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有喜（組詩）

劉常德

通車啦

新地到龍潭，以前幾代人用腳步丈量

也不知道有多遠

崎嶇的山路——多石、陡峭、狹窄

馬不能行——到縣城買一包肥料

要整整一天;到縣城賣一籃洋芋

要整整一天

1995年，“要致富先修路”的聲音

傳來;政府把一箱箱炸藥

送來;鄰里鄉親帶著必勝的決心

上陣——鑿炮眼兩個人，一個人扶鋼釬

一個人掄大錘，嗨、嗨……一聲一聲

一錘一錘用力砸

——頓時，火星四濺炮聲連天

1996年，通車時刻，鄉親喜氣洋洋

全來給檢查車行注目禮。新地村民

第一次知道從龍潭到新地，全長

只有七點幾公里

種三保臺地

多石的土地——土壤薄，貧瘠

多石的土地——一不小心

耕作工具就與石頭相遇了——

嘭，鋤頭裂了一塊

嘭，犁鏵斷掉一截

1996年，一場創建三保臺地的戰斗

于一場扶貧會后在西疇打響

——炸地里的頑石，翻地里的深土

筑一道道地埂——保土保水保肥

1996年，新地如愿種上三保臺地

現在能看到的，這小山村相對

平整的土地，他們自“西疇精神”

誕生之日起始

吃上自來水

沒河流的山村，繁衍一代又一代

它還是沒河流。疏松的土質

繁衍一代又一代

也打不出一口井。曾有傳言，我大伯

二十出頭去三公里外挑遠水

快到家一跤摔下去，哭半小時起不來

1998年，是政府，運來水泥、砂石

資助每家每戶打井。至此，新地

就永遠結束了世代吃遠水的歷史

吃水不忘挖井人，從鄉親臉上的

笑，能看出自來水比遠水

它真的要甜

住進磚房

酸土筑成的墻，下再深的功夫

一兩年也就有裂縫了。冬天寒風

總能大搖大擺地侵入，吹著吹著

就把土墻吹得單薄

2004年，建設新農村的春風

適時地吹到這里，以迅雷之勢

把山村的土墻吹成磚墻

把陳舊的土瓦吹成新彩瓦

讓一座座房屋變得美觀、安全

鄉親即使鎖上門外出打工

心里也踏實，不用再擔心

它隨時就要倒

退耕還林

艱苦的歲月，土地不增產

土地得盡可能多

才能養活一張張嘴，鄉親想方設法

讓石頭旮旯里也長滿莊稼

艱苦的歲月，做飯燒柴，取暖燒柴

煮豬食燒柴……挨家挨戶

必有一人負責長年累月地砍柴

艱苦的歲月……當電

替代了柴，當力氣

比糧食值錢，石頭旮旯地

就不再栽莊稼，現在種的

叫生態文明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