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夢》之“配角”賈薔

姚影影

摘要：《紅樓夢》中對賈薔的描寫雖著墨不多，但成功地勾勒出其思想和性格特點，其形象躍然紙上，具有代表性。本文將從紅樓夢中并未明確交代的橋段入手，破解賈薔的身份之謎；同時，探索這個紅樓夢中為數(shù)不多的專情男子與小旦齡官令人動容的愛情。由此將賈薔這個帶有爭議性的人物展示出來，以便讀者更全面地了解此人。

關(guān)鍵詞：《紅樓夢》；賈薔；身世；齡官

中圖分類號：J90文獻標(biāo)識碼：A[KG1.5mm]文章編號：1672-8122（2019）01-0105-03

[HJ3.7mm]

一、引言

紅樓夢人物眾多，據(jù)朱一玄所記載，“庚辰本列男306人，女296人，共計602人；程乙本列男368人，女302人，共計670人”[1]。作者對不同人物描寫側(cè)重不同，主人公們不惜潑灑萬千筆墨，非主要人物卻惜墨如金。縱然如此，每一個人物，縱使只是寥寥數(shù)語，也都有血有肉、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在眾多人物中，有一人落墨不多，但疑點重重，此人便是賈薔。然而搜索發(fā)現(xiàn)，對于賈薔的身份地位學(xué)界研究甚少，除舊紅學(xué)的評點和索引外，在眾多紅學(xué)家“人物論”著作中難尋其跡，學(xué)術(shù)論文幾乎沒有，能看到的寥寥幾篇是關(guān)于其戀情的論述。顏慧云以《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為基礎(chǔ)，從書中的細(xì)節(jié)處出發(fā)具對齡薔之戀進行分析；王燕平對齡薔之戀展開研究，從人類學(xué)、心理學(xué)、社會學(xué)和結(jié)構(gòu)學(xué)四個角度闡述了其價值和作用；到2007年，對齡薔之戀的研究仍在繼續(xù)，楊勇從齡官的性格特質(zhì)入手，分析其愛情悲劇，并對這段愛情在全書地位進行闡釋。學(xué)者們對賈薔的研究較少，評價較單一，賈薔在前八十回中最后現(xiàn)身于第三十六回，再次出場是在第一百零五回，前后性格差異極大，使人疑惑，因此人們強解“賈薔”讀“假墻”和“賈墻”，陳美玲稱他是“典型紈绔兒的代表”，直至2008年才有一篇看賈薔是“正邪兩賦”之說的文章。賈薔的身份一直成謎，本文試圖揭開其身份之謎。

二、撲朔迷離話身世

賈薔首次出場在第九回的學(xué)堂鬧事，原著中對其身份介紹是“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跟賈珍過活，比賈蓉生得還風(fēng)流俊俏。”寧國府人，對賈珍、賈蓉、賈薔的關(guān)系，議論紛紛。賈珍風(fēng)聞口聲不好，要避些嫌疑，才忍痛割愛，命賈薔搬出寧府，自立門戶。外相既美，內(nèi)性又聰明，雖然每日應(yīng)名去上學(xué)，亦只不過虛掩眼目而已，仍舊是斗雞走狗、賞花閱柳。他上有賈珍溺愛，下有賈蓉匡助，越發(fā)自大起來。后做賈府小戲班梨香院總管，與小旦齡官相好。

關(guān)于賈薔的身世，紅樓夢中未交代清楚，但可得到如下信息：

首先賈薔是寧府嫡孫，就是賈代化的后代。其次年齡和賈蓉相仿，賈珍把他照顧得很好。此外，賈珍讓他出賈府另立門戶。以上信息只可知賈薔是寧府的嫡孫，要想知道其父母，先梳理寧府人物關(guān)系。寧國公賈演生四子，寧國公死后賈代化襲官，賈代化生二子，長子賈敷，八九歲夭折。次子賈敬，后出家當(dāng)?shù)朗浚涝趶R里。賈敬有一兒一女，賈珍與賈惜春。賈珍原配甄氏死后續(xù)弦尤氏，獨子賈蓉（非尤氏所生），賈蓉娶妻秦可卿，可卿病死。

既然賈薔是寧府嫡孫，那么就是賈敬的后代了，因為賈敬之前是單傳，而賈敬這代唯一的哥哥賈敷七八歲就死了，不可能有兒子。他是賈敬后代可以確定了，書中又說他和賈蓉年紀(jì)相仿，那么他會不會是賈珍的后人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既然是賈珍的后人，為何要遮遮掩掩？如果他系賈珍所生，那么就可以將其身份公布于眾，也不必給已疑團重重的情節(jié)再增添更多未知。書中說賈薔從小父母雙亡，跟賈珍過活，后因避人閑話才分家出去，令其自己過活。如果說賈薔父母雙亡，且是寧府嫡孫，這兩點豈不自相矛盾了？因為寧府中男子沒有一個是生下兒子后就死了的。因此父母雙亡的托詞，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真實父親是一個絕對不可說的人物，如果是賈珍的話，也就沒什么特別便可公布于眾，所以不會是賈珍。即便從排除角度也只能鎖定在一個人身上，此人即為賈敬！

賈薔的父親已水落石出，再來看其母是何許人也。從上述可推斷，賈薔是其父賈敬和某人發(fā)生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所生。所以他不會是賈敬的夫人或姨太太所生，既然是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就東府之中只能把目標(biāo)鎖定于賈珍夫人。從書中可知，賈珍先后有兩任妻子，甄氏與尤氏。賈珍娶甄氏，生賈蓉后，就去尋花問柳，得花柳病，因此推測賈敬是在賈珍生病時間里和甄氏亂倫茍合生賈薔，而賈珍也只得把這個“兄弟”當(dāng)成兒子來看待，讓他和賈蓉一起長大。

三、有情有義道愛戀

作為紅樓夢中的主角，寶玉寶二爺?shù)牡匚弧⑷菝布靶郧槎甲阋允蛊涑蔀榕憾牙锏膶檭海廊挥袠O少數(shù)女子能夠抵得住其魅力。整理可知，只有三個女子注意到寶玉以外的男孩。一個是寶玉屋里的丫頭小紅，一個是王夫人的大丫頭彩霞，另一個便是齡官。小紅與賈蕓算是一段戀史了，但最初，她也和寶玉套近乎，然而迫于寶玉身邊的人一個個“伶牙利爪”，其無法趁虛而入，也只得轉(zhuǎn)變道路；彩霞也是不得已而求次之，自知無法高攀寶玉，在賈環(huán)身上謀一個“正經(jīng)出路”。只有齡官稱得上是愛一個人就心無旁騖的。

在第三十回里借寶玉之眼交代齡官畫薔的故事。正值伏中赤日當(dāng)空，寶玉無趣前往大觀園，在薔薇花架旁聽到哽噎之聲，隔著繁茂的薔薇花隱約看見一酷似黛玉（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中，鳳姐笑道“這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湘云接口“倒像林妹妹的模樣兒”這里側(cè)面烘托齡官之貌美）的女子，用簪子在地上畫“薔”字足足畫了幾十個，連局外人寶玉都被癡及了，就連下雨都仿佛是沒有下在自己的世界里。此“薔”即賈薔之“薔。”

縱使寶玉親眼目睹其卻不知，齡官萬言千語都凝在這一個字上，我們當(dāng)知。個個薔字似聲聲呼喚，寄托齡官無數(shù)的相思之情，雨來不避，就連被雨淋濕了衣裳都毫無畏懼。一個女子，當(dāng)思而無法相見卻只能癡畫相思之人名字來排解時，內(nèi)心的思念也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說這一回里的思而不得給寶玉并沒有愛情上的啟發(fā)，那么在“識分定情悟梨香院”這一回中，則是直接觸動寶玉的心，也才領(lǐng)會了劃“薔”的深意。

第三十六回，賈薔花一兩八錢銀子買只玉頂兒雀兒為齡官解悶。一兩八錢是借寶玉之口而出，賈薔為齡官尋解悶之物歸來恰逢寶玉在找齡官聽?wèi)颍瑢氂裨儐栙Z薔這只雀兒“多少錢買的？”賈薔答道“一兩八錢銀子。”試想，寶玉自小享盡榮華富貴為何會對一只雀兒的價格產(chǎn)生興趣，這實為突顯雀兒的珍貴性。另這一回目前半部分夾寫月錢，指明趙姨娘、周姨娘等人月例是二兩，像襲人等大丫頭月例一兩，這實則是為交代雀兒價格做鋪墊。由此可見，這一兩八絕非小數(shù)目，若非真情實意，其絕不會花此高價取悅于一戲子。何況在當(dāng)時，戲子的地位尚不如“三等奴才”，可見，賈薔情之真，愛也深。當(dāng)賈薔被齡官誤解到拿雀兒來打趣她時，賈薔聽了不覺慌起來，連忙賭誓，一個“慌”字傳神地寫出賈薔的真切摯愛，遂立刻將一兩八錢買回的雀兒放了生。此時齡官還不依不饒，說自己這愛生病的人偏是沒人管沒人理。賈薔立時就要出去請大夫。齡官卻又心疼他在大毒日頭下奔忙，不直接表達真實想法，反而正話反說：就算賭氣請了來，也不瞧。而賈薔聽此言，只得順從齡官又站住。至此，賈薔對齡官的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行事極其謹(jǐn)慎的他，依據(jù)禮節(jié)應(yīng)送寶玉出門，但因一心都在齡官身上，竟都不顧送。小兒女之間的情狀已是呼之欲出。這一幕戲?qū)氂窨窗V了也給了他極大的震撼，“自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只是每每暗傷‘不知誰來葬我灑淚者為誰？”領(lǐng)悟到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在書中，作者刻畫了三個不愛寶玉的女子，是用來給寶玉上愛情啟蒙教育這一課的，唯獨齡官完成了這一使命，她與賈薔的結(jié)局如何，我們不得而知。

四、結(jié)語

《紅樓夢》是個有機的整體，作者安排人物，都從整體著眼，擺在某一地位，賦予它必要的作用和意義[2]。119對于賈薔和齡官這兩個非主要人物，作者安排他們，絕非可有可無部分，他們?yōu)樽髡弑磉_中心內(nèi)容，以及構(gòu)造完整的情節(jié)結(jié)構(gòu)都有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紅樓夢中的疑惑有很多，不差賈薔這一團，再多的證實也只是建立在有理有據(jù)基礎(chǔ)上的推測罷了，也只能是抓住些許蛛絲馬跡妄加猜測而已，這些問題，除非我們能起曹公于九泉之下而聞之。既然作者有意無意的留白，那就一定有其目的；但其與齡官借寶玉之身所描繪的令人酣暢淋漓的愛情，堪稱至純至美。關(guān)于他們愛情的具體描寫并不多，但每一處都令人感慨萬千。

參考文獻：

[1]朱一玄.《紅樓夢》人物譜[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7：3.

[2]吳組緗.談《紅樓夢》里幾個陪襯人物的安排[J].人民文學(xué)，1959（8）：119.

[責(zé)任編輯：武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