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網絡交易中的締約能力與民事責任問題

岳靚 福州大學法學院

隨著社會經濟的進步和網購時代的到來，未成年人也逐漸成為網購的主體。根據我國法律，未成年人訂立合同需要追認方才有效，這在網絡交易中是十分不現實的。英國三歲兒童網絡購車案引人關注。根據《合同法》的有關規定：“針對完全無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所訂立的網絡購物合同，基本上認定無效。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所訂立的網上合同，則屬于效力待定。”故該案如果在中國發生，未成年人利用網絡購物平臺，無論其購買的是何物品，法院都將判決該合同無效且不承認其締約能力。

然而，這種一刀切的判斷不符合網絡交易的發展趨勢。筆者認為，應當采用英美法系的“必需品”的理論，不應單從商業交易的角度看待未成年人的締約行為，還應考量未成年人的發展權。也就是說，未成年人利用網絡購買其生活發展的“必需品”時，應當視其為有締約能力，在此基礎上訂立的合同為有效合同。因此，關于網絡購物合同的締約能力問題，我們不應該僅停留于法條框架下對締約能力的區分，應該開拓視野，順應互聯網發展的潮流，從個人本身的發展權出發，引入價值平衡原則，通過司法判例，完善“必需品”這一概念的外延，從而推動網絡認證技術和電子商務的發展。

所謂“無救濟則無權利”，只有完善的民事責任立法才能夠更好地保障消費者在網絡交易平臺中的權利，網絡交易平臺中的民事責任包括違約責任、侵權責任兩種責任類型。

違約責任是指當事人違反合同義務所要承擔的法律后果，包括法律責任、合同解除以及隨之產生的不當得利等。在網絡交易平臺中合同義務主要體現在網絡經營者違反格式條款的提醒義務、合理解釋義務、安全權與知情權保障義務以及有關消費者審查義務等，違約責任屬性為民事責任，恢復原狀、不當得利等方式雖被某些學者認為是返還責任但也可歸于民事責任一類。

網絡交易平臺的格式條款主要反映在平臺提供的用戶注冊協議中。一般情況下，這種《用戶注冊協議》是經營者單方面起草訂立的，消費者只有全盤接受該協議之后，才能進行交易，這使得網絡交易平臺提供商為了謀取私利經常通過模棱兩可或模糊不清的表達，違反相關義務，侵犯消費者合法權益，構成違約責任。例如：京東用戶注冊協議的內容明確規定：“未經明確的書面指示，京東不對此平臺上的產品(包括軟件)，信息，服務或材料做出任何明示或暗示的陳述，保證或擔保。”該條款是京東商城免除其擔保義務的典型表現，使得產品質量的把關沒有保證。這條款都違反了《合同法》中格式條款不得減輕自身責任，限制對方義務的規定，侵犯消費者的權利。

以上種種都是違反網絡購物合同義務的體現，網絡交易平臺經營者應當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而侵權責任是當事人因實施了民事侵權行為而應當承擔的法律后果。在網絡交易平臺的格式條款中，主要存在以下幾種情形：

1.平臺提供商單獨責任

根據《侵權責任法》與《電子商務法》的規定，電子商務平臺運營商對與消費者生活和健康相關的商品或服務，沒有進行資質審查，或者未對消費者盡到安全保障義務，造成消費者損害的，應當依法承擔相應的責任。該種責任可歸因于平臺供應商的行為，但從本質上看，這類侵權責任只是利用互聯網交易的外殼，與一般侵權責任沒有特殊區別。

2.平臺提供商連帶責任

此責任主要針對網絡交易平臺的提供商，由于其是一個獨立的民事主體，所以能夠承擔一定的間侵權責任。為防止虛擬網絡交易求助無門的情形，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消費者通過網絡交易平臺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如果合法權益受到損害，可以要求支付賠償金。網絡交易中的平臺提供商知道或應當知道賣方或服務提供商使用該平臺來侵犯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如果不采取必要措施，賣方或服務提供者應依法承擔連帶責任。同時，電子商務平臺的運營商知道或者應該知道平臺內運營商提供的商品或服務不符合保護人身和財產安全的要求，沒有采取必要措施的，也應當承擔連帶責任。但此種侵權責任應有合理的限度，否則平臺商將會因承擔過重責任而影響其積極性，抑制網絡交易平臺的發展。所以，一般情形下，只有該損害結果的發生或者擴大，網絡交易平臺或者網絡經營者具有過錯，沒有做到應盡的監管義務，或者是涉及生命健康等重大問題時，才應當承擔連帶責任。

然網絡交易復雜且多樣，涉及到的法律問題也層出不窮，常出現侵權責任與違約責任競合的情形，筆者認為采用違約責任更有利于消費者維權，理由如下：

1.舉證責任

違約責任采用無過錯責任原則，違約責任構成上總的來說并不要求違約人具有過錯，只要沒有免責事由，違約方就要承擔違約責任。而對于侵權責任，中國民法上有過錯責任和無過錯責任兩類，在過錯責任場合，受害人要對侵權行為人的過錯進行舉證，沒有特殊的情形，一般不適用于過錯責任的舉證責任倒置。因此，受害人主張違約責任只需要證明網絡交易平臺經營者沒有違反合同義務即可，若是主張侵權責任，受害人還需證明相對方具有過錯。在復雜且虛擬的網絡交易下，雙方信息資源差異大，消費者很難充分舉證，故此，在發生兩種責任競合時，選擇主張違約責任對消費者來說更為容易。

2.賠償范圍

違約責任的賠償范圍小于侵權責任的賠償范圍。違約責任賠償損失的范圍應當嚴格控制在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范圍內，不得超過違反合同一方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約而造成的損失。此外還有相關減輕損害規則、雙方違約及有過失規則等限制。而相對于追究違約責任的賠償范圍上的種種限制，侵權責任的范圍則顯得十分廣泛，其不僅賠償直接損失，還賠償間接損失。其目的不只是彌補損害，還包括懲罰經營者的不當行為。在侵權責任的賠償范圍上，現行法律沒有采納可預見性的規則?；蛴腥苏J為，侵權責任的范圍廣、力度大更能保護消費者的權益，但筆者認為，民商法的宗旨是追求公平，如若對經營者的賠償范圍設定的過于嚴苛，則會打擊網絡經營者的積極性，從而影響網絡交易平臺的發展，我們必須理性、正確的對待網絡交易中的風險，把適度的網絡交易風險視為“可容忍的風險”，畢竟從消費者權益保護角度說，消費者除了享有一系列的權益之外，還負有獲取知識的義務。維護網絡交易平臺中格式條款的順利運行，不單單只依靠經營者，還需提高消費者的相關風險意識。因此，適用違約責任，對賠償范圍進行合理的限制不失為良策。

3.責任方式

違約責任是民事責任的一種，但在合同法中主要是財產責任，主要包括繼續履行，支付違約賠償金，賠償損失和價格制裁。侵權責任主要是停止侵權行為，消除障礙，恢復聲譽。在網絡交易平臺的運營商，使用違約責任比侵權責任更為現實和恰當。

電子商務的迅速發展，伴隨著“先付定金后付尾款”等各種新型交易方式的出現，常引發種種侵害消費者權益的實例。然規制網絡交易平臺的相關立法不夠完善，法律作為捍衛公民權利的武器，在針對網絡交易的保護上，并沒有跟上社會發展的腳步。網絡購物主體范圍的擴大，傳統認定方式遭遇實務瓶頸，以未成年主體為契機，實務中對于網購締約主體的認定應將發生改變。多種民事責任競合，消費者如何更好維權引發關注。網絡平臺民事糾紛的追責途徑也呈現多種渠道，本文只是提供一種思路，當事人應根據實際情況做出選擇。但對于大多數網絡交易的當事人而言，選擇違約責任不失為一種便捷且更有勝算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