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企業互聯網金融融資成本研究

黃文妍，孔德蘭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浙江 杭州 310000)

一 引言

小微企業融資需求具有“急、頻、小、短”的特征，在其小規模、輕資產、短存貨時間、低抵抗風險能力、缺乏財務數據可信性等情況下存在著“麥克米倫缺口”，普遍面臨著“融資難、融資貴”問題。但小微企業是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重要參與者，是促進就業、改善民生、發展經濟、推動創新的基礎力量，李克強總理在2018年4月25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就指出：“力爭到三季度末小微企業融資成本有較明顯降低”，因此，確定新時代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的構成愈發重要。

隨著互聯網金融的發展，第三種金融融資模式能夠在傳統金融融資的基礎上，很好地匹配小微企業的融資需求。根據世界銀行2018年發布報告顯示，我國中小微企業潛在融資需求達4.4萬億美元，融資供給僅2.5萬億美元(16.5萬億人民幣)，潛在融資缺口高達1.9萬億美元，缺口比重高達43.18%(蘇寧金融研究院宏觀經濟研究中心主任黃志龍9月18日《金融時報》訪談)。截至2017年末，全國金融機構人民幣各項貸款余額120.1萬億元，同比增長12.7%，增速比上年末低0.8個百分點。其中，人民幣小微企業貸款余額24.3萬億元，同比增長16.4%。小微企業貸款增加3.4萬億元，增量占同期企業新增貸款的39.9%，達到3967億元(中國央行2018年1月19日《2017年四季度金融機構貸款投向統計報告》)。可以說，民營銀行與互聯網金融的發展，為小微企業融資帶來了一定幫助，但資金缺口依舊巨大，因而國務院于2018年6月末再度發布《關于進一步深化小微企業金融服務意見》，降低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從2013到2017年，關于小微企業與互聯網金融關系的研究普遍認為互聯網金融能夠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有效降低交易成本、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是小微企業新近主流融資渠道[1]；互聯網金融業務對傳統銀行業務產生了沖擊，引起金融脫媒并威脅到商業銀行經營業績與商業模式；但互聯網金融也存在一定的弊端，比如，互聯網金融交易成本在某些方面高于傳統金融，不適宜全面推廣，只適合于電商金融、供應鏈金融及小額金融的試點區域[2]。

現有研究說明了互聯網金融能很好地降低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對小微企業融資抑制問題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探析，但對融資成本主要構成與結構機理缺乏系統性的深入研究。本文著眼于互聯網金融模式下個人/小微企業借貸模式的融資成本構成，從成本構成出發，將主要的融資成本進行分類與歸納，豐富了互聯網金融降低小微企業融資成本理論，為進一步進行實證分析提供了理論依據。

二 國內外相關文獻綜述

(一)互聯網手段能緩解小微企業信息不對稱問題。銀行業的壟斷結構導致信息不對稱，出現信用擔保機制缺失與摩擦，造成小微企業融資難，而利用大數據分析技術與互聯網開放平臺技術，可以完成海量的信息收集與數據挖掘，使小微企業融資交易成本降低，緩解信息不對稱的難題，增加小微企業信貸數量。但互聯網手段也只能緩解信息不對稱，并不能實現金融參與者的所有金融交易相關信息的完全公開、可被獲得，比如阿里小微貸款的對象也僅限于在阿里平臺上有支付寶賬戶和真實交易的賣家。

(二)互聯網金融能起到優化資源配置的作用。傳統銀行因為交易成本高、小微借款的效率低而不愿意為小微企業服務[3]，最終形成大金融機構通常更愿意為大企業提供融資服務的現狀[4]。互聯網技術具有信息數字化發展、計算能力的不斷提升及通訊技術的持續提高的特點，使得邊際成本抵減；另一方面，互聯網能夠集聚海量用戶，促進運行優化，達到資金供求的匹配。可以說，互聯網金融的出現，促進了金融資源的合理配置，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信貸供需曲線的位置。

(三)互聯網金融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現行金融體制的缺陷。我國小微企業面臨著經濟轉軌時期的金融體系不完善、金融制度缺失、信用評級不健全、擔保體系不全面等問題，造成行業間資本收益率的差異和宏觀經濟的效率損失。中國如果消除了資源錯配，并基于Hsieh&Klenow(2016)[5]創建度量資源錯配模型，其產出將增加115%，而美國僅為43%。如果配置更多金融資源給私營企業，我國GDP增長率可以提高2%—8%。

(四)小微企業本身質量不高導致融資困難。相較于大企業來說，小微企業信息更為不透明，缺少注冊會計師對財務報表的審計意見，企業的財務狀況很難控制。財務信息不健全是制約企業融資能力的直接原因[6]。同時，大型金融機構風控成本高，企業信息披露有道德風險，受業務服務范圍的限制，不利于小微企業融資，造成其融資困難。

(五)小微企業融資成本構成分析。狹義的企業融資是指資金的融入，從企業角度，包括內源融資與外源融資；從資金使用與提供角度，包括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總的融資成本一般包括直接資金使用利率、中介的融資費用，以及為完成融資而必要的支出等[7]。小微企業由于自身原因與外部環境造成了融資約束，2018年年中調查顯示，浙江省三成小微企業反映綜合融資成本比年初上升[8]。

三 互聯網金融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分析

根據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NUCTAD)定義，互聯網金融包括網上證券、網上銀行、網上保險與其他基于網絡提供的金融服務[9]。從渠道上看，無論哪個環節借助了互聯網平臺，其都屬于互聯網金融，互聯網金融下個人/小微企業借貸模式主要包括：(1)個人/小微企業與個人/小微企業之間借助金融機構發生的借貸關系，比如P2P網絡借貸模式與眾籌模式等。(2)個人/小微企業與金融機構借助互聯網技術發生的借貸關系，比如商業銀行的網絡借貸模式與電商網貸模式等。具體如下圖1所示。

圖1 互聯網金融個人/小微企業借貸模式

(一)P2P網絡借貸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分析

P2P網絡借貸(peer-to-peer lending, person-to-person lending)利用互聯網借款平臺在線完成借款行為，不再通過傳統的金融中介[10]。P2P網絡借貸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主要受兩個方面影響：一是小微企業融資的借款利率，即資金成本。二是平臺的融資效率，即平臺融資效率越高，小微企業融資成本越低。具體見下圖2。

與傳統銀行相比，P2P網絡借貸模式屬于民間借貸方式，根據《公司法》，為保證貸款利率合法，只需要不高出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4倍，這直接導致了小微企業融資成本的提高。目前大型銀行小微企業貸款利率在5.1%到5.5%左右，地方性法人銀行小微企業貸款利率在6.5%到7%(王兆星：2018年5月3日(星期四)下午3時，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國務院政策例行吹風會講話)。自2005年英國Zopa上線，全球P2P發展拉開序幕，我國P2P網站最早出現于2007年，2013年以來開始爆發性生長。截止2018年6月，根據網貸之家提供的數據，我國已累計P2P平臺6183個，正常運營平臺數量1836個，得到表1運營中活躍P2P網絡平臺借款參考利率表。其中參考利率最高為冰融貸25%，最低為中民i投4.8%。

表1 運營中活躍P2P網絡貸款借款參考利率

數據來源：根據網貸之家https://www.wdzj.com/整理

對于P2P借貸來說，融資效率一是指速度，二是指成功率，主要由平臺中介費用及調查服務費組成[11]，同時，企業還需要額外支付平臺服務費、保險公司擔保費、評估費等[12]。各地區P2P平臺投入后，對小微企業融資效率有一定的提高，但效果不是特別明顯，主要原因在于規模效率低下[13]。針對P2P網絡借貸的實證研究主要在借款人的信息識別研究與出借人的行為研究[14]。站在為減少信息不對稱產生的逆向選擇與道德風險的角度，從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出發，主要成本可以歸納為：借款利率、平臺中介費、調查服務費三方面。其中，借款利率是能否吸引借方、保證融資效率的主要因素，因而需要提供人口統計學特征信息與還款能力特征信息。平臺一般會聯合征信機構、銀行以及保險公司對貸方提供的信息進行擔保與調查，其中產生的一系列費用通過平臺中介費與調查服務費轉嫁到貸方[15]。因此，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并沒有得到實際的降低，只是從實體辦理貸款轉至網絡辦理貸款，從向客戶經理提交紙質信息轉至向APP應用提交電子信息，從單一向銀行借款轉至向公眾籌借款項，從需要等待一個月的審批時間轉為極速到賬。確切地說，是社會資本利用網絡技術使其周轉效率得到提升，但同時帶來風險外化、波及面廣，且難以監管的困境。僅2018年6月，新增問題平臺63家、提現困難58家、跑路5家，累計問題平臺2121家(數據來源：網貸之家https://www.wdzj.com/)。

圖2 P2P網絡借貸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二)眾籌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分析

眾籌(Crowdfunding)由創建Fundavlog網絡融資平臺的Kleemann于2006年定義：人們通過互聯網匯集資金的一種群體性的合作，以支持由他人或組織發起的項目。眾籌的本質是融資和投資，融資者為小微企業或個人，投資者為合規的廣大民眾，依靠社區(網絡)進行傳播[16]。根據小微企業對公眾提供的回報不同，可分為捐贈式眾籌模式、獎勵式眾籌模式、股權式眾籌模式、債券式眾籌模式四種類型，互聯網金融以發展股權眾籌為主要方向。

圖3 眾籌模式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根據股權眾籌模式，小微企業融資成本構成主要由三部分組成：項目展示成本、平臺扣除的服務費與傭金、支付給投資者的回報。如下圖3所示。首先，在眾籌平臺上，小微企業需要對項目進行描述、對其商業計劃進行展示、對項目團隊及主要成員與投資者進行介紹，將投資者投資項目可能會提出的問題進行訪談性記錄的問答展示，并列示項目的風險與收益。主要作用是為了讓投資者對項目有一個整體的了解，對自己是否進行投資進行預估判斷。平臺對小微企業的項目進行實地考察，審核通過的予以線上展示。公眾可以對展示的項目進行選擇。若選擇投資，則資金由第三方機構進行托管，當項目完成投標，預期期滿可以進行時，交由小微企業，但平臺需要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務費與傭金。涉及股權轉讓協議的，由小微企業通過線上或線下的模式與相應投資者進行投資協議的簽訂，期滿按照協議對投資者進行投資回報。在簽訂協議前，投資者都可以進行反悔，撤回投資。

(三)金融生態圈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分析

金融生態圈指以互聯網行業巨頭為代表，通過前期積累，形成以自身主要產品和服務為核心的互聯網平臺商業模式，由平臺內部衍生出金融活動，并逐步形成一個較為完備的金融體系。比較典型的有形成金融生態閉環的螞蟻金服與形成金融供應鏈的京東金融。

螞蟻金服旨在“為世界帶來更多平等的機會”，包含支付寶、螞蟻財富、芝麻信用、網上銀行四大板塊。其中網商銀行為純互聯網運營，以服務小微企業、支持實體經濟、踐行普惠金融為使命。截止2018年6月，已為1042萬家小微企業服務，累計提供信貸資金1.88萬億元。主要有服務小微企業、創業者的“網商貸”，服務鄉鎮農村地區的“旺農貸”(數據來源：網商銀行https://mybank.cn/)。

表2 螞蟻金服與京東金融融資服務信息

數據來源：螞蟻金服、京東金融官方網站

京東金融以供應鏈金融為特色，包括為京東開放平臺商家提供定制融資服務“京小貸”，基于京東平臺與供貨商之間的購銷轉讓關系推出的保理業務“京保貝”，面向全網企業商戶的“動產金融”，為京東企業采購客戶提供信用采購、分期支付及賬戶管理服務的“企業金采”，面向正常納稅企業的“京東快銀”，基于租賃業務的“京東e享”，面向全網企業商戶的票據貼現業務“票據秒貼”，針對外貿行業各類企業的“跨境金融”等。

金融生態圈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構成如圖4所示，基于前期運營形成數據基礎，平臺依據商業運營情況獲得企業征信信息，審核判斷后，給予金融服務業務并以貸款、抵押貸款、保理等形式賺取利息與服務費用。優勢在于時間成本低，期限可供選擇，還款限制少。按照日計息，不同的服務對象對應不同的利率，其成本構成一是進入壁壘，二是信用成本，三是借款利率與服務費用，四是還款期限成本。

圖4 金融生態圈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四)互聯網技術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分析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傳統金融機構開始向信息化的金融機構轉型升級，并利用互聯網渠道和信息技術對產品、服務和運營進行改進，將不同的互聯網信息技術和運營思維融入到金融領域，推動了傳統金融業務的“互聯網+”創新。互聯網技術下金融機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構成如圖5所示，小微企業或個人通過信息化手段完成傳統業務辦理手續，并利用大數據與網絡技術建立內部人員征信平臺，增加用戶黏性，完成貸款發放。其中，根據平安易貸官網數據，為旗下成員提供最高30萬、最快30分鐘的放款服務，已為超過1000萬客戶提供借款服務，總額超過3000億元。目前，已計算出實際成本為商業銀行一年期基準利率4.35%，各家銀行不同程度上浮30%-50%不等[17]。其成本構成主要為時間成本、進入壁壘、信用成本、借款利息與手續費用。

圖5 互聯網技術下金融機構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四 結論

我國小微企業融資缺口巨大，融資渠道并不暢通，通過比較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一)謹慎選擇，找準靠譜平臺。P2P網絡借貸模式是高風險與高收益并存的，行業內部險象叢生。P2P網貸模式可能面臨較高的信息識別成本，將承擔更高的信用風險。比如上千米粉購買了小米推廣的多家P2P平臺理財產品，卻提現到不了賬，涉及秋田財富、2025、米袋子、小諸葛、靚錢寶、人愛等18家平臺。對于消費者而言，如何進行追討與維權成為一大難題；對于借款者而言，如何面對資金鏈的斷裂也是難題。而行業內部跑路、倒閉多發，并不利于行業整體穩定健康的發展。從融資成本角度，P2P網絡借貸成本高，項目資金籌集需要標的時間，在監管機構、審核步驟、立法層面尚未完善前，P2P網絡借貸模式需要謹慎使用。

(二)引導股權眾籌健康發展。我國現階段股權眾籌模式并不完善，缺少相關立法，缺少標桿類平臺。整個行業內對“眾籌”的概念混用，缺乏指導與監管。真正具有創造性的高新技術型企業并不能凸顯，而賣點為“情懷”、“社交”等獎勵類眾籌得到支持，“團購”、“預售”模式也混雜其中，整體體現出一種混亂，并難以促進實體經濟的健康發展。小微企業進行眾籌的概率低，需要行業對投資項目的風險把控、信用評級、未來趨勢形成一套評定標準，從而促進我國創投行業發展。

(三)金融生態圈目前為小微企業最佳的融資渠道。從時間成本上說，線上操作可以滿足小微企業融資“急、頻、小、短”的特征；從審批流程角度，依托生態圈已有信用數據可以實現流程簡化；從利率角度，按日計息，可隨時還款，利率水平可以接受。因此極大程度地滿足了小微企業融資需求。但僅限生態圈內企業主的閉環操作，不太適合單純技術型企業的孵化。

(四)傳統金融業務在互聯網技術手段下創新衍生了金融機構融資模式，但這種模式也存在一定的壁壘，需要具有該銀行信用卡或借記卡業務，才能夠獲得征信信息。線上提交貸款的方法簡化了借貸手段，但并沒有改變傳統的借貸，只是從線下搬到了線上。因而在現階段，實現個人全網征信、建立企業標準評級才是打通小微企業融資困境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