式，不能局限于師徒式傳授，需要廣開思路，如成立墨彩花鳥瓷畫研習社等進行長期集中的教學專研模式，這樣，不僅具有開闊的知識背景及各有所長的技藝，為學習者打開墨彩瓷繪裝飾的創新思路，墨彩瓷繪藝術創作思維從單向思維封閉型變為多向思維開拓型，因而出現了綜合應用多種學科、多種技藝、多種材料、多種手法于一體的新趨向。工藝技術與藝術創造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緊密，極大地促進了景德鎮墨彩花鳥瓷畫藝術向更高層次發展，充分發揮材料的優勢和特性，體現材質美、肌理美，創新和變化出眾多創作手法，使墨彩花鳥瓷繪從傳統紙本花鳥繪畫中提煉出來，呈現出新的光彩。

2、創新墨彩花鳥瓷畫的人文性

文人雅士歷來喜歡花鳥畫，花鳥畫是作者寄情于物的思考和醞釀的結晶，花鳥畫所呈現的是天趣與人的精神。因此，花鳥題材繪畫的作品表現了濃厚的人文性，或以形寫神，或借物抒情，或托物言志，把平凡的花草鳥獸賦予人格化，呈現出自然生物的一種自然美和文人人格力量、藝術文化內涵。

筆者多年來一直從事墨彩花鳥瓷畫的藝術創作，近期創作的墨彩花鳥四條屏《覓食圖》（如圖），作品通過墨彩花鳥技法，繪制了一群淺灘覓食的水鳥，它們姿態各異，或覓食、或嬉戲、或小憩、或振翅欲飛，畫面熱鬧非凡，通過對遠近景致的合理布局，呈現出較強的層次感。作品表達了對大自然和諧之美的熱愛，這種源于自然的內心追求，提升了作品的審美境界。

3、創新墨彩花鳥瓷畫的文化性

筆墨的意韻是流動在作者內心與陶瓷材質之間的一種對話，是情感、意象、神韻的交融，也是心理幻象與現實印象在精神上的重構與整合。白如玉的素坯是陶瓷藝術家馳騁意念、抒發情感的對象，墨彩的表現技法則是陶瓷藝術家對墨彩花鳥瓷畫文化內涵的直接表露，從點、線、面構造成完整的畫面，不僅僅是技法所能達到，還有對花鳥瓷畫文化性的獨特理解。墨彩陶瓷花鳥畫崇尚將文、意、趣熔于一爐、現于一器。

創新墨彩花鳥瓷畫，筆者結合多年創作墨彩花鳥瓷畫的經歷，認為應注重以下三個方面：第一，融入現實生活的感悟進行藝術創作，“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需要對現實生活中的花鳥題材進行提煉、加工，結合其文化性，創作有靈魂的陶瓷墨彩作品；第二，關注生態環境，“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將藝術創作的熱忱與關注生態環境結合起來，讓作品彰顯這個時代的價值；第三，多走進大自然捕捉生動細節，花鳥屬于大自然，藝術家應走進大自然、回歸大自然，不宜一味臨摹畫稿，還需要融入自己的觀察，用內心發現大自然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