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魚薯條，最“草根”的英國國菜

史利平

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英格蘭隊與瑞典隊的淘汰賽前，瑞典球星伊布拉希莫維奇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張與英格蘭前隊長、“萬人迷”貝克漢姆的合照，并發出邀約：“如果英格蘭隊贏了，我請你吃一頓晚餐，全世界的餐館隨便挑；如果瑞典隊贏了，你給我買一件宜家家具，我隨便挑。成交？”小貝欣然接受，表示如果英格蘭隊贏了，要與伊布一起吃一頓炸魚薯條。結果英格蘭隊淘汰瑞典隊，炸魚薯條在與宜家的對決中昂首勝出。

英國常被調侃“除了炸魚薯條真沒什么可吃的”。這道由炸魚和薯條組成的常見外賣食品，看上去很像街頭小吃，卻是英國人心中的國粹美食，地位非比尋常。

炸魚薯條的由來

16世紀前后，來自葡萄牙與西班牙的猶太移民把炸魚帶到了倫敦；19世紀，蒸汽火車讓魚的價格便宜下來，新鮮的鱈魚可以被運到英格蘭內陸地區。而炸魚和薯條作為一個組合出現，則要感謝一名猶太男孩約瑟夫·馬林，是他突發奇想把自家的炸薯條與附近店鋪的炸魚組合起來售賣，并于19世紀60年代初在倫敦開了第一家炸魚薯條店，頗受顧客歡迎。1910年，英國已有超過2.5萬家炸魚薯條店，到鼎盛時期的20世紀30年代則超過了3.5萬家。現在的店鋪數量雖減少到1萬家左右，但英國人每年吃掉的炸魚薯條仍高達3億份。

根據英國法律，炸魚薯條店的菜單上必須標明魚的種類。最傳統的是鱈魚，它肉質厚實飽滿，油炸后依然保持柔軟潤澤。有些店還會提供黑線鱈、鰈魚、巖鱈、龍利魚和鰩魚等。

炸魚薯條起初是用當天出版的泰晤士報來包的，食客可以邊吃邊看新聞。后來炸魚薯條店出于衛生考慮，改用干凈的白紙或紙盒包裝。黃澄澄的魚塊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鮮香在齒間久久縈繞。

炸魚薯條本身沒有調味料，但店家一定會配上鹽和麥芽醋，薯條出鍋后趁熱撒上，瞬間散發出濃郁的土豆香與醋酸味。滲入薯條的醋激出淀粉的甜味，還有麥芽的豐富香氣，能平衡油膩感。

在英國各地，炸魚薯條的做法和吃法有所不同：蘇格蘭北部地區的薯條切得比較大，更像是薯塊，用牛脂烹炸，味道相對油膩；英格蘭南部地區的薯條比較細小，大多用植物油烹炸，味道相對清淡。

成立于1871年的“巖鱈鰈魚炸魚薯條店”，是倫敦最古老的炸魚薯條店。如今這里依舊秉承傳統，用印有舊報紙圖案的油紙來包裹炸魚和薯條。當然，你也可以率性漫步，在任何一個街角都能看到炸魚薯條的身影。親民價不到5英鎊，貴一些的也不過15英鎊左右。

因為炸魚薯條看起來太過普通，很多外國人認為它當不起“國菜”之名，甚至對它嗤之以鼻，斥為垃圾食品。英國人卻始終吃得有滋有味，愛得不離不棄。從1988年起，英國每年都會舉辦“國家炸魚薯條獎”評選，還把每年6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定為國家炸魚薯條日。英國炸魚聯合會的統計顯示，英國本土薯條的銷量是麥當勞的8倍、肯德基的12倍。

價格低廉卻能振奮人心

炸魚薯條為何會成為英國飲食的代表？其實，英國人對炸魚薯條的特殊情感不完全基于味道，還有深層的文化與歷史因素。

從19世紀70年代起，伴隨著工業革命的進程，炸魚薯條作為一道價廉物美、營養豐富的快餐，為無數工人帶去了溫暖與能量，滿足了英國低收入家庭的基本膳食需求。100多年來，對炸魚薯條的摯愛早已進入普通英國百姓的骨子里。

此外，炸魚薯條里還蘊含著英國人深厚的愛國情懷。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它是英國極個別的不受配給限制的食物。二戰期間，英國人對炸魚薯條的需求量比戰前增加了30%，貨車深入各地，為撤退人員送去補給，成為英國人的救命菜，丘吉爾因此把炸魚薯條稱為“好伙伴”。諾曼底登陸戰期間，為分辨敵友，英國士兵的口令是“魚”，另一方必須回答“薯條”才能證明是自己人。

可以說，炸魚薯條是一道與英國人的DNA相融合的菜肴。它跨越了社會經濟鴻溝，成為英國的文化符號。在“什么最能代表英國”的調查投票中，炸魚薯條幾次擊敗女王、白金漢宮、披頭士樂隊、下午茶和莎士比亞，穩居榜首。

英國王室成員和政府首腦也從不掩飾對炸魚薯條的喜愛。查爾斯王子曾專門走訪英國炸魚聯合會旗下店鋪；撒切爾夫人在競選首相期間被拍到吃炸魚薯條，親民形象成了競選利器。2015年10月，時任英國首相卡梅倫特意請到訪的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到當地一家酒吧，品嘗最正宗的炸魚薯條。這種接地氣的食品也讓英國人民感受到了中國領導人的開放、包容和親切。

有趣的是，在中英兩國領導人光顧后，這家名為“卡茲頓之犁”的百年酒吧在社交媒體上迅速躥紅，成為眾多外國游客前往的景點，尤其是中國游客絡繹不絕，炸魚薯條加啤酒也成為“爆款組合”。很快，一家中國企業收購了這家酒吧，計劃將其經營模式和商業理念帶到中國，讓中國消費者不出國門也能吃到最正宗的英國炸魚薯條。

（選自2018年第16期《環球人物》，本刊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