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電視戲曲綜藝節目的儀式傳播特征分析

□高國勇

“儀式和習慣對社會構架是必不可少的，社會構架賦予傳統以完整性，儀式是使傳統得以保存的一種實踐方式。”電視戲曲綜藝節目在整個社會構架中，正是一種典型的保存傳統戲曲文化的文化實踐方式，一種深刻、具有象征意義的戲曲文化傳播儀式。電視戲曲綜藝節目的形態特征與儀式化的傳播相互結合，相互作用，構成了與其他電視節目不同的傳播特征。

一、多重儀式性

與傳統的舞臺戲曲或者電視戲曲節目不同，電視戲曲綜藝節目在創作的過程中將電視制作手段與戲曲文化甚至更多的文化元素相結合，從節目內容和節目形式上，共同構筑了多重儀式化的表征。

從節目內容上來講，電視戲曲綜藝的綜合性使得它可以及時地觸及社會生活的多方面，多種文化符號都可以在戲曲綜藝節目中得以展示。一方面它與文學、歷史、繪畫等文化元素相結合，提高了節目的藝術性和審美性，增強了節目“權威性”的儀式感。如2017年，央視推出的《中國戲曲大會》以戲曲文化為核心，融合了歷史、文學等文化元素，不僅以豐富的表現手段普及了戲曲藝術，更展現了傳統戲曲文化的博大精深。另一方面，電視戲曲綜藝節目與流行文化、游戲等娛樂元素相結合，進一步增加了節目的娛樂儀式感。與傳統的電視戲曲節目不同，綜藝節目更多地強調市場化和娛樂化，在這發展背景下，“戲曲+明星真人秀”形式的電視戲曲綜藝節目應運而生。如2015年，央視推出的首檔中韓明星跨界體驗真人秀節目——《叮咯嚨咚嗆》，將“傳統戲曲”和“明星真人秀”等元素結合，使得節目在播出前就受到了網友的極大關注，微博閱讀量超過1億次。戲曲文化進一步得以普及傳播。

從節目的形式和傳播來看，電視戲曲綜藝節目也體現了儀式空間的多重性。電視戲曲綜藝節目解構了傳統戲曲節目中固定的舞臺表演的呈現方式，將“戲曲表演者”的臺前幕后，甚至更廣闊多元的戶外場景呈現給了觀眾，多重的現實空間構筑了多樣的儀式意義空間，進一步豐富了戲曲節目的傳播意義。此外，在融媒體發展的今天，電視戲曲綜藝節目既可以通過報紙、廣播等傳統媒體來進行傳播，又可以借助新媒體平臺、移動終端等實現線上線下的立體傳播。在節目宣傳推廣的過程中，都會根據每一種媒介的傳播特征進行相應的內容調整形成一個新的、完整的儀式空間，全方位立體化的傳播方式構建了電視戲曲綜藝節目多層次的儀式空間。

二、神圣性與世俗性

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涂爾干提出了“神圣的儀式”和“世俗的儀式”的概念，即世俗性的儀式滿足了我們日常生活的基本娛樂的需求，神圣的儀式則滿足我們在精神上對價值觀和宗教的信仰。事實上，世俗性和神圣性并不孤立存在，而是儀式活動的一體兩面，只不過在傳統的農耕社會中，儀式活動更強調神圣性，來保障儀式內涵和精神的穩固延續。而在媒介全球化的今天，以媒介技術為載體的現代儀式更多地強調世俗的娛樂性，以便實現更廣泛的傳播。在眾多的媒介技術中，電視媒介的儀式傳播作為“被賦予一種有關現存社會秩序的文化力量，主要扮演著維持、穩定與強化，而非改變、威脅或削弱傳統信念與價值的角色”。作為“最電視化的節目類型”，電視戲曲綜藝節目既體現傳統戲曲神圣權威的一面，又充分發揮電視技術的優勢，滿足了大眾的娛樂需求。

作為傳統的舞臺儀式，戲曲藝術具有神圣的象征意義，能使儀式參與者實現情感的交流和文化的認同。與其他傳統文化不同，戲曲藝術不僅保留了傳統的表演技藝，更保留了基本的習俗和信仰形態。例如《傳承中國》節目邀請有“小冬皇”之稱的王佩瑜來做傳承社的“老板”，不僅喚起了戲迷群體對“梨園泰斗”們的敬仰之情，也側面反映了戲曲表演之外的“師承”關系作為一種“文化模式”，維持了傳統戲曲的神圣性和信仰體系，強化了觀眾的價值觀和世界觀。電視戲曲綜藝節目作為最具現代審美特色、最能為年輕觀眾接受的節目形式，在傳承戲曲文化記憶的同時，將“跨界明星”“競技游戲”“傳統文化”等多種元素巧妙結合，創作出了大膽新穎的節目形式。這些形式經過“陌生化”的處理，“創造性地破壞習慣性和標準化的事物，從而把一種新鮮的、童稚的、富有生氣的前景灌輸給我們”。電視戲曲綜藝節目利用當前流行的綜藝元素和時代文化對人們所熟知的傳統戲曲文化賦予新的形式，并在其新形式的影響下讓受眾對熟悉的傳統戲曲產生新的認知體驗。

三、互動性和情感性

格爾茲在《文化的解釋》中指出，儀式不僅是意義模式，也是一種社會互動的形式。美國學者柯林斯認為：“互動儀式是人們最基本的活動，是一切社會學研究的基點……互動儀式的作用是一種互相專注的情感和關注機制，它形成一種瞬間共有的實在，因而會形成群體團結和團體成員身份的符號。”傳播中互動的成功與否關系到傳受雙方的情感契合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傳播的成敗。

電視通過電子手段將復合性的圖像和聲音，按照人們的思維規律和情感特征進行制作和傳播，呈現在觀眾面前，并將其引入特定的電視節目情景中，以實現與觀眾的情感交流。這種參與感的背后是電視傳播互動和人們情感互動雙向選擇的體現。而在所有的電視戲曲節目類型中，電視戲曲綜藝節目的受眾人數最多，人群分布最廣，其受歡迎的原因正是充分考慮到了節目與觀眾的情感互動和情感交流。

電視戲曲綜藝節目與觀眾的情感互動包括節目現場的情感互動和電視節目前觀眾的情感互動兩方面。節目現場互動是指演播廳內外現場的觀眾與受邀嘉賓、專家和主持人的交流互動，甚至直接參與到競技、游戲當中的“親身體驗”。與其他類型的電視戲曲節目相比，電視戲曲綜藝節目的傳播更強調“民主性”的對話，現場的觀眾不再只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有了一定的主動性，表現欲釋放的同時也以“新”的傳播者姿態促進節目的傳播。戲曲綜藝打破了傳統的上下傳播關系，“借助平等性和平民化營造的‘狂歡節’效應，調動和激發特定人群一種超日常生活層面的、形而上的情感訴求，以獲得這一群體的高度認同。”而電視節目前的觀眾互動主要包括使用各種媒介手段實時參與到節目的答題環節或在節目播出的前后通過官方的渠道如官方網站、微博、微信對其內容進行一個相關的評價，并且隨著技術的進步，觀眾參與節目互動的方式也將越來越豐富。如2017年的《中國戲曲大會》播出時，電視機前的觀眾可以通過微信與現場選手實時參與答題。同時伴隨著節目的播出，節目主辦的線下“戲曲體驗室”也在北京、杭州、云南等地舉行，讓電視機前的觀眾能親身體驗、接觸，進一步促進了戲曲文化的交流和情感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