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勢與失勢

喬兆軍

北宋時，司馬光身居要職，門庭若市。有一年，司馬光堅決反對變法，結果惹怒神宗皇帝，被貶了官。司馬光倒霉后，“樹倒猢猻散”，經常來走動的舊交官僚都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離去。只有好友劉器之，像往日一樣，每隔幾天，都會帶上好酒好菜，去找司馬光談天說地。多年后，神宗皇帝去世，新法被廢。司馬光又當上宰相，那些曾經疏遠他的人又來巴結，唯獨劉器之不去。司馬光頗為看重劉器之的品質，便加以提攜。

像劉器之這樣的例子不多，世上多的是另外一類人，當你有錢發達的時候，人人都想巴結你，當你落魄潦倒的時候，親人都會瞧不起你。蘇秦早年游歷列國，困窘而歸，家人都私下譏笑他。而在他功成名就后，途經家鄉洛陽，家人皆匍匐在地，不敢仰視。蘇秦對他的嫂子說：“為何前倨后恭呢？”他的嫂子回答的很現實：“因為你現在地位尊貴而且錢財多呀！”蘇秦感慨萬千，說：“同樣的一個人，富貴了，親戚敬畏；貧賤時，連親戚都輕視，更不必說一般人了。”

有的人，不得志時夾著尾巴做人，見人都要矮三分。一旦做了官，有了地位，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架子十足，裝腔作勢，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人得勢了，拐彎抹角的親戚都來套近乎，久未謀面的朋友、同學都來攀交情。拍馬溜須的多了，巴結逢迎的多了。每個人都笑語盈盈，眾星捧月。這時候，很多得勢者開始自我膨脹，飄飄然，醺醺然，入戲太深，覺得自己真的能力超強。

越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人越容易栽跟頭。《風俗通》曰：“殺君馬者路旁兒。”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正確認識自己。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人一忘形，就容易出錯。權柄在握，恭維者眾，日久生驕，任情使性，少不了會留些把柄。高調張揚的背后，免不了上級不待見，同事生嫉恨，小人使絆子，如若一查，頃刻間土崩瓦解。有一天，得勢者“進去”了，或者“下來”了，那些依附的人，投機的人或避之不及“作鳥獸散”，或津津樂道看笑話，或拍手稱快彈冠相慶。

勢不可用盡，要留有余地。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真正能安安穩穩的，是那個位子，而不是位子上的人。人生最常見的是變化，你看大紅大紫的蔫了，名不見經傳的紅了，得勢的失勢，失勢的得勢。被捧的挨摔，挨摔的被捧……正所謂風水輪流轉，潮漲有潮落。所以，在得勢與失勢之間，選擇常態最好，對失意人不踩，對得意人不捧，以平和的心態處事待人，才是智慧的，不令人生厭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