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南岳獨如飛

□楊鄒雨薇

在衡陽讀大學，沒有理由不去攀登衡山。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在小女子看來，道法自然，不僅是藝術家的必修課，也是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必修課。所以，每年幾次外出旅游很有必要，風景在路上。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我背上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和面包、水果等食品，與兩個閨蜜從衡陽出發，坐火車抵達衡山縣。然后，滴滴打車到了南岳景區勝利坊前，就開始步行上山。這些年在外行走，我發現，中國許多名山大川因為旅游開發，業已失去了自然之味。中國的游客，因平時養尊處優，到了景區貪圖方便不是坐汽車就是坐纜車，也就少了一種對自然的敬畏和自我的拼搏。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在高中和大學期間都參加過軍訓，再想起花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和“巾幗不讓須眉”的古語，所以很想挑戰一下自己的體力，因而慫恿她們選擇步行攀登。我們首先從勝利坊沿著梵音谷、華嚴湖和神州祖廟的小道，步行到了忠烈祠。在忠烈祠，看見那些為國捐軀的愛國將領而建立的漢白玉碑座，想起心憂天下、厚德致遠、腳踏實地、敢為人先的湖南人精神，身為女子的我，也不由得熱血沸騰。我總覺得，很多人到南岳來只看到了表面的風景，卻往往疏忽了傳承湖湘大地的愛國精神，而人與人之間的根本區別就在于思想境界、道德操守和精神面貌。陸游說“位卑未敢忘憂國”，我想，年輕人首先要有一種憂國憂民的情懷，關鍵時刻更要有一種敢赴國難的勇氣。青年學子，尤其如此！

從忠烈祠經半山亭到南天門，頗為費力。她們兩個感到有點委屈，而我想起了在長沙讀高中時的一次軍訓——模擬長征。好在我們三個小女子是來游玩的，不必焦急，走到哪里就玩到哪里，拍拍照，喝點水，累了就休息一下，隨遇而安，這樣才有意思。在我的引領下，她們也漸漸顯露出頑強的精神。我們約定：不攀登到頂峰，絕不罷休。于是，我們一路笑談，相互勉勵，也就忘記了什么叫疲憊。沿途，但見山谷流水潺潺，鳥語花香，而山腰則是古木參天，林靜山幽，特別是那種草木芳香撲鼻而來，讓人感覺到大自然與大城市空氣質量的巨大差距。深深地吸一口，感覺到有一種清新在心里蕩漾，頓覺精神抖擻。在山谷里仰望山峰，感覺是那樣遙遠，又是那樣富有引力，想到挑戰，自己的腳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兒。

六個小時，似乎不長，但也不短。當我們爬到上封寺時，首先想到的是找一間旅館住下，以便翌日看日出。在旅館休息了兩個小時，補充了一些營養，估計天氣比較涼快了，我們就去南岳的最高峰——祝融峰。從上封寺到祝融峰并不遠，也不費什么氣力。當我們登上祝融峰時，只見夕陽西下，云海茫茫，群山隱隱。特別是自西往東沿方廣寺往黃庭觀、南臺寺、半山亭、壽岳石刻一帶眺望，感覺那些山脊像一道道隆起的筋脈，鏗鏘有力。更神奇的是，在大風的吹拂下，我眼里的山，真的有一種展翅欲飛的感覺。于是，不由得想起清代學者魏源遍游五岳后寫的那句話：“恒山如行，泰山如坐，華山如立，嵩山如臥，唯有南岳獨如飛。”

據說，“南岳獨如飛”有兩個由來：一是衡山的山徽是四方神獸中的神鳥朱雀，而南岳衡山七十二峰從山體走向和形狀來說，像是一只展翅飛翔的大鳥；二是衡山的云霧相對其他高山有其獨有的特色，即云霧隨風飄動，而遠觀如云霧中隱約可見山頂在移動，置身其中如臨仙境，似在騰云飛翔。

站在山巔，遐思翩躚。老子曰：“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孔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或許，在中國人的印象中，仁者總是像五岳之類的大山一般堅守不動，而智者就像匯入長江的湘資沅澧等流水一般靈活變通。智者與仁者的快樂，一個像水一樣悠然安詳、輕松活潑，一個像山一樣崇高偉大、寧靜致遠。想起之前在山谷的仰望與此刻在山巔的俯瞰，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人生的得失。

道法自然。是的，登臨南岳之巔，從高處俯瞰，心中才有振翅欲飛的感覺。因為生活在當今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人們的腳步總是那樣匆匆，因而夢想振翅高飛。須知，在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有飛翔的欲望的。總想暫時擺脫一下俗世的紛擾，飛到純潔而寧靜的高空，放飛自己的思想、精神與靈魂。陳寅恪在王國維先生投水自沉后兩周年寫的紀念碑銘中特別強調“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盧梭也說：“我愿意自由地生活，自由地死去。”至于裴多菲，他有一首膾炙人口的詩作：“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由此可見，人的全面自由發展，是人類社會的最高價值取向。在小女子看來，人的自由主要表現在思想、精神和言論三大方面。但是，凡事都是相對的，人是社會的組成分子，如同樹、木、石、泉是大山的組成分子。每一個分子，都有自己的位子，都有自己的義務，都要承擔相應的歷史責任。所以，作為一個大學生，我們只有學習大山的胸襟，以山之沉穩仁厚，包容風霜雪雨等變化，包容花草果木等萬物，包容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心存善念，時刻嚴格要求自己，博愛、仁愛、兼愛，樂于奉獻，這世界才會呈現出更多的美好色彩。

游衡山，不僅切實感受了一番“唯有南岳獨如飛”的意境，更深刻感悟到了一個人的思想與精神之自由飛翔的無比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