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解數字詞的存在與使用

鄧丹陽

數字詞，顧名思義是指含有數字的詞語。在《現代漢語詞典》（第7 版）中，“數字”作名詞詞類的釋義有三項：表示數目的文字，漢字的數字有大小寫兩種，“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等是小寫，“壹貳叁肆伍陸柒捌玖拾”等是大寫;表示數目的符號，如阿拉伯數字、蘇州碼子;指數量。參考詞典對于“ 數字”的釋義，可將數字詞大體分成含漢字數字的傳統數字詞和含符號數字（此處專指阿拉伯數字）的數字詞兩大類。

含阿拉伯數字的數字詞，根據其構詞形式又可細分為阿拉伯數字與符號組合類數字詞（：-1 表示平淡無味的笑，8-）表示睜大眼睛笑）、阿拉伯數字與英文字母組合類數字詞（3Q表示Thank you，V587 表示威武霸氣）、阿拉伯數字與漢字組合類數字詞（波音777，90 后）、混合組合類數字詞（空客A340，3G 手機）、純阿拉伯數字組合類數字詞（246 表示餓死了;3344587 表示生生世世不變心）。

本文選擇阿拉伯數字與漢字組合類、純阿拉伯數字組合類數字詞作為研究對象，對其存在的可能性進行闡述，并試圖對其規范使用提出建議。

一、數字詞存在的可能性

1. 數字詞具有表意功能

數字詞自帶縮略表意功能。人類在生產勞動中形成了數的概念，并創造出用于計數的符號。當這些原本用于計算和統計的數字符號進入語言系統時，便成為基數詞和序數詞，用來準確、簡潔地表述數量的多少與次序的先后。在生活節奏加速、溝通更需高效的當下，人們在鍵盤輸入時傾向于直接鍵入數字，準確簡潔地替代漢字表達語義。

網絡曾熱議的“996”工作制中的“996”，是工作時間從早9 點到晚9 點，每周工作6 天的縮略表達;京東“618”中的“618”是6 月18 日的簡略表述;“雙11”購物狂歡節中的“雙11”實際是“11.11”的縮略寫法，表示11 月11 日。正是因為數字詞本身具有精準表意的功能，因而常被用來替代漢字縮略表意。

數字詞具有修辭表意功能。從修辭學角度分析，數字詞主要通過諧音和借代等方式表達意義。

諧音表意數字詞是指利用諧音的修辭手法來表達意義的數字詞，大體可分為漢語諧音和外語諧音兩類。漢語諧音數字詞是指利用與漢字的普通話或方言發音相同或相似的阿拉伯數字串代替漢字的數字詞。例如用于表白和傳達愛意的“5201314”，諧音表意為“ 我愛你一生一世”，用“9494”諧音表意為“ 就是就是”等。外語諧音數字詞則是指利用與外語讀音發音相似的阿拉伯數字串代替外語的數字詞，較常見的是英語和日語諧音數字詞。例如用“88”諧音英語“bye-bye”，表達“再見”的意思。

借代表意數字詞是指利用借代的手法表達意義的數字詞，是指不直接說某人或某事物的名字，而是通過借用同它密切相關的以阿拉伯數字串的形式呈現的名稱去代替表意的數字詞。例如用“ 007 ”指代“ 秘密”，用“ 286 ”指代“ 腦子像286 操作系統那樣，運轉極慢的人”。

2. 數字詞存在的社會原因

節慶消費模式下，電商“ 造節”對當下語言生活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在互聯網深刻改變我們生活方式的今天，依托發展迅猛的電子商務平臺，電商們已不再僅僅局限于在傳統節日和西方節日進行營銷了，而開始進行“ 造節”營銷，他們的營銷在推動了消費者購物熱潮的同時，也催生了大批的數字詞。例如京東“618”和“雙11”購物狂歡節中的“618”和“雙11”。

二、數字詞使用對語言生活的影響

1. 積極影響

第一，數字詞使用遵循語言經濟原則和會話原則，能夠發揮特定的交際效果。

在網絡交際的信息傳遞中，信息傳遞者通過使用數字詞，簡潔明了地傳遞信息，信息接收者借助與信息傳遞者擁有的共同背景知識，對數字詞進行解碼，輕松接收理解傳遞信息，傳遞者與接受者均省時省力完成了語言的交際功能。例如數字詞“996”工作制，用三個阿拉伯數字，準確簡潔定義了“工作時間從早9 點到晚9 點，每周工作6 天”的工作模式。這類數字詞的使用發揮了語言的經濟原則，達到了交際的省力效果。

美國語言哲學家保羅·格萊斯認為會話的最高原則是合作，即合作原則，然而在實際交際中，信息傳遞者時常出于某些需要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從而產生會話含義。在特定的場合，信息傳遞者通過有意使用比較隱晦的詞語，達到含蓄表達的交際目的。例如使用數字詞“5201314”表白以試探對方心意，就是通過違反方式準則來含蓄表達。

第二，豐富了現代漢語詞匯體系。

穩態是語言的常態和健康態，動態是語言的恒態和生態。[ 1 ]詞匯是語言中最活躍的部分，時刻都在發生變化。人們對語言求新求異的追求和喜歡用新鮮事物彰顯個性的愛好，賦予了數字詞逗樂、詼諧的表達效果，為現代漢語詞匯增添了新的表現形式。漢語固有詞匯系統逐步吸收融合數字詞，產生了新的構成成分，促使了語言內涵的進一步深化，語言表現力的進一步增強，促進了語言的不斷豐富與發展。

2. 消極影響

第一，數字詞使用增加了理解難度。

數字詞不僅在網絡空間被廣泛使用，而且其使用范圍仍在不斷擴大。無論在虛擬空間，還是在現實世界，部分數字詞表義不明確造成了信息接收者理解的困難。有些諧音表意數字詞，其數字發音與所替代的文字發音并不完全匹配，增大了信息接收者的理解難度。此外，有些縮略表意數字詞并非完全準確代替原語言，同樣給信息接收者的理解帶來困難。例如，數字詞“211”工程、“985”工程，若不了解其背景知識，并不能直接從數字詞本身領悟其縮略表達的意義。

第二，數字詞使用導致了語言表達膚淺化。

數字詞的使用在發揮快捷、高效、詼諧、幽默表達效果的同時，促使了一種看似簡練平實，實則平淡膚淺的表達方式的形成。人云亦云的趨同表達，正在弱化現代漢語表情達意的功能和語言的審美功能。

三、數字詞規范化使用的思考

數字詞使用對語言生活的影響是把雙刃劍，如何更好發揮其積極作用？ 科學合理規范地使用數字詞是問題的解決之道。

1. 數字詞使用應避免造成理解困難

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虛擬空間，語言交際的目的都是讓信息傳遞者和信息接受者順利完成對信息的理解和接受。數字詞因其縮略表意和修辭表意功能常出現于網絡語言中，并逐步走進日常語言交際中，因此規范使用數字詞的首要前提是確保信息傳遞者和接受者能夠準確理解或通過語境能夠正確推理獲取信息內容。為便于理解和接受，可在數字詞后加括號進行注釋，避免造成不解或引發誤解。

2. 針對不同語體的特點，對數字詞的使用進行規范引導

例如在網絡聊天語言中使用的數字詞，應倡導表意準確、便于理解;在網絡文學作品中使用數字詞，應倡導表意明確、易于理解;在網絡新聞用語中使用數字詞要符合新聞語體用語基本規范，應簡潔、準確表意等。

一方面，為了防止數字詞大量廣泛使用，造成人們對母語表情達意功能的淡忘，尤其是造成青少年對語言文字學習興趣和熱情的減弱，應當規范學生使用的語言文字，有意識地引導學生用更多的方式去表情達意，使其能夠感受到語言文字之美。另一方面，對于數字詞的使用，不僅需要包容的態度，還需要科學規范的引導，不盲目抵制其使用，也不放任其自由發展，這樣才能使數字詞使用成為促進語言健康發展的積極力量。

參考文獻

[1]張普. 論語言的動態[J]. 長江學術，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