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奇遇記

王成梁

生為松鼠，未被束縛于鐵籠中，雖需粗衣糲食，但精神上是件不折不扣的幸事。

我本是只無需為稻粱謀的松鼠，不料主人一個疏忽，讓我逃之夭夭了。從此浪跡天涯，行走無疆。最后為一所古木參天的學校所吸引，定居了下來。

學校處于鬧市，卻一派靜謐祥和之景，蓊蓊郁郁，生意盎然，河水溶溶，黛山起伏：大有世外桃源之懿范，讓人流連忘返。在此沒住幾天，發現竟有好幾只類似奇遇的松鼠旅居于此，驚喜之余頓感熱淚盈眶，真是“千里他鄉遇故知”。

對新家的好奇日趨平淡，但學生對我的好奇卻經久不息，他們似乎把每次與我偶遇都視為奇跡。我每次漫步學校的后院幼翁苑小徑，有女孩子看到我時總喜歡追我，逗我，見我上樹也會在樹下觀望好久。如此奇景，別的學校必不多見。

新家樣樣都好，唯獨冬季缺糧，剛到這時，不懂秋末要屯糧，若非隔壁榆樹上松鼠小灰的接濟，那冬天怕是鼠命難保。小灰得名于渾身灰毛，也因此與別的黃毛松鼠不合群。她性格挺奇怪，接濟我時自己明明還沒飽，便說沒胃口讓給我吃。我癟著肚子，當然不客氣了。到了嚴冬，小灰的屯糧仍捉襟見襯，故到來春，我發現我倆成了學校松鼠里最瘦的兩個。

我們成為莫逆后，沒事就結伴兒去探索校園里未溜達過的角落。曾在一棵大柏樹高枝上望見泮池，池不大，池內卻好生有趣：水中倒影迷離，各色錦鱗從容穿梭，殘荷伴著枯蓬別有風味，池中央的夾竹桃結著果實……光看著便好奇心頓起，我便心花怒放地朝那夾竹桃跳去，小灰亦緊隨其后。兩鼠或奔騰于夾竹桃枝條間，或對著池水倒影凝望沉思……一通盡興玩耍冷靜下來后，兩鼠不約而同地意識到，好像被困在這方寸之地：夾竹桃四面是池水，且夠不著來時柏樹的枝條。唉，好奇心害死鼠啊！

在夾竹桃上呆了一宿后，樹上為數不多的果實已被我倆消滅干凈，但仍沒有脫險的好法子。眼瞧只能冒著凍死的風險搏一搏了，恰巧幾個同學看到我們進退維谷的囧樣，便在泮池旁饒有趣味地觀望談論，似乎在尋能救鼠的法子。最后不知誰搞來一根桿子，助我們脫險。事后還有同學就這奇事在校園報發文，呼吁關愛校園里的松鼠。報紙上不僅有被困池中的照片，還有不少我的生活照：和小灰打鬧的，抱著堅果在枝條上就餐的……

報上有張照片的模樣是我吃著一個女生手上的堅果，照片定格的時間，是我搬家到教學樓旁樟樹去避暑的初夏。樟樹一根枝條格外長，依著教室的窗，推開了我另一扇奇遇之窗。那個靠窗坐的女生，對堅果情有獨鐘。她每次享受堅果時，馥郁的香氣飄出來總讓我垂涎欲滴，我便常在一旁探頭探腦地偷窺。她似乎察覺了我的渴望，就在窗邊倒了點堅果，開始我還努力保持矜持，心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誘鼠的香味沒幾天就折服了我，管什么是奸是盜，先大飽口福再說，便“沉淪”于口腹之欲。后我竟膽大到敢去她手上享受堅果。堅果包裝袋上“每日堅果”是我最熟悉鐘愛的字眼，曾因這堅果我變得圓滾滾的。我甚至對此鐘愛到會比劃這幾個字，校園里耳濡目染，讓我都成了只文化鼠。

但到盛夏，我發現某天教室空空如也后，很久沒有朗朗書聲和嬉戲打鬧了，也沒再見到那個女生，更沒有機會再享受那美味，真心碎！

相比籠子里乏善可陳、淹旬曠月的時光，校園生活真是驚喜不斷：與人們相處，和鳥獸打鬧，同植物言語，點滴都是奇遇。我逃出來本是奇遇，這個奇遇造就了我之后無窮的奇遇。希望這里大自然的和諧與美好能代代相傳，澤被后世。

（作者單位：紹興市稽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