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華：榮程順為

王穎

這是《商界》雜志第2次造訪榮程。

上一次是2010年，榮程創始人張祥青第一次接受媒體近距離深度采訪。他是一個孤兒。唐山大地震讓他九死一生，32年后汶川遭遇地震，在央視舉辦的賑災晚會上，原本高舉3000萬元捐贈牌子的他大喊，“我剛才和我太太商量，再追加捐款7000萬元，給孩子們建震不垮的學校！”這一幕讓他“一夜成名”。那時候人們才知道，原來天津最大的民營企業叫做榮程鋼鐵，其已連續多年躋身中國企業500強。有人將它那些年的捐款一累加，真金白銀已超過3個億。

只是人生無常。再相逢，張祥青已經化作榮程人永遠的記憶和圖騰——2014年8月9日，張祥青突發心臟病去世，年僅45歲。

對一個正在謀求轉型升級的企業來說，這意味著什么？未來，這艘載著8000多名員工的巨輪該如何聚攏人心和信念，駛向既定甚至更高的目標？

重擔沉沉地壓在他的太太張榮華身上——這是一個非典型的企業交班，它突如其來，毫無預設，輕則傷筋動骨讓企業一朝沉寂，重則將企業拖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然而4年后，我們看到，如今的榮程早已不止于鋼鐵。在其版圖上，既有以鋼鐵生產為中心上下延伸的包含大宗交易、第三方支付、金融服務、物流等環節的全產業鏈布局，更有“號準”時代脈搏，在文化產業和大健康產業上的頻頻落子。不僅做深做實實業的理想依舊閃耀著光芒，當年靠做廢鋼生意發展起來的榮程早已裝上互聯網和科技的翅膀，騰飛成了今天多元化發展的榮程祥泰投資控股集團。

再看榮程，價值亦不僅僅限于探討一個企業如何度過失去創始人的危機。

這個創立于上世紀90年代早期的民營鋼鐵企業，幾乎是“中國夢”的最佳映照，它經歷了改革開放40年里近3/4的時光，而這3/4的時光包含了中國經濟從漸入佳境到步入輝煌，再到行至深水區需要再深化、再改革的歷程。可以說，中國企業最需要思考和解決的問題，榮程都遇到了：對于民營企業來說，什么才是真正的危局;如果商業只有一個硬核，那會是什么;管理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企業家該具備怎樣的格局，以及剛柔如何并濟，才能支撐企業的長遠發展……

這些問題的答案，最終指向的是當下的中國需要什么樣的企業家精神。

而這些問題的答案，在榮程的發展里，也在張榮華的腦海里。

當張祥青的事業和人生被按下沉重的休止鍵，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張榮華作為一個女性的堅韌，更是作為一個企業家的擔當一這讓我們心生無限敬意，又讓我們更想去探知，這個掌管著擁有一百七十多億元資產，年銷售收入超過600億元，跨區域多元化經營的大型民營鋼鐵企業的女企業家究竟是什么模樣7

整整3個月的溝通。在中間人的幫助下，《商界》雜志終于說服張榮華接受采訪。這也是榮程第2次接受媒體的深入采訪一緣分既有天意，也在人為。

當記者一行乘坐的汽車自西向東奔馳在連接天津市區和濱海新區的天津大道上，前往榮程位于天津市葛沽鎮的廠區時，重新“發現”榮程的旅程開始了——

“當”

2014年9月8目。張榮華在隨筆里寫下：你只管靜坐天國，我為你守候希望。你只管種下夢想，我替你振翅翱翔。那天，是張祥青去世后的第30天。

她原本打算給自己更長的時間去平復情緒，但是作為繼任者，留給她悲傷的時間并不多，不管是家里的長輩，還是企業的員工都希望她早日出來主持工作。

在張祥青的“五七”那天。榮程舉辦了一個簡單樸素的紀念儀式。當著全體員工的面，張榮華從原榮程董事會董事張濟洲的手上接過了榮程集團的企業印章。

這是一種象征，象征著企業發展責任的傳遞和延續。

榮程永遠失去了張祥青。唯一可以算作幸運的是，張榮華也是張祥青事業上的合伙人，作為榮程集團的總裁，她始終參與公司的管理。她是榮程故事最好的續寫者。

當我們問張榮華，張祥青去世之后，她最大的變化是什么？她回答說，變得愿意說話了。

過去，張榮華總是默默站在張祥青身旁。相對于天馬行空，腦袋里有無數新想法的張祥青來說，張榮華更擅長去做公司內部組織結構的梳理。在榮程，張祥青是畫藍圖的人，而張榮華是保障藍圖落地的人。

角色的變化，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重新回到公司后，張榮華召開上千人的誓師大會，主席臺上，她緊握拳頭大聲問大家愿不愿意跟她同行，甚至率先站起來做出打氣鼓勁的姿勢。

如果說過去是奔騰的明線和靜默的暗線相互交織著推動榮程的發展，那從這之后，這根靜默的暗線就走到了聚光燈下。

留給她的局面非常艱難。往大了說，她需要定心聚氣、謀劃發展、指引方向;往小了說，可以具體到保障員工收入穩定，那是眼前最近的難題。

鋼鐵行業是一個周期性很強的行業，在張祥青去世之后的2015年，中國鋼鐵市場的低迷愈加明顯，鋼產量又創新高，但市場需求卻持續走低，導致國內逾半數的大型鋼鐵企業陷入虧損。

在此之前，榮程完成了生產設備的升級，還做了一些多元化的布局，賬面資金吃緊。天津的各大銀行見市場不好，紛紛收緊了對鋼鐵企業的放貸。據榮程員工回憶，當時請了好幾撥銀行到榮程參觀考察，甚至是請市里頭的領導出面打招呼，都沒能從銀行那里拿到更多的貸款。

源頭關閘。開支卻不能減少。最難的時候，張榮華要一次性拿出1億5000萬元，1億元是最近1個月耍繳的電費，5000萬元是待發的工資。

也許有別的選擇，比如緩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只要做好了溝通，員工也能理解。但是張榮華不想透支這么多年建立起來的信任，她按時按點繳納了電費、發放了員工工資。在她的認知里，企業最大的危機不是市場不好、不是資金短缺，甚至不是創始人突然離世，最大的危機是信任危機。

信任能產生多大的能量？從細節處可見一斑：那段時間，榮程的員工下了班就去撿廢鋼;打印紙用完一面用另一面;廠區的路面要整修，他們就把廢舊材料壓成磚，再自己動手鋪……最后，市場最嚴峻的2015年榮程實現了1.8億元的盈利。

大道不孤更深一層的含義，或許就是當你愿意扛起責任，別人就會站在你的身后幫你分擔。這是企業家的責任，也是企業家的智慧。

真相與硬核

“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草”，給了女性的擔當一個好比喻。而張榮華就是這個比喻本身。財散人聚，以心換心，張榮華和張祥青的精神一脈相承。

2001年，張祥青買斷原渤海冶金鋼鐵公司，改組成立天津榮程鋼鐵廠。

鋼鐵生意是一門離百姓生活很近，同時離人們的認知很遠的生意。鋼鐵構建了我們的房屋、橋梁和出行工具，但很少有人能分得清煉鋼、軋鋼、燒結、焦化的區別。張祥青最初也是門外漢，但從做廢鋼生意到開燒結廠，再到擁有工藝齊全的一條龍生產線，可以全流程冶煉鋼鐵，他只用了不到7年的時間。

支撐這個速度的，是張祥青的“誠”。

“誠”是實誠。比如說好每噸廢鋼分給合作伙伴30元，但當他每噸賺回100元時，多出的部分還是會分給對方。2008年，天津榮程要上馬一條生產線，本來已經簽好合同，但是合作方偶然提及原材料上漲，張祥青立馬打斷對方，“我多加一百萬元，你能賺錢了吧？”

當初，張榮華在父親的安排下和張祥青相親時，張祥青眉頭的疤痕讓她嚇了一跳，但深入了解之后，她開始欣賞這個實誠的男人。或者可以說，他們是同一類人。在父母給張榮華的教育里有一條準則，就是可以包容錯誤，但是不能包容謊言。

“誠”，成就了榮程，也成為了榮程的文化基因。

只是當榮程成長為百億元級的企業、區域民營企業的龍頭，對“誠”的注解更為豐富了。“誠”是實誠，更是誠信。

在行業發展的層面上討論，誠信就是尊重行業發展的客觀規律，求真務實。

榮程在鋼鐵板塊的轉型升級、降本增效不只是口號。早在2007年和2012年，榮程就分別上線了高速線材生產線和棒材生產線，并為此從美國Morgan公司引進了第六代生產設備，從意大利達涅利公司引進了液壓剪，從德國GE和FORSTER公司引進了漏磁探傷設備和超聲波探傷設備，從捷克ZDAS公司引進了矯直機……這些在當時都是較為先進的設備，可以說在轉型上，作為民營企業的榮程表現出了超越國有企業的遠見和魄力。

升級裝備是轉型升級的重要一環。但卻不是全部。通過加快淘汰落后產能和工藝裝備步伐，大力推動科技研發和自主創新，研發生產高科技、高附加值的產品，榮程實現了產品升級，擁有兩百余種規格的帶、棒、線“高精尖”產品，在全部產品中所占比例達到50%，產銷率100%，產品成功打入汽車、高鐵、海洋石油、軍工等領域，剛剛竣工通車的港珠澳大橋使用的線材就有一部分來自榮程。

有一組數據可以看出榮程和行業水平相比存在的優勢——扣除正常檢修保養設備時間，實際產能利用率100%，而行業平均利用率為70%;榮程鋼鐵總資產147億元，資產負債率不到50%，而行業平均負債率是76%;鋼材直接產品銷售利潤率14.5%，行業平均是7.6%。

鋼鐵是榮程的根基。張榮華從丈夫手中接過榮程發展的大旗，自然也不敢懈怠。她通過借助外力來彌補自己的短板，不僅邀請中國金屬學會在榮程鋼鐵建立“院士工作站”，還攜手國家相關科研院所，成立研發中心，旨在瞄準高端產品，加大新產品研發生產力度，進軍高端市場。

榮程還實施余熱回收采暖示范工程，其中天津榮程鋼鐵廠不僅能滿足廠區的供暖，還能覆蓋其所在的葛沽鎮，為全鎮的居民供暖。

在社會責任的層面上討論，誠信就是要有“利他”的意識，在追求經濟效益的同時兼顧社會效益。

到目前為止，榮程在環保上的投入已經超過35億元。在榮程引以為傲的環保成績單上，有投資2.8億元建立的大型水循環再生處理廠，實現了生產地下水零開采、生產廢水零排放，每年可減少地下水開采量1100萬噸;也有投資3.5億元建設的高爐煤氣綜合利用發電和高爐余壓發電，以及轉爐、燒結等余熱回收發電的裝置，自發電比例達到全廠總用電量的45%，相當于每年降低能耗25萬噸標準煤，減少二氧化碳排放40萬噸。

此外，榮程還實施余熱回收采暖示范工程，其中天津榮程鋼鐵廠不僅能滿足廠區的供暖，還能覆蓋其所在的葛沽鎮，為全鎮的居民供暖。

商業的本質是什么？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但如果把求解這個問題的過程比喻為剝洋蔥，那一層一層剝下去，留在最后的是什么？

榮程的答案，是“誠”。

筑巢者

汽車奔馳在天津大道上，從西向東去往榮程位于葛沽鎮的鋼鐵廠，沿路的樹掉光了葉子，但每隔上幾棵就能見著架在樹上的鳥巢。

鳥巢，是飛鳥的家;榮程，是榮程人的家。

這個家是一個經濟結構，它的關鍵詞是發展。

張榮華在掌舵榮程之初，就根據張祥青生前提出的從“一業多地”到“多業并舉”的發展構想，制定了具體的發展規劃，把榮程的發展定位為以實業為依托，產融互動為戰略，資源整合為核心，互聯互通為宗旨，堅持創新客戶價值，實現進入世界500強企業的戰略目標。

35億元到目前為止，榮程在環保上的投入已經超過35億元。其中，投資28億元建立的大型水循環再生處理廠，幫助榮程實現了生產地下水零開采、生產廢水零排放。

在采訪中，張榮華拿出一臺平板電腦，向記者展示了她為公司的各個板塊繪制的規劃樹狀圖。層次分明、脈絡清晰。

跟張祥青不同，張榮華是一個偏理性的人。當年，張祥青一心想做健康酒，并在云南西雙版納成立酒廠的時候，張榮華認為時機還沒到。但是現在，她把張祥青留下的酒廠作為公司的一個重點項目來抓。這當中當然有想要實現張祥青愿望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現在時機到了，大家都在關心健康。健康酒也會有市場”。

不僅做健康酒，榮程現在還在“大健康”板塊開發了品牌“北緯45度”。向市場銷售他們在黑龍江五常市和山東省泰來縣種植的優質大米，還在俄羅斯建立中草藥種植基地。

除了健康食品產業，張榮華還將一顆子落在了文創產業。按照規劃，榮程集團旗下的文化創意公司將在北京鳥巢南廣場打造一個近2萬平方米的“放羊公社”音樂社交體驗中心，還將推出一款自帶App功能的耳機，可以實現音樂社交功能。

作為“一家之長”，張榮華不僅為這個“家”劃出了清晰的航線，還拿出了發展的成果。

這個家也是一個情感結構，它的關鍵詞是愛。

榮程的管理有嚴格的一面。有一個細節是，張榮華規定每次會議結束后5分鐘，宣傳處的員工必須拿出完整的稿件。她還告訴記者，她有一把戒尺，跟在她身邊的年輕人，如果不長進，犯了錯還記不住，就讓他們自己拿戒尺去打手心。

榮程的管理也有溫情的一面。張榮華一直稱榮程的員工為“家人”，還為員工成立關愛基金，救助重大疾病、意外事故、生活貧困職工及其家屬。“家的文化”，在榮程落地生根，使得這里竟然出現了三代都是榮程人的家庭。

張榮華至今還記得當時父母給立下的一條規矩：放了學要先回家。跟父母說清楚去哪兒，幾點回，然后再出去玩。即便是長大了，這樣的節點式家庭管理也沒有中斷，張榮華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跟父母報告行蹤，不讓他們擔心。

這種既講規矩，又不失溫情的管理方式，被張榮華運用到對榮程的管理中。

回歸到管理層面，或許“筑巢”才是最好的管理。因為，在快速變化的時代，最稀缺的是安全感。

格局不只論大小

身為一家民營企業，榮程身上卻有著濃厚的國企氛圍。在榮程，部門不叫部門，叫“XX處”，主管也不叫主管，叫“處長”。更值得一提的是，榮程的黨建工作是天津非公企業里做得最好的。榮程的黨委書記柴樹滿常常被邀請做黨建工作經驗分享。

張榮華還十分看重榮程的文化建設，于2014年年底用50天的時間通過舊廠房改造建起了“時代記憶”紀念館，館內最大的亮點是一條高清LED巨屏組成的時光隧道，記錄了中國共產黨從1921年至1949年的豐功偉績，一尊毛主席銅像威嚴屹立在時空隧道的盡頭。時空隧道兩側的展館里還展出了200幅毛主席的珍藏老照片，以及頗具年代感的老物件。

為了響應國家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2017年榮程開啟了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國際化征程，先后舉辦“中國·時代記憶非遺英國行”“中國·時代記憶非遺斯里蘭卡行”“中國·時代記憶非遺捷克行”文化交流活動，搭建了中國非遺文化和產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平臺，引起巨大反響。

在張榮華的會客廳里，可以看見三樣樂器：古箏、笛子和尺八。她告訴記者她幾年前學過一陣子古箏，現在正在學尺八。“我學這些樂器是為了以后走‘一帶一路，把中國的文化帶出去。”

榮程一直在與時代保持同頻共振，這是企業的視野和格局，也是企業家的視野和格局。

男人的格局論大小，女人的格局講究支點。可以說女性的智慧，全在這個支點里。就好像太極，不直取，而擅長借力打力。

榮程“走出去”的戰略，是借助“一帶一路”機遇，建平臺、聚圈層、塑品牌，堅持文化先行，產業同步，以文化引領國際化進程。文化就是榮程開拓海外市場的支點。

有了支點，就能改變能量流動的方向，將有利于榮程發展的因素匯集起來。在2017年年底的“中國·時代記憶非遺斯里蘭卡行”中，榮程集團就與當地的喬治斯圖爾特集團簽署戰略合作協議，計劃在中草藥和茶葉的種植生產、文化教育交流等項目上展開合作。

除了“走出去”，榮程在固本求新方面也善于尋找支點。

支點插旗，易觀風向。2011年，第一批第三方支付牌照正式發布，榮程集團隨即成立融寶支付公司，并在當年取得了全國互聯網支付和手機支付雙牌照，4年后的2015年就實現日交易量突破6億元，年交易額突破1000億元。

這讓榮程看到科技金融的發展前景，隨后又在第三方支付平臺的基礎上，快速推進“實體經濟+互聯網+金融”的轉型升級，目前已經形成涵蓋第三方支付平臺、大宗商品交易平臺、商業保理、融資租賃、金融服務、資產管理等多個層面的發展模式，開啟了科技金融板塊的新征程。2015年12月份，在濱海新區政府的支持下，榮程旗下的濱海云商金控集團順利掛牌。通過整合資源、聚焦制造業，搭建了轉型升級的新平臺。

在鋼鐵這一主要板塊上，榮程有兩把劍，一把是金融反哺實業，最終實現產融互動，另一把是努力實現信息化和智能化的融合，以適應未來發展工業4.0的需要。

在張榮華的帶領下，榮程做了典型設計和總體規劃，將以鋼鐵主業為立足點，把打造行業內領先、國內外知名的標桿式“互聯網+智能制造”示范作為發展目標。2016年，榮程啟動了ERP項目和iMES項目建設，前者幫助榮程實現財務業務一體化，人力資源的管理、集團采購、供應鏈管理協同化，后者由榮程跟冶金工業規劃研究院合作開發，能為榮程的采購決策提供支持，不但能把原料的市場端和企業的生產端兩端結合在一起，還能把原料工藝結合在一起做整體規劃，每年節省原料采購成本大概在1億元左右。

從某種意義上說，企業家的格局也是企業家的責任。順應和引領行業、經濟。甚至是社會的發展，應該成為企業家精神的一部分。

水的力量

“榮程很低調，我們夫妻只愿一直做不被人知的小草”。這是2010年。《商界》記者聯系張祥青時，作為張祥青太太的張榮華給記者發來的短信。

2017年榮程開啟了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國際化征程，搭建了中國非遺文化和產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平臺引起巨大反響。

我們可以將中國的女企業家分成兩類，一類是像董明珠、俞渝那樣的，外表堅毅、內心果敢，而另一類就是像張榮華這樣的，看起來溫柔嫻靜，但內心卻有著股靜靜流淌的力量。

入冬的天津白晝很短，夜很長。

我們結束對張榮華第一天的采訪時，時間不過下午5點，但出到屋外已是華燈初上、夜漸濃。

在外人看來，2014年8月9日之后的榮程集團，也許會早早地進入了它的永夜。但張榮華卻憑借女性的韌勁，把榮程拖出黑暗，重新帶回光明，甚至綻放出了更勝往昔的光彩。

這種韌勁的奇妙之處在于，它不是一股對抗的力量，而是一種在順應中醞釀起來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力量更加堅不可摧。

張榮華用水來形容這種力量。

水是一種象征，不管是在儒家、道家，還是佛家的哲學思想里，我們都能找到水作為喻體的存在。孔子說“智者樂水”，老子說“上善若水”，佛說“善心如水”。細細探究你會發現。它們描繪的無外乎都是水的無形與不爭，不管順境逆境都不能阻擋的力量。

如水一般的力量，也許更有利于企業的發展。

曾經有一份調查顯示，占中國企業家總數不到20%的女企業家所掌管的企業有98%處于盈利狀態;女性CEO運營的企業比男性運營企業的平均利潤要高出718%。

或許。我們可以將中國的女企業家分成兩類，一類是像董明珠、俞渝那樣的，外表堅毅、內心果敢，而另一類就是像張榮華這樣的，外表溫柔嫻靜，但內心卻有著一股靜靜流淌的力量。

當年，父親安排她和張祥青相親，她羞澀地低著頭，不敢看。后來，長輩們“面試”張祥青時，她才看見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眼角有塊疤痕的他。

父親問她如何，她說不怎么樣，眼角上有塊疤。父親告訴她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要看一個人的心。還給她講了張祥青小時候的經歷。在隨后的接觸中，張榮華漸漸喜歡上憨厚率真、樂觀向上的張祥青。1988年12月13目，倆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有人上門要債，張榮華才知道張祥青為了豐富豆腐的品類，借了3000塊錢購買比較先進的設備。為了還上這筆錢，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張祥青一起做豆腐、賣豆腐。張祥青當時說什么都不答應，他不想讓妻子跟著自己吃苦，但張榮華每天堅持跟著他早起、出攤。后來張祥青去北京做廢鋼生意，她還自己一個人賣了一年多的豆腐。

張榮華一直是張祥青事業的支持者和支撐者，這4年來，她更是在延續和實現張祥青未竟的事業和夢想。

采訪的第2天——2018年12月13日，正巧是張榮華和張祥青結婚30周年的紀念日。在采訪中，她拿出當年的嫁衣和被面，懷念起出嫁那天的場景。她還邀請記者跟她一道返回位于唐山市豐南區的舊宅，那是他倆愛情和事業起步的地方。

這天，她收到員工發來的短信。短信里說，大家都知道她在這個日子一定會有很多的情緒，他們不知道該怎么分擔，但會跟隨她一起去實現張祥青和榮程的夢想。員工們還收集她和張祥青創業路上的視頻素材，制作成一個小短片送給她。

老宅快要拆遷了，但張榮華還是將它整修了一番，里面還存放著兩人當年做豆腐的大鍋。院子里的兩個柿子樹，是兩人婚后親手種下的，一顆粗壯，結的果子大;一顆略細，結的果子小，就像高大的張祥青和陪伴在他身邊嬌小的張榮華。

現在，張榮華像水一樣滋養著她的家園和企業，滋養著榮程四生（生命、生活、生態、生產）、四創（創意、創新、創造、創業）、四化（平臺化、標準化、品牌化、一體化）、四資（資本運作、資產管理、資源整合、資金使用）、五共（共和、共生、共享、共贏、共榮），成就百年綠色企業的夢想。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這便是水的力量。它看似涓涓流淌，卻能匯聚成澎湃的江河，奔騰向海。

在采訪結束的時候，記者聽說張榮華出生在1969年12月26日，而張祥青出生在同一年的農歷12月26日。也就是說，張祥青的農歷生日正好就是張榮華的公歷生日。

或許，在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也有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