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佛教建筑的室內光環境研究
——以佛光寺東大殿為例

金明華

吉林建筑大學 吉林 130118

光是人類感知世界的關鍵，光環境是建筑環境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它與熱工環境、聲學環境一起，營造出不同的建筑環境。光環境既影響視覺效果, 又營造空間氛圍，所以建筑是在光環境的作用下呈現出其獨特的面貌。而提到傳統建筑的光環境，人們普遍的感覺是內部光線較暗，實際上正是這種暗蘊含著中國傳統建筑的光文化。在古代，人工照明昂貴且照明效率低，因此建筑必須要充分利用自然光。現代建筑引入了西方的照明體系，我們生活在任何時候都能夠保持高亮度的空間中。日本著名的建筑師安藤忠雄認為，如果缺乏對黑暗的深層理解，那我們將會忘記光影和空間所創造的微妙感覺。而安藤忠雄正是吸收了日本傳統古代建筑光環境的特征并且在他的很多建筑作品中創造了并不太亮的安靜祥和的天然光環境空間。

長期以來，中國建筑歷史學科的研究對象主要是物質層面的有形的建筑實體，而對傳統建筑的物理環境特別是光環境研究相對較少。光環境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傳統建筑光環境特征的定性歸納總結或定量的測量分析。

1 中國傳統佛教建筑室內光環境特征

光環境指的是由光（照度水平和分布，照明的形式和顏色）與顏色（色調,色飽和度，室內顏色分布，顏色顯現）在室內建立的同房間形狀有關的生理和心理環境。

宗教建筑相比較其他民用建筑，在使用功能的基礎上，更注重其精神屬性。佛教建筑和西方國家的教堂建筑一樣，都通過獨特的設計手法來營造建筑內部空間神秘的氛圍，其中光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光代表光明、神明，在宗教建筑中具有形而上的內涵，光環境的質量甚至決定了該建筑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古羅馬的萬神廟，作為西方古典建筑的代表，一方面是由于其建筑本身的卓越技術，另一方面是其獨一無二的光環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歐洲中世紀的教堂建筑多在高處運用玻璃花窗對自然光線進行加工，形成神秘的光影效果，以此來象征神的空間。

而中國的佛教建筑表面看似并無特殊的采光手法來營造特殊的光環境，但身處其中就能感受到空間明暗變化、光照范圍、光影關系等和光有關的特質，似乎都是經過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恰到好處。如我國現存最早的唐代建筑，五臺山的佛光寺東大殿。當天氣晴朗、殿門打開時，自然光線剛好落在佛像的正立面，而背景和頂部華拱都在暗處，整體猶如舞臺的聚光燈效果，突出主體。可見在當時沒有采光計算方法的時代，工匠們對自然光的尺度把握的十分精準。

2 建筑形式對光環境的影響

室內光環境主要受光源、建筑空間尺寸、結構、開口形式大小、透光和反光界面材料等因素影響。隨著歷史的變遷，當時人工光源的實際情況我們幾乎無從知曉，因此可研究的傳統建筑光環境以自然光源為主。自然光源僅隨地理位置和氣候變化，而建筑的基本形式就對光環境起了差異性的影響。

歐洲的教堂往往采用與民用建筑不同的建筑形式，以哥特式教堂為代表，空間宏大、高聳，并通過高處開窗及花窗等采光形式來體現神的住所的威嚴、神秘。而中國的寺廟建筑與民居建筑的形式上并無本質區別，只是形制和體量上的差異。在影響室內光環境的主要因素門窗等方面與其他類型建筑也幾乎相同。河北薊縣的獨樂寺觀音閣，僅利用開窗的位置，形成了佛像自下向上的“明——暗——明”的變化，營造出“唯見佛光”的效果。

在古代佛寺可以采用高等級建筑形制，設計和施工方面都具有較高的水平。與其他中國傳統建筑相比較，佛教建筑是目前留存最多、分布最廣、保存較好的一類。在空間的塑造方面也有較高的造詣，獨特的空間形態也為光環境提供了物質載體。佛光寺的建筑空間形態一直在被人們探究。佛光寺的空間布局特別之處在于，其主體建筑位于半山一高臺上，掩映在山間幾乎看不到，走上陡峭的臺階即來到大殿前，空間并不開闊，甚至沒辦法拍一張完整的正立面照片。因此有了梁思成的描述：“寺內伽藍分布在由西向東逐層抬高的三進臺地上，下層與中層臺地高差不大，而東大殿所在的最高處的上層臺地卻比中層陡然抬高了十二三米，這一高臺為開山筑基、斬山堆培而來。”

3 佛教文化對建筑光環境的影響

佛教對于中國社會的和歷史的影響頗為深遠，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中國的藝術創作和中國人民的精神生活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和貢獻。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就是由佛教、道教和儒家思想共同構成的。行至佛光寺東大殿高臺上的人們，即使不是佛教信眾，也會感慨于建筑之宏大、布局之巧思，這其中也蘊含了佛教文化的影響。

有學者認為：佛光寺東大殿建于半山中特意開山平整出的臺地之上，并非出于使用上的需求，而是在建寺之前，就發現了在東大殿那個位置的半山，所能見到的佛光顯現的光景觀。而東大殿內的自然光線，剛好能夠照到佛像頭部的高度。殿門開啟的時候，這里既是禮佛空間，也是觀佛光的平臺。既有面對佛像的禮佛行為，同時也有面對自然的“觀想”。體現了佛教思想中萬物包容、眾生平等的思想。因此，佛教建筑可以說是佛教思想物化的結果，其光環境也起到渲染作用。

以佛光寺為代表的中國傳統佛教建筑的具有獨特的光環境，營造了宗教的氛圍，也詮釋了佛教萬物一體、有無相生的辯證思想，看似無意而為，實則精心設計。因此，除傳統建筑本身實體外，其光環境同樣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