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體脂肪移植在即刻乳房重建中的研究進展

龐亞妮 張寶林

[摘要]隨著自體脂肪移植技術的逐漸成熟，該技術被廣泛應用于整形外科的各個領域。乳腺癌切除術后，自體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也得到了初步應用，取得了良好的美學效果，且并發癥較低，但安全性仍然是阻礙該技術用于即刻乳房重建的重要因素。目前，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脂肪移植會增加腫瘤的復發率，本文就近年來自體脂肪移植在乳腺癌術后即刻乳房重建中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

[關鍵詞]乳腺癌;即刻;乳房重建;自體脂肪移植;安全性

[中圖分類號]R622+.9?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8-6455（2019）02-0167-04

Abstract： With the gradual maturity of autologous fat transplantation technology， this technology has been widely applied in various fields of plastic surgery. Autologous fat transplantation for immediate breast reconstruction after breast cancer resection has also been preliminarily applied， with good aesthetic effects and low complications. However， safety is still an important factor that impedes the use of this technique for immediate breast reconstruction. Currently， there is no clear evidence that fat transplantation can increase the recurrence rate of tumors. This article reviews recent advances in research on immediate breast reconstruction after breast cancer with body fat transplantation.

Key words： breast cancer; immediate breast reconstruction; autologous fat transplantation; oncological safety

近年來，隨著三級預防的深入開展及診斷技術的不斷提高，全球女性乳腺癌發病率及早期乳腺癌的查出率持續上升，嚴重威脅著女性的身心健康。同時，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概念的轉變，使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的安全性及美學效果受到更多醫生和女性患者的關注。自體脂肪移植是一種新興的、很有前景的治療技術，無論是單純脂肪移植還是聯合背闊肌皮瓣轉移技術，其在延遲乳房重建或即刻乳房重建中都獲得了良好的美學效果，且并發癥較低[1]。

1? 自體脂肪移植技術

自體脂肪移植技術主要包括脂肪獲取、脂肪移植準備及脂肪注射三個過程。

1.1 脂肪獲取：手持注射器吸脂術、抽脂術和超聲輔助抽脂術是目前常用的獲取脂肪的方法，有研究表明[2-4]，手持注射器吸脂術對脂肪組織的創傷較小，脂肪細胞成活數目最多，生存能力更強;當脂肪細胞置于一種高壓環境時，脂肪細胞活性下降，分裂能力降低[4]，而手持注射器吸脂術抽吸壓力小，脂肪細胞易存活。到目前為止，并沒有研究證明身體某一供區的脂肪活性優于其他部位，但一般首選腹部、側腰部及大腿內側作為供區。組織學研究顯示[5]，與其他供區相比，大腿內側和腹部有更豐富的脂肪干細胞，可以提高脂肪細胞的生存能力[4]，且術后脂肪結構更完整、囊腫發生率小、壞死及纖維化少。此外，腹部脂肪細胞富含血管內皮生長因子，可以促進脂肪細胞與供區之間的血管形成，增加脂肪活性[5]。

1.2 脂肪移植準備：對供區進行麻醉時，腫脹麻醉是目前最常用的方法，其優點在于可以減輕疼痛、有效控制出血量[6]。脂肪獲取后對脂肪細胞的最佳處理方式一直備受爭議，最常用的處理技術有：傾析法、洗滌法、離心法、過濾法及棉墊濃縮法等[4，7]。Rodolfo等[4]的研究發現，傾析法獲得的脂肪細胞活性最高，其次是洗滌法、棉墊濃縮法和離心法。

1.3 脂肪注射：脂肪注射過程中，脂肪移植的基本要求是小顆粒移植，而不是團塊狀移植[8]。Coleman[8]的研究指出，使用17G、9cm或15cm的鈍針，通過2mm的切口進行脂肪移植，使脂肪以較小的單位均勻植入受區，減少誤入血管的可能性。多層次、多隧道，呈扇形分布，邊退針邊注射，每退一針注射0.2ml脂肪，最大程度地增加移植脂肪和受區組織間的接觸面，剛移植的脂肪與受區越早建立起血供，其存活率越高，并能減少脂肪壞死和后期鈣化的發生率。

2? 自體脂肪移植技術在即刻乳房重建中的臨床應用

2.1 即刻乳房重建：乳房腫塊小，沒有捫及腫大的淋巴結，做乳房癌切除改良根治術，保留胸大肌或切除胸大肌手術后，可立即做乳房重建[9]。臨床研究表明[10-12]，患者術前均應接受高分辨率乳房X線攝影、超聲檢查、MRI造影及腫瘤活檢，乳腺良性腫瘤、原位癌（導管內癌、小葉原位癌）或臨床I期、Ⅱ期乳腺癌（腫瘤直徑≤2cm，無淋巴結轉移及遠位轉移）均可行脂肪移植即刻乳房重建，不會影響癌癥預后;雙側或多發腫瘤，穿刺活檢判定腫瘤組織學具有侵襲性，轉移（M）和/或淋巴結（N）陽性和晚期患者，患有除乳腺癌之外的其他系統性疾病的患者均應排除。Noguchi等[13]認為0期、Ⅰ期、Ⅱ期和部分Ⅲa期乳腺癌患者術后均可行即刻乳房重建。隨著多學科綜合治療的發展，即刻乳房重建將成為早期乳腺癌治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2.2 自體脂肪移植在保乳術后即刻乳房重建中的臨床應用：目前，已有大量的研究證明接受脂肪移植行延遲乳房重建的患者術后獲得了良好的美學效果，腫瘤復發率同未行乳房重建者無統計學差異，是延遲乳房重建的手術方式之一[14-16]。保乳術（Breast-Conserving Surgery，BCS）是指沿著腫瘤的邊緣切除腫瘤，同時維持乳房的外形，與乳房切除術相比，乳房組織中殘留癌細胞的風險更高。動物實驗研究表明，脂肪細胞和前脂肪細胞可能通過自分泌、旁分泌和外分泌的方式分泌芳香化酶參與腫瘤-間質相互作用，這種相互作用可能在腫瘤發生、進展和局部轉移時起重要作用[17-18]，但臨床研究與動物實驗仍存在差異。Biazús等[19]于2015年的研究中報道了20例乳腺癌患者BCS與脂肪移植手術同時進行，經過29個月的隨訪，沒有1例出現腫瘤復發。隨后的病例對照研究中[20]，27例患者行BCS與脂肪移植同時進行，167例患者只行BCS，在36個月的隨訪期內，實驗組和對照組的腫瘤復發率無統計學差異。最近，Biazús等[11]的另外一項研究中，對65例患者利用脂肪組織行即刻乳房重建，術后隨訪時間的中位數為40.8個月，出現10例癌癥局部復發（15.4%），復發的中位數時間是58.9個月。作者指出，中小體積的乳房、腫瘤體積較大或位于腫瘤位于內上象限，均可行脂肪移植即刻重建;而術后腫瘤復發與轉移性腋窩淋巴結的數量有著顯著的相關性，與脂肪移植相關性較小，兩組腫瘤復發率結果相似。Garcia等[12]研究結果指出，37例患者（包括良性腫瘤和惡性腫瘤）行BCS后立即重建，術中避免在象限切除的同一區域內進行脂肪移植，所有病例在隨訪1年內均表現出良好的美學效果，在接受放療后皮膚組織受射線損傷小，有助于避免后期放療輻射對皮膚和乳房組織的影響，并發癥發生率很低，腫瘤復發率也沒有受到影響。Petit等[1]對322例患者進行病例對照研究，結果顯示脂肪移植行即刻重建組和未行乳房重建組的局部復發、遠處轉移、腋窩淋巴結轉移及對側乳腺癌復發率結果均相似，無統計學差異。Khan等[21]的研究結果顯示在36個月的平均隨訪中，脂肪填充組明顯改善了美容效果，局部并發癥極少，沒有出現局部復發。自體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改善了乳腺癌術后患者的乳房畸形，減輕了患者的心理負擔。

2.3 背闊肌皮瓣聯合脂肪移植在即刻乳房重建中的臨床應用：隨著整形科醫生對皮瓣技術的研究，背闊肌皮瓣被廣泛用于即刻或延遲乳房重建中[22-26]。但是由于乳房的形狀及雙側乳房的對稱性，背闊肌皮瓣有限，不能提供足夠多的組織重建乳房，從而不能達到令人滿意的效果[27]。背闊肌皮瓣聯合假體常用于乳房重建，然而術后并發癥較多，如假體破裂、擠壓變形、包膜攣縮等[28-29]，此外，假體也可能導致感染、慢性傷口引流等風險。

目前，許多臨床研究在即刻乳房重建中利用背闊肌皮瓣聯合脂肪移植[23-27]，在減少并發癥的同時增加乳房體積，改善乳房形態，減少皮瓣損傷，此外，肌肉組織血供豐富，是脂肪移植良好的受區[23]。2014年，Santanelli[30]的研究描述了背闊肌皮瓣聯合胸大肌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術后雙側乳房較對稱，患者和醫生滿意度很高，并發癥少。Jeremy等[23]利用該技術進行了臨床對照研究，其中6例患者行即刻乳房重建，14例患者行延遲重建，術后兩組均未出現皮瓣壞死、血腫及感染等并發癥，在隨后10～15個月的隨訪期內，沒有出現腫瘤復發，且乳房改善效果明顯，手術時間短，該項技術適用于中小體積的乳房重建，或有腹直肌皮瓣轉移禁忌的乳腺癌患者。Economides等[24]指出在背闊肌皮瓣轉移后進行脂肪移植，可以減少皮瓣的創傷，提高脂肪移植的速度和效率。2016年，Anita等[25]的臨床對照研究中（即刻脂肪移植組和延遲脂肪移植組），將脂肪多層次、多點注射到背闊肌皮瓣、皮下、乳房切除皮緣皮下及胸大肌等處，術后沒有脂肪壞死、血腫等并發癥，隨訪期內沒有腫瘤復發，部分患者放療后，行二期脂肪移植，改善了皮膚美觀;研究認為該項技術是一種安全有效的治療方式，可替代腹直肌皮瓣或背闊肌皮瓣聯合假體行即刻乳房重建。2015年，Alharbi[26]報道了背闊肌皮瓣聯合脂肪移植行即刻乳房重建后有2例腫瘤復發，作者認為盡管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證明腫瘤復發與脂肪移植的關系，但術后觀察和長期系統的隨訪是非常必要的。脂肪移植作為背闊肌皮瓣重建乳房手術的一種輔助手段，適用于中小型乳房，可以替代腹直肌皮瓣行乳房重建[23]，乳房的上極是由脂肪填充，下極由背闊肌皮瓣重建，改善乳房輪廓，使其恢復自然的形態，達到良好的美學效果。

3? 自體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的安全性評估

3.1 并發癥：在Claro等[16]的一項系統性回顧研究指出，術后常見的并發癥有：脂肪結節、深部感染、感覺遲鈍、血腫、淺層感染、疼痛、敗血癥、乳汁分泌異常及氣胸，其中最常見的并發癥是脂肪結節，最嚴重的并發癥是氣胸。Largo[31]的回顧性分析中，1 453例患者乳腺癌切除術后行自體脂肪移植，術后最常見的并發癥是脂肪結節（7%），感覺遲鈍、淋巴結腫大、疼痛、血腫發生率很低;Groen等[32]對5 502例患者進行回顧性分析，術后并發癥發生率為8.4%，其中脂肪結節發生率最高，約11.5%，其次有囊腫、血腫、鈣化、壞死、肉芽腫、感染、供區感染、膿腫等。此外，供區可能出現的并發癥有瘀傷、腫脹、血腫、感覺異常/疼痛、感染及增生性瘢痕等，但其發生率很低[33]。

3.2 腫瘤安全性：自體脂肪移植與腫瘤安全性的關系一直備受爭議。Petit等[34]進行了一項對照研究，對乳腺癌切除術或保乳術后行自體脂肪移植，術后隨訪期內侵襲性乳腺癌患者的局部復發率無明顯差異，但是導管內癌的局部復發率明顯增高;作者認為脂肪移植是一項安全的技術，導管內癌的高復發率可能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Biazús等的病例對照研究中[20]，脂肪移植組和非脂肪移植組36個月的隨訪期內，腫瘤復發率沒有統計學差異。Petit等[1]對322例患者進行病例對照研究，結果顯示脂肪移植行即刻重建組和未行乳房重建組的局部復發（P=0.49）、遠處轉移（P=0.57）、腋窩淋巴結轉移（P=0.23）及對側乳腺癌復發率（P=0.61）結果均相似，無統計學差異。Agha[35]的一項關于3 624例自體脂肪移植乳房重建的Meta分析中，共3 624例患者，結果表明AFG組和非AFG組腫瘤發生率無統計學差異 （P=0.10）。Groen等[36]的系統性回顧顯示，6 260例患者在乳腺癌術后接受自體脂肪移植乳房再造，隨后的12～136個月隨訪期間平均局部腫瘤復發率為2.5%，遠處轉移腫瘤復發率為2.0%。此外，目前關于腫瘤細胞與脂肪來源干細胞（adipose-derived stromal cells，ADSCs）的關系同樣存在很多爭議[37]，體外動物實驗研究結果表明[38-40]，從ADSCs中釋放的脂聯素和瘦素，可以促進細胞增殖，促進周圍細胞結構改變和血管內皮生長因子的釋放，理論上這些因素均會誘導休眠的腫瘤細胞覺醒，甚至干擾激素輔助治療[41-42]。Pearl等[43]關于乳房組織環境中干細胞生物學行為的研究中指出ADSCs與周圍基質的相互作用有可能促進成纖維細胞和其他細胞系的增殖。相反，也有研究指出[44-45]，在動物實驗中，ADSCs可以阻止乳腺癌腫瘤細胞生長和擴散。盡管目前腫瘤安全性與自體脂肪移植的關系存在很多爭議，但仍需術后長期的隨訪及影像學檢查和更多的研究支持脂肪移植技術是一項安全、可靠的技術，不影響術后腫瘤復發。

4? 結論和展望

乳腺癌術后造成的雙側乳房不對稱、瘢痕攣縮、乳頭-乳暈偏離等都給女性帶來了心理負擔，生活質量下降，尤其是乳房較小的患者、大腫瘤或位于乳房內上象限的腫瘤，此外術后有一道很明顯的瘢痕攣縮，導致了乳頭-乳暈的偏離[19]。乳房重建技術的發展改善了乳腺癌術后患者的乳房畸形，減輕了心理負擔，心理焦慮和抑郁癥發病率也明顯低于單純乳房切除術[46]。自體脂肪移植或背闊肌皮瓣聯合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是一項很有前景的技術，其優點有：①能夠在難以修復的象限內重建，特別是在乳腺內上象限[12，19，24];②可以替代更復雜的手術，比如對另一個乳房的干預、假體等，特別在中小型乳房，是一種很好的替代治療方法[25];③可以使乳房恢復接近自然的輪廓和體積，并刺激長期缺血的受輻射乳腺組織的血管生成，避免放療對皮膚和乳房組織的輻射影響[11-12，19-21];④自體脂肪移植減少了包膜攣縮，提高了乳房重建的質量;⑤避免乳房的回縮、瘢痕及塌陷，而在后期的重建中，組織的攣縮和瘢痕都很難恢復[33，47];⑥在背闊肌聯合脂肪移植行即刻乳房重建時，背闊肌皮瓣轉移經由腋窩，可以填充由淋巴結清掃造成的皮膚凹陷[48]，適用于中小型乳房，可以替代腹直肌皮瓣行乳房重建[23]，乳房的上極是由脂肪填充，下極由背闊肌皮瓣重建，改善乳房輪廓，使其恢復自然的形態，達到良好的美學效果，取得較滿意的外觀。到目前為止，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脂肪移植會增加乳腺癌術后腫瘤的復發，仍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證明該項技術的腫瘤安全性。筆者認為自體脂肪移植用于即刻乳房重建美學效果滿意，前景廣闊，隨著臨床研究的深入進展，該項技術將有益于廣大乳腺癌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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