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辯證互動關系

梁新潮

（安徽師范大學圖書館 安徽蕪湖 241002）

規范是管理的基礎，創新是前進的動力。管理離不開規范，發展離不開創新。無論對于圖書館的生存、運作，還是改革、發展，規范和創新都是極為重要的。規范，即有條不紊，按部就班，照章辦事，循序漸進，注重制度、有序、正規和標準。創新，即打破常規，奇思妙想，標新立異，別開生面，追求突破、變革、創造、日新月異和突飛猛進。二者是矛盾著的兩個方面——既對立，又統一。它們的這種對立、統一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和左右著圖書館的改革進程、發展速度和服務質量。如何減少它們的對立、碰撞和摩擦，而增進其協調、和諧和互動，這是圖書館發展進程中從理論到實踐都需要解決的一大課題。

一、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涵義和內容

（一）現代圖書館規范的涵義和內容。規范，指的是明文規定的或約定俗成的規章、制度和標準。規范化，就是規章化、制度化和標準化。圖書館規范化，是指圖書館通過建立、實施一整套的規章、制度和標準，來統一思想、統一步調、統一規格、統一操作，以便實現圖書館預期目標的工作機制。圖書館規范化是正規化、法式化、科學化管理的必然要求。它既能體現圖書館的性質、宗旨、方向、職能，又能保證圖書館事業各項工作的正常運行和順利發展。隨著我國歷史上首個圖書館服務類標準《公共圖書館服務規范》(GB/T 28220－2011)，2011年12月30日正式頒布，[1]推進了圖書館服務的標準化、規范化建設。規范化，不僅是傳統圖書館管理工作的基礎，而且也是現代圖書館科學管理的生命線。如果沒有規范化，圖書館就會混亂不堪、難以為繼，談不上任何意義上的管理，更談不上現代化。

圖書館的規范化，主要包括館務規程的制度化和業務操作的標準化兩大部分。

館務規程的制度化，是指建立、健全圖書館的各種規章、制度、規范、條例、守則，在辦館理念、任務目標、職業道德、行為準則、部門設置、部門職責、崗位設置、崗位職責、服務效能、服務宣傳、監督反饋、獎懲措施等方面，即人的從行為到思想、從業務到行政、從服務到管理、從激勵到制約等方面，都要制定出一套完整可行的定性、定量標準和明確具體的規章條文。這些具體的標準和條文，就是圖書館進行全方位管理和具體操作的依據和準繩。依靠它們，可以把握辦館方向，端正館紀、館風，提高人員素質和服務質量，確保圖書館日常工作按照既定方針井然有序地開展下去，確保圖書館事業有條不紊地沿著正確路線向前邁進。

業務操作的標準化，是指對圖書館事業的發展和圖書館業務工作，規定和實行統一的原則和規格，如設施設備規范、服務資源規范、服務內容規范、全媒體整合規范、服務效能規范、服務管理規范、服務監督規范等，具體可到設施網絡標準化、文獻配置標準化、文獻提供標準化、服務禮儀標準化、數字圖書館標準化、移動服務平臺標準化、自助圖書館標準化、虛擬參考咨詢標準化等。[2]標準化是現代化的基礎和前提條件。沒有標準化，就沒有現代化。因為，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移動化、融合化都離不開標準化。例如，分類、索引、檢索的標準化就會直接影響海量數據的搜索效率與速度，直接關系到圖書館數字工程的成功與失敗。

（二）現代圖書館創新的涵義和內容。“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事物總是要發展的，要發展就要創新，否則就會被淘汰。創新，是指人們的創造性活動。從廣義上說，所謂創新，就是對傳統的思想、觀念、理論、體制、技術、工藝等進行革命性的批判和揚棄，從而在新科學理論的指導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研究新情況，形成新認識，指導新實踐，解決新問題，求得新發展的過程。人們的創新領域廣闊，內容豐富，手段多樣，包括原始性的發現、改進性的發明、綜合性的創造、突破性的前進等。

圖書館的生機和活力就在于創新。圖書館的創新既有著自己的特點，也是全方位的，又是有先、有后、一定時間內有所側重的，它包括理論、觀念、體制、機制、管理、科研、技術、服務、形象、制度、標準、規范等。

1.觀念創新。傳統圖書館總是把藏書建設放在第一位，小型圖書館追求“小而全”，大型圖書館追求“大而全”。圖書館之間，常常以藏書的多少來論實力。人們常常抱怨經費太少，“沒錢買書”。當數字化、網絡化來臨時，就要改變這些觀念，把管理和工作重心轉移到以數字資源為中心，數字資源的開發，網絡資源的利用和多元載體的知識流通等方面上來。就藏書本身而言，復本要少而種類要多等。

2.體制創新。圖書館要想獲得較快的發展，就必須在體制上有所突破，改變長期以來資金來源單一，經費拮據，無錢辦事的狀況，把體制創新作為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之一。既要改變傳統模式，但又不能簡單地把圖書館市場化。在如何堅持圖書館的事業屬性、兼顧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問題上，探索出一條既符合中國國情和市場經濟規律而又切實可行的路子來。

3.管理創新。管理最大的學問是人的管理。寸有所長，尺有所短。不管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學歷，都有所長，也有所短。把自己員工的優點和特長都發揮出來，就是最大的學問。圖書館的人才最為寬泛，其知識結構、學歷層次較為復雜，從普通工人到專家、學者，應有盡有。所以，圖書館以人為本的管理創新就尤為重要。

4.科研創新。科研之道，貴在創新。科研成果，重在轉化。否則，就毫無意義。圖書館界的科研，要以有研究能力的專家為核心，利用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系統原理，形成團隊和團隊精神，既要深入開展學科的基礎理論研究，又要瞄準經濟社會發展和網絡信息技術給圖書館帶來的機遇和前沿課題，團結協作，合力攻關，以克服人員分散、單打獨斗、課題重復、跟風盲從的狀況。

二、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對立和統一

（一）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對立。一方面，規范與創新是相互矛盾的、對立的，對抗的，排斥的，沖突的，有時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

為了統一、規范圖書館工作，國家有關部門會頒布若干章程、規程、條例、規范和標準。而各家圖書館，不論大小，都要根據上級主管部門的章程、規程、條例、規范和標準，結合自身的情況，制定出較為具體的規章制度來規范自家的事業和具體工作。圖書館，特別是大、中型圖書館，其內部要劃分成若干部門。各部門要制定出各部門的規章制度，以部門責任制來規范部門工作。各部門又要對部門工作人員定編、定崗，以崗位責任制來規范工作人員的工作職責。此外，圖書館及各部門還要制定出一套比較完整的督促、檢查、評估、獎懲辦法，來保證各項規章制度的執行和落實。圖書館業務操作上的種種標準，如圖書采集標準、圖書分類標準、圖書著錄標準、書刊排架標準、文獻提供標準、古籍善本和特種文獻資料的管理利用標準、舊書剔除標準等，更是多而復雜。在以嚴格的制度和嚴格的標準為依據的嚴格管理下，一般說來，很少有人敢于冒險，敢于標新立異，人們往往循規蹈矩，小心謹慎，縮手縮腳，以免觸犯制度和破壞標準。久而久之，在某些環節和崗位工作著的人們，很可能會失去熱情和闖勁，會失去自己的個性和特長而成為“機器人”，其職能便只是在既定的程序和范圍內運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復著簡單而枯燥工作，而不敢越雷池一步。正如學者白君禮指出，“為什么一些有圖書館學專業背景的博碩士生在校時還能在高水平的期刊上發表學術論文，但畢業后則不能?”。[3]

而人之不同于機器人的正是人的創造性，即人有個性，有創造力，能打破慣性思維，解決無數具有不確定性的問題，而機器人卻不能。在這里，規范與創新相矛盾，相沖突，并限制、束縛了創新。

創新，就是對舊事物的批判和揚棄，對新事物的開拓和創造。與規范正好相反，創新沒有現成的模式和標準，它是人們強烈的進取精神和堅韌的果斷行動相結合的產物。

要創新，就要打破常規，突破條條框框，想前人所未想，做前人所未做；要創新，就不能抱殘守缺、因循守舊，而要敢于解放思想，敢于標新立異；要創新，就不能畫地為牢、老死不相往來，而要以眾多部門、眾多人才的知識、智慧和技能的綜合為基礎，合力攻關；要創新，就不能被動地隨波逐流，步人后塵，而要廣開思路，深入研究圖書館廣大讀者的需求，從更長遠的時空上去把握圖書館的運作規律；要創新，就要以艱苦卓絕的精神勞動為依托，努力在圖書館改革進程中的“新”字上做文章——深入新實際，發現新問題，提出新要求，追求新發展。

凡此種種，又都說明創新與規范相左、相悖。

圖書館界，從整體上看，圖書館界的改革步伐之所以比較緩慢，創新能力之所以相對薄弱，這與圖書館傳統規范在一定程度上束縛了人們的視野、手腳和變革精神，有著一定的關系。

（二）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統一。另一方面，規范與創新又是統一的，同一的，協調的，和諧的，有時甚至是相互依存的，并在一定條件下是能夠相互轉化的。

列寧曾經指出：“辯證法是一種學說，它研究對立面怎樣才能夠同一，是怎樣（怎樣成為）同一的——在什么條件下它們是相互轉化而同一的——為什么人的頭腦不應該把這些對立面看作僵死的、凝固的東西，而應該看作活生生的、有條件的、活動的 、彼此轉化的東西。”[4]規范與創新這對矛盾是相互對立的、排斥的，但雙方卻都不能舍棄對方而孤立地存在。也就是說，假如沒有與一方對立的另一方，那么這一方就因失去了存在的條件而不復存在，就如同上離不開下、左離不開右、白天離不開黑夜一樣。這就是矛盾的同一性的第一種意義。

毛澤東又曾指出：“雙方之間有同一性，因而能夠共處于一個統一體中，這樣就夠了嗎？還不夠。事情不是矛盾雙方互相依存就完了，更重要的，還在于矛盾著的事物的互相轉化。”[5]在一定條件下，矛盾著的雙方向著和自己對立的、相反的方面轉化，向著它的對立面所處的地位轉化，猶如好與壞、強與弱、左與右、白天與黑夜的相互轉化一樣。這就是矛盾的同一性的第二種意義。

矛盾雙方的統一性、同一性和互相轉化的理論具有普遍意義，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對于圖書館事業和圖書館的具體工作來說，規范與創新的目標是一致的，任務是共同的，其作用是不相上下的，二者也是缺一不可的。作為一對矛盾，規范與創新也是具有統一性和同一性的，也是互為前提和相互依存的，在一定條件下也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三、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和諧和互動

我們研究規范與創新的辯證關系的目的，是為了因時制宜、因事制宜、因勢利導地對其進行控制和駕馭，以便最大限度地減少它們之間的摩擦和對抗、增加它們之間的合作、和諧和互動，促進其朝著對圖書館事業和工作有利的方面轉化。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是處理好規范與創新的辯證關系所必不可少的。具體說來，不同類型的圖書館，對規范與創新的要求與掌握當有所不同。小型圖書館人員少，兼職多，部門職責交叉，管理呈扁平化結構，靈活機動，便于創新。但是，這類圖書館往往基礎性工作比較薄弱，制度不夠健全，操作不夠標準，所以應多多注重工作的規范化。[6]

大中型圖書館館舍大，人員多，部門多，分工細，流動少，上下、左右溝通少，機制不夠靈活，往往規范有余而創新不足。高校、科學、專業以及各大公共圖書館等研究圖書館的館藏豐富，各具特色，人員素質較高，且擁有受過特定學科或特定方法專門訓練過的專業技術人才，很有創新潛力。但由于傳統機制和管理模式的束縛，往往生機不足，活力不夠。所以，這幾類圖書館應把注意力多多放在創新上，確立“大館藏”思維，在教學參考書系統、能動性學習空間、學科服務轉型、研究數據管理和數字人文建設等方面有所作為。[7]

同一館內，因部門不同，工作性質不同，對規范與創新的運用也應有別。例如，采編、流通閱覽等部門，應多注意制度、規章、規則的穩定性和一貫性，館藏文獻建設的繼承性、連續性和讀者工作的群眾性、規律性。又如，參考咨詢、信息服務、現代技術等部門，則應當銳意創新，在文獻檢索方法、信息提供手段、高新技術運用等方面應與時俱進，有所突破，有所進展。

歷史時期不同，規范與創新的側重點也會有所不同。例如改革開放初期，圖書館的主要任務正本清源，撥亂反正，整理館藏，恢復傳統規范，以保證各部門工作的正常化。而當歷史的車輪馳進了21世紀，知識經濟初見端倪，數字浪潮撲面而來，高新技術方興未艾，所以圖書館，特別是大中型圖書館，都應該毫不猶豫地把創新放在第一位，主動迎接新機遇帶來的各種挑戰。

當前，除了上述的觀念、體制、管理、科研等仍然需要繼續創新之外，在處理規范與創新上的關系上，更需要創新：

（一）規范本身要創新。規范是相對穩定的，不可以朝令夕改的，但也并不是靜止的、僵化的、一成不變的。它也有一個繼承、創新和發展的問題。圖書館重視規范，恪守規范，但不能因襲規范、墨守規范。圖書館必須適應時代和發展的要求，不斷地吸收科學前沿的新思維、新經驗、新成果、新模式，與時俱進，與事俱進，推陳而致其新。就《公共圖書館服務規范》而言，應按照國際標準化組織ISO標準的通行做法，至少每5年修訂、更新一次，來保持標準、規范的時效性并發揮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引領作用。[8]

（二）創新本身要規范。衡量一門學科的發展成熟的重要標志，在于有無自己的學科研究方法和理論。目前，在圖書館學學科方法與研究方法的認識上我們還存在某些誤區，在研究選題上還存在跟風現象，在圖書館學研究中還存在視角比較狹窄、研究方法使用不當、重實證輕理論、新理論方法生搬硬套等問題。[9]為了改變這種狀態，當今的圖書館界不僅要注重創新，而且更要注重創新的規范化。因此，一要加強圖書館學研究者科學精神的培育和科學素養的提升；二要以科學嚴謹的態度穩妥地繼承圖書館學獨有的研究方法（如：文獻計量法、文獻分類法等）；三要在規范圖書館學主體學科研究方法的同時力求創新，吐故納新，以實現方法體系的整合和規范；四要以卓有成效的規范為創新提供人力、物力、財力支持和制度、規章和機制保證。

（三）規范與創新更要彼此轉化。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事業的發展，圖書館對創新的有關成果應及時地交流、吸納，并將其相對地固定下來，轉化成新的規范；然后，再以新的規范為新的創新活動提供新的支持和保證；然后再將更新的創新成果的有關部分轉化成更新的規范······

現代圖書館規范的提升需要創新，創新的成果需要規范；創新為規范提供依據和動力，規范為創新提供支持和保證；在創新的基礎上規范，在規范的支撐下創新——這就是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辯證互動關系。

掌握和處理好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的辯證互動關系，那么，二者不僅可以減少摩擦、避免對抗，而且，二者還可以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相映生輝，相得益彰。

四、結語

現代圖書館規范與創新，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相互矛盾著的兩個方面。一方面，它們是對立的，對抗的，排斥的，沖突的，有時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另一面，它們又是統一的，同一的，協調的，和諧的，有時甚至是相互依存的、在一定條件下又是能夠相互轉化的。規范和創新都是必須的，必要的。然而，前者容易導致僵化、守舊和墨守成規；后者容易帶來混亂、無序和不平衡。因而，研究、掌握、控制、駕馭好二者的辯證、互動關系，最大限度地減少其對立和摩擦，增加其協調和和諧，那么，就可以加快和提高現代圖書館的改革進程、發展速度和服務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