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
斯韋特蘭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阿列克謝耶維奇于2015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獲獎理由是:“多種聲音的作品,一座記錄我們時代的苦難和勇氣的紀念碑。”她的作品多是通過采訪戰爭、重大事件之后的幸存者,記錄當事人的獨白,還原當時細節與親歷者心聲。
其中,《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關于死亡還是愛情:來自切爾諾貝利的聲音》這本書,由2014年花城出版社出版,譯者為方祖芳、郭成業。
人類以為可以控制核電,但是核爆襲來。1986年4月26日,凌晨1點23分58秒,蘇聯境內切爾諾貝利核電廠存放燃料棒的四號反應爐爆炸,五千萬居里的放射核素發散到大氣中,其中70%降落在白俄羅斯。該國失去了485座村鎮,其中的70座永遠埋在了地下。
阿列克謝耶維奇用三年時間采訪了這場災難中的幸存者。
《孤單的人聲》是露德米拉的口述,她是第一批到達災難現場的消防員瓦西里的妻子。“他接受了1600倫琴的輻射。400倫琴就會置人于死地。”露德米拉當年23歲,她到醫院陪護瓦西里,那是收容嚴重輻射中毒的醫院,瓦西里住院14天后死去。兩個月后,她產下腹中的胎兒,胎兒在四小時后死去:“我的小女兒救了我,她吸收了所有的輻射,像避雷針。她那么小,好小。”露德米拉不久中風。她說:“很多人突然死掉——走路走到一半,倒在地上,睡著后永遠醒不過來……但是沒有人來問我們經歷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沒有人想聽和死亡或者恐懼有關的故事。但是我告訴你的故事是關于愛情,關于我的愛……”
《一生寫在門上的人》是被迫撤離的居民尼古拉的講述:“那件事發生在十年前,現在也每天發生在我身上。我們住在普利彼特,就是那座小鎮。剛開始就是這樣,我們不只失去一座小鎮;還失去所有生活。”他們被告知,不準帶走任何家當。但是大門是他們家族的護身符、紀念物。尼古拉的父親過世時,就是躺在這扇門板上;整個晚上,大門洞開,尼古拉為父親守靈,直到第二天棺木運來。那扇門上還有尼古拉自己和他的兒子、女兒身高成長的刻痕。尼古拉在撤離后的晚上,開著摩托車回來,偷偷把門板運到新家。不久,他七歲的女兒死去。
阿列克謝耶維奇用三年時間,采訪當地的居民、農民、教師,為妻者、為祖母者,那些被迫撤離、重新安置的人,以及偷偷溜回輻射區生活的老人。采訪當時的政府官員、歷史學家、科學家、救援者、醫生、警察、現場攝影師以及寵物獵殺者(寵物不可帶走,為避免疫情傳播,派專人獵殺)。有位被采訪者卡佳的男友是位畫家,后來他們分手了。卡佳說:“我覺得你也用同樣的眼神看我,和他一樣。只想觀察我,然后記下來,就像在做實驗。我無法擺脫那種感覺,永遠無法擺脫。你知道生小孩可能是一種罪嗎?我以前從來沒聽過這種事。”
阿列克謝耶維奇收集一線證人、幸存者的記憶與感受,人們的英勇、艱苦同恐懼、悲痛,其間的愛情故事與死亡,還有人類在核輻射災難面前的無知、無能、無助,以及世事的無情。
閱讀這本書很不好受,希望書中的災難不要重現。盡管,在1984年4月26日的切爾諾貝利核爆之后,2011年3月11日,日本又發生了福島核電站泄漏的災難。我們對核還沒了解清楚,就來到了后核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