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美多吉：“雪線郵路，我一生的路”

樂可

他把青春綻放在人跡罕至的生命禁區，他用鮮血詮釋著郵政人的奉獻和忠誠，他在平凡崗位上創造不平凡價值，默默守護著藏區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成為藏區傳遞幸福的使者

中國郵政集團公司四川省甘孜縣分公司郵車駕駛員其美多吉，30年如一日駕駛郵車在平均海拔3500米的雪線郵路上運送郵件，累計行駛里程140多萬公里，沒有發生一起責任事故。他用青春和生命傳遞郵件，用鮮血和汗水忠誠履職，他扎根雪域高原、堅守雪線郵路的先進事跡，有力弘揚了愛國奉獻精神，展現了新時代奮斗者努力奔跑、追夢圓夢的良好風貌，使“老西藏精神”“兩路精神”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風采。2019年1月25日，其美多吉被中宣部授予“時代楷模”稱號。

工作不能停，郵車必須走

在甘孜縣與德格縣之間，聳立著海拔6168米、有著“川藏第一高、川藏第一險”之稱的雀兒山。雀兒山最高峰絨麥俄扎是四川境內第四高峰，終年積雪不化。埡口海拔5050米，是四川最高的公路埡口，川藏線317國道由此穿行而過。這段翻越雀兒山的道路幾乎是在絕壁上開鑿的，一面是碎石懸掛，一面是萬丈深淵，路面最窄處不足4米，僅容一輛大車慢行，俗稱“鬼門關”。對道路不熟或者駕駛技術不過硬的司機根本應付不了，對于重達12噸的郵車來說，每一次經過都相當于與死神博弈。

然而，在2017年9月雀兒山隧道通車前，其美多吉每月至少要在這條路上往返20次。

“川藏線通車后，幾十年來雀兒山上的郵車就沒有斷過。工友們講得最多的是其美多吉和郵車駕駛員。山上，郵車是我們能見到的為數不多的綠色，郵車駕駛員是我們道班工人最熟悉的人。”在康定市折多塘養護站站長、原雀兒山五道班班長曾雙全的記憶中，其美多吉和他駕駛的綠色郵車，為嚴寒枯燥的山上生活帶來了溫暖與生機。

每天下午三四點，郵車經過五道班的時候，性格開朗、為人熱情的其美多吉都會按喇叭跟工友們打招呼。以前通訊不發達，與家人聯系主要靠寫信。其美多吉路過時，經常主動詢問五道班的工友們，要不要發電報、送家信、寄匯款，大伙兒的家庭地址，他早就牢記在心。

“山上的日子十分單調，尤其是除夕夜，雀兒山上死氣沉沉，沒有年夜飯，沒有鞭炮聲，只有風聲和狼嚎。”這種孤寂不僅伴隨著曾雙全，還有行駛在雪路上的其美多吉。別人都在往家里趕，只有其美多吉開著郵車，離家越來越遠。每當除夕夜，其美多吉都會隨車帶上牦牛肉、青稞酒、蔬菜、水果，分享給五道班的工友們，就當吃了一頓簡單的年夜飯。

到2019年，其美多吉已經在雪線郵路上工作了30年。30年來，他沒有在運郵途中吃過一頓正餐，只在家里過了5個除夕。“我也想跟家人團圓，也盼著放假，但我的工作不能停下來，郵車必須得走。”其美多吉說，一個人的郵路是寂寞的，也是孤獨的，但他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只有雪山崩塌，沒有倒下的漢子

甘孜縣至德格縣郵路全程往返1208公里，時常面臨雪崩、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的威脅。2000年2月3日，其美多吉和同事鄧珠曾在山上遭遇雪崩，進退無路，二人用加水桶、鐵鏟等工具一點一點鏟雪，不到1000米的距離，整整走了兩天兩夜。

雪線郵路沿途不僅路況復雜、氣候惡劣，過去車匪路霸也時常出沒。2012年9月，其美多吉駕駛郵車返回甘孜縣，遭遇歹徒持刀搶劫，身中17刀，肋骨被打斷4根，頭蓋骨被掀掉一塊……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一個星期，其美多吉才掙扎著撿回一條命。受傷后，他經歷了大大小小6次手術，傷情雖然逐漸好轉，但左手和左臂一直動不了。“我們藏族人穿的藏袍有根腰帶，當時，我連腰帶都系不了。一個藏族男人，如果系腰帶都需要別人幫忙，還有什么尊嚴。”那一次，他哭了。

在其美多吉受傷前一年，他大兒子因突發心肌梗死去世，但其美多吉并沒有向接連遭遇的精神和身體重創低頭。為了重返郵路，其美多吉在一位老中醫的“破壞性康復療法”治療下，咬牙堅持了兩個月疼痛無比的康復訓練，左手竟奇跡般地康復了。“人要憑良心做事，是領導的關心和同事的幫助，讓我得到了及時救治，獲得了第二次生命。我要帶著一顆感恩的心，重新開上郵車，回到雪線郵路。”一年半后，不顧同事和家人的勸阻，其美多吉再次開上了郵車，雪線郵路上又響起了他粗獷而優美的歌聲。

其美多吉每次出車前，妻子澤仁曲西都會為他送行。目送他離開后，還會為他祈福，祈求丈夫平安歸來。“一個人心里有了牽掛，才會知道生命不僅僅屬于自己，他才會在最危險的時刻，有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澤仁曲西說。

有一首藏歌是這樣唱的：“一雙粗糙的大手，刻滿人生酸甜苦辣，世上只有雪山崩塌，絕沒有自己倒下的漢子，要是草原需要大山，站起的一定是你，憨憨的阿爸。”在其美多吉小兒子扎西澤翁的心里，阿爸就是這座大山，就是這個站起來的漢子，就是他心中的英雄。如今，扎西澤翁也在甘孜縣郵政公司從事車輛調度，爺倆成了郵運戰線上的父子兵。他說，是父親的頑強和擔當感染了他，“阿爸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雪線郵路，今天，我要沿著阿爸走過的路，繼續走下去”。

郵車上，裝著鄉親們的期盼

在雪線郵路上，郵車是司機們心目中的航標。遇到險情，交警總是讓郵車打頭陣。只有郵車通過了，其他社會車輛才小心翼翼地跟著車轍開過去。大家都說：“雀兒山上，郵車就是我們的領頭車。”

2017年2月底，雀兒山下了一場特別大的春雪。在雀兒山隧道分叉口，幾十輛車堵在一起，許多社會車輛司機不敢開，大家上不來，也下不去。其美多吉和同事切熱、易曉勇，趴在零下10多度的公路上，幫助社會車輛加掛防滑鏈條，再幫他們一一開下彎道。在這條路上，其美多吉總是把危險留給自己，把方便讓給別人。幫助過多少人，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其美多吉駕駛技術好、路況熟，川藏線上無人不知，曾經有跑運輸的朋友勸他：“多吉，不要開郵車了，跟我們一起賺大錢。”但是都被他拒絕了。“因為在我的郵車上，裝的是孩子們的高考通知書，裝的是黨報黨刊和機要文件，裝的是堆積如山的電商包裹，這些都是鄉親們的期盼和希望。”

其美多吉沒有豪言壯語，但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雪線郵路上的30年，他見證著祖國對藏區的巨大扶持，看到了家鄉日新月異的巨變。

2017年9月25日，對其美多吉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這一天，他開著郵車，最后一次翻越雀兒山，他按響郵車喇叭，揮舞著手，和五道班工友們一一擁抱惜別，其美多吉流著淚說：“我會懷念雀兒山，懷念道班上的兄弟們”。

第二天，雀兒山隧道正式通車，五道班從山上撤了下來。“但川藏線依然危險，而多吉和郵車師傅們，還要在這條郵路上繼續跑下去。我知道，再高的山上，都有郵政服務；再難的路上，也有郵車前行。”曾雙全噙著淚說道。

時代在變遷，不變的是那一抹抹行進在高原雪山間的綠色。

以前，郵車只有4米多長；現在，已經長達12米。

以前，郵件大多是黨報黨刊和信件；現在，快遞包裹越來越多。

以前，郵車運進來的東西多、運出去的東西少；現在，運進來的東西多，運出去的東西也多了：雅江的松茸、德格的藏經、康定的藏藥、理塘的蟲草、石渠的牦牛肉，都通過郵車運出去。

“雪線郵路是治家之路，也是致富之路。”其美多吉說，隨著電商的發展，高原上的包裹越來越多，藏區百姓的獲得感幸福感也越來越強烈。“我看到老百姓拆包裹的樣子，心里就高興。”

如今，其美多吉所在的駕押組，最大的員工55歲，最小的員工26歲，他們和其美多吉一樣年復一年奔波在雪線郵路上，耕耘在藏區“工業品下鄉，農產品進城”的最后一公里，默默守護著藏區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郵路沿途的藏族群眾，稱其美多吉和他的同事是“傳遞幸福的使者”。2018年，其美多吉帶領班組安全行駛62.49萬公里，向西藏運送郵件41萬件，運送省內郵件37萬件，連續30年機要質量全紅。

采訪結束時，其美多吉哼唱起途中打發寂寞時最愛唱的歌曲《卓瑪》，悠遠嘹亮的歌聲飄蕩開來。“就像歌手到了舞臺上，他才會找回靈感和激情。我也只有到了郵車上，行駛在路上，才有這種幸福和快樂的感覺。”在雪線郵路上，其美多吉的歌聲還會繼續，其美多吉們的堅守也將永不停歇。（供圖/四川省郵政公司新聞中心）（責編/陳賢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