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序》之“攬”

劉濤

王羲之《蘭亭序》墨跡名本，“攬”字凡兩見：“每攬昔人興感之由”（第21 行）、“后之?dāng)堈摺保ǖ?7 行）。按其文義，顯然不是延攬之意，而是觀看意義的“覽”，因此，唐朝史家編撰的《晉書》所錄《蘭亭序》文，將“攬”訂正為“覽”。

郭沫若云：“ 二覽字作‘ 攬，乃避其曾祖王覽之諱， 與他帖正字作‘政，為避其祖王正之諱正同。”（于碩：《東吳已有“暮”字》，載《文物》一九六五年第十一期，收入《蘭亭論辨》。于碩，郭沫若化名）

以避諱解釋《蘭亭序》把“覽”寫作“攬”，看似有理，卻也未必。

歐陽詢《藝文類聚》卷五十八雜文部四“紙”引晉傅咸《紙賦》曰：“既作契以代繩兮，又造紙以當(dāng)策。……攬之則舒，舍之則卷，可屈可伸，能幽能顯。” 亦見唐朝徐堅(jiān)《初學(xué)記》卷二十一“紙第七”所引傅咸《紙賦》。皆將“閱覽”之“覽”寫為“攬”。

上世紀(jì)大同發(fā)掘北魏司馬金龍墓，出土五世紀(jì)屏風(fēng)木板漆畫列女古賢圖，上面題記（之六）所見“省覽”一詞，即寫為“省攬”。

魏晉人多用俗字。《蘭亭序》所見俗字， 不獨(dú)將“ 覽” 寫為“ 攬”，還有“歲”寫為“嵗”、“禊”寫作“稧”、“嶺”寫為“領(lǐng)”、“暫”寫作“蹔”、“因”寫為“囙”、“俯”寫為“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