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無聲

朱雨凡

跨過纏滿荊棘的籬笆，推開回憶的大門，我看到那一季的花，它悄然開放，清冷而不失美麗，而我，卻渾然不知。

她的眼中藏滿了冷漠，仿佛想從我的眼里看出點(diǎn)什么，課桌上放著一張字條。“起來，我剛剛講了什么內(nèi)容。”那凌厲的眼神告訴我，如果我說不出來，她會嚴(yán)厲懲罰我！我心里的羞愧和無奈迫使自己低下頭，半天也擠不出一個字來。

整節(jié)課我都心不在焉，跟后桌傳字條，沒有理會她在上邊授課。見此，她的眼神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憤怒，但她絕不會破口大罵，即使在我這個女兒面前，她仍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高雅，這份容忍書寫著一個師者的無奈與高大，何況于我，她還有著另一層身份。只是那一刻，被固執(zhí)蒙蔽的我完全體會不到。

“你自己想清楚，把手伸出來！”“夠了！我不是小孩子，別動不動就打我。”我討厭極了，怨恨，像怪獸一般吞噬著我的心，委屈在我心中打了個死結(jié)，我把手中的字條擰成一團(tuán)，眼里噙著淚水死死地盯著她。她的臉變成了青灰色，那臉上分明寫著“絕望”二字，她快速地舉起手來，又像枯葉般無奈地垂落下去，隨之從我手中搶過字條，揉開的那一瞬間，我見她臉上肌肉一顫，低聲說：“先坐下。”

我坐下去，驚魂未定，隨著心情逐漸平靜，愈加無法理解剛才那份沖動，但心里還是別扭。她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只是想在這特別的日子送份禮物給她，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批評我。我越想越委屈，忍了許久的淚終于滴落下來。

回到家，我坐在桌子上，冷著臉吃著飯。菜的味道，我根本感覺不到，只是機(jī)械地咀嚼著，帶著一種酸澀感，那淚也混在飯里了吧，我想。

冷戰(zhàn)持續(xù)了很久，母親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母女倆的脾氣真是犟到一處，都拉不下面子。僵局終于被打破，她在我日記里留言：母親節(jié)不用絞盡腦汁想禮物，對我來說，字條背后的那份心就是最好的禮物。但，我失望的是——你不在一定的時間內(nèi)做一定的事！

我又看了一遍，才恍然大悟——你看得見我寫在字條上的字，也看得見我藏在文字里的情！我坐立不安，這幾天習(xí)慣了你的冷落，突然的傾訴竟讓我不知所措，一時間，羞愧和自責(zé)洶涌而至，塞滿整個思緒。我后悔自己無視一個教師的尊嚴(yán)，后悔自己把淺薄當(dāng)作高貴，把膚淺當(dāng)作深沉，觸痛了兩個平凡又偉大的靈魂。

窗外，一聲蟬鳴擾亂了我的思緒，夏已悄然而至。又是一年畢業(yè)季，我望向那貼在墻上的照片，如花如畫，令我迷戀。

那是去年我的小學(xué)畢業(yè)照，照片上就您一人沒有笑容，才想著，莫非是職業(yè)給您的困擾，這當(dāng)中是否也有女兒平添給您的煩瑣？！望著您堅毅的面容，我終于明白，那是一個老師和母親給予孩子雙重的愛與關(guān)懷。

花開無聲，如夏般絢爛，若秋之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