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綺夢

賈榮勤

晚上八點鐘，杭州某影城，高爾終于指導放映員解決了所有放映機故障。雖然很累，高爾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幾名放映員兄弟走進了一家小飯店，喝點小酒聯絡感情。七八個菜很快就上桌了，放映主管帶頭感謝總公司技術部經理高爾長途跋涉從北京趕過來解除故障。酒逢知己千杯少，三瓶白酒很快就喝完了，高爾喝得最多，已經醉眼蒙眬。

幾個放映員打出租車把步履蹣跚的高爾安排在西子湖畔的某賓館，美其名曰讓高爾初冬的晚上邂逅一下白蛇或者青蛇，只要許仙不吃醋就好。

放映員兄弟離去后，高爾趴在沙發上不停干嘔，無法入睡。他便拿起茶幾上賓館為客人準備的一本杭州本地雜志看了起來，上面的字很朦朧，但勉強能看清。高爾腦子混沌，捧著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看了多久，只看到雜志上一個美麗女子畫像，不知不覺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一陣寒意襲來，高爾凍醒了。他起身來到窗戶前，醉眼蒙眬地眺望一街之隔的西子湖夜景。皎潔的月光如薄紗般罩在波光粼粼的西子湖上，湖邊的景致模模糊糊卻依稀可辨。透過氤氳的霧氣能看到離賓館最近的一座橋，橋邊一個亭子。突然，隱隱約約看到從氤氳的霧氣中走出一妙齡古裝女子，站在幾百米外的這個涼亭邊翩翩起舞，偶爾回眸朝高爾一瞥！

高爾不禁呆住了，似曾相識的古裝女子，好美的舞姿，風姿綽約中不乏清純靚麗。高爾忍不住打開了紗窗，探出腦袋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氤氳的霧氣越來越重，古裝女子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高爾忍不住腦袋越來越往外探，身體也越來越探向窗外。高爾如癡如醉，渾然不知危險的存在！危險在加大，墜樓死亡的悲劇即將在西子湖畔上演！

“有人要跳樓了！”樓下服務員一聲大喊，劃破了西子湖畔這家快捷酒店的寧靜。小伙子眼前的婀娜女子不見了，清醒過來突然發現自己身體重心懸在窗外，處在隨時就要墜樓的狀態。高爾反應很快，說時遲那時快，小伙兒一個翻身抓住了窗欞，一個反拉，把自己送回了客房內。

驚魂未定的高爾，蹲在窗臺邊，莫名其妙地看向窗外朦朦朧朧的西子湖，沒有什么古裝美女的影子，只有西子湖水波光粼粼，遠處的山巒如水墨畫般朦朧。高爾揉了揉眼睛，氤氳霧氣中的涼亭邊也是空空如也。

賓館客房的門被敲響了，是服務員。服務員問為什么趴在窗戶上？高爾調整了一下情緒，鎮定地回答說看西湖夜景太投入出了危險，感謝服務員的提醒。服務員客氣了一下，囑咐不要隨意開窗，就走了。高爾分明看到服務員臨走時，臉上一絲惋惜的表情一閃而逝。

受到驚嚇又勞累了一天的高爾，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不一會兒，高爾發現自己騎著高頭大馬，穿行在古城中，周圍的人也都穿著古裝，他沒有辨別出自己身處哪個朝代。突然，前面出現一輛雕花嵌玉的油壁車。車里端坐一絕色古裝女子有點眼熟，赫然是剛才在窗臺上看到的那位古裝美女。高爾不由自主地催馬追了上去想看個究竟。

穿過幾個街巷，油壁車車速慢了下來，車中女子回眸一笑，似唱非唱地吟道：“別離情緒。萬里關山如底數。遣妾傷悲。未心郎家知不知。自從君去。數盡殘冬春又暮。音信全乖。等到花開不見來。”

高爾聽得似懂非懂，出于好奇，催馬跟在油壁車后面。古裝美女玉臂輕抬指向高爾，面含哀怨地唱道：“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燕于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夢斷彩云無覓處，夜涼明月生南浦。”

這時來到西湖邊的一松柏茂盛處，古裝女子挽袖提裙下車向高爾走來，邊走邊唱道：“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走到近前，蘭花指輕點，哀怨地說：郁相公你等得妾身好苦！為何兩年不來接我成就秦晉只好？”說完抱住高爾，把頭埋在了懷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遍全身，高爾伸手攬住了古裝女子的纖纖細腰。

就在這時，突然幾十名公子哥打扮的人向高爾沖來。他們邊沖邊大喊：“打死阮郁這個負心漢！”高爾反應過來是打自己，扭頭就想跑。奈何好漢架不住人多啊，他被死死摁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眾人拳打腳踢，高爾死命掙扎。

高爾在疼痛和恐懼中使盡全身的力氣猛地一甩，手部傳來鉆心的疼痛，他痛醒了。原來是做了一個夢，手摔在茶幾上淤青了一大塊。夢醒后，嚇得一夜不敢入眠！

百度了一下夢里古裝美女的話，高爾驚奇地發現那是蘇小小的詩句。“郁相公”應該指的是阮郁。早晨起床，一路打聽，來到了氤氳霧氣籠罩的蘇小小墓“慕才亭”前，豁然發現剛好能看到自己住的那個窗戶。他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畢竟是當過兵的，穩住心神，高爾思索了一下，找了一個賣祭奠用品商店，買了些祭祀用品。回到墓前，他按照百度上查到的古代祭祀方法，進行叩拜。禮畢，高爾趕緊向賓館走去。走出不遠，他又忍不住回頭看。蘇小小墓“慕才亭”已經變得朦朧起來，依稀看到氤氳霧氣中一個古裝美女站在慕才亭邊沖自己揮了一下手。

回到賓館，高爾郁悶地坐在沙發上。突然，他眼前一亮，豁然發現昨晚看的雜志叫《錢塘蘇小小傳》，封面就是夢里見到的古裝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