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大學 276000)
隨著“互聯網+”在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各領域的深入滲透,文藝也乘著互聯網的浪潮迸發出了絢麗奪目的色彩。在這次以男性為主導的互聯網技術革命中,“女性”以前所未有的姿態,與網絡文藝生態變革齊步前行,引發了學界新一輪對女性意識、女性主義、女性解放、女性關懷的研究與思考。
當前學界對女性在互聯網文藝生態中的表現給予了一定的關注和研究,但多從單一文藝類型入手,尤以網絡女性文學的研究為主。作為中國互聯網文藝生態不可忽視且發展強勁的一股力量,女性文藝應該以整體概念性呈現納入到研究者視野中來。英國文學評論家托馬斯·斯特爾那斯·艾略特指出:“在一種新型批評中迫切需要實驗,這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對所使用的術語進行邏輯和辯證的研究……我們始終在使用那些內涵與外延不大相配的術語:從理論上說他們必須相配,但如果他們不能,我們就必須找到某種別的途徑來弄清他們,這樣我們才能每時每刻都知道自己要表達什么意思。”面對蓬勃發展的互聯網+女性文藝實踐和現象,藝術研究有必要從明晰“互聯網+女性文藝”的概念界定開始,為相關實踐及表征找到內在的基本品質及發展規律。
互聯網+女性文藝毫無疑問首先是網絡文藝。這是“互聯網+女性文藝”區別于傳統媒介下的女性文藝的根本所在。因此,“互聯網+女性文藝”應具有網絡文藝的基本屬性。彭文祥、付李琢在文章“何謂‘網絡文藝’”中系統梳理了自互聯網進入中國大陸20多年來學界的相關論點,探索性地將“網絡文藝”界定為“受網絡技術、新媒體和社會變遷作用與影響而秉賦互聯網藝術思維,并以新型藝術生產方式來表征時代生活、表達現代性體驗和思想感情的審美藝術形式。”但是女性與互聯網的“結合”并不是“1+1”的簡單組合。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助推著女性主義思潮傳播的速度、廣度和深度?!熬W絡由于其行為的虛擬性、數字化和行動的自由性,從而擴展了女性的社會實踐領域,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更廣闊的生存空間,使女性的自我表達和社會交往更加自由”。盡管女性在技術方面不占優勢,但是借助互聯網這個媒介,在文學、音樂、影視、綜藝等文藝領域仍呈現出主動融入、主動參與、主動體驗、主動構建的動人圖景。
那么到底如何界定互聯網+女性文藝,目前有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直接按照性別分類,認為只要是女性藝術家以互聯網為創作和發表平臺,創作出來的文藝作品就是“互聯網+女性文藝”,此說法以網絡文藝創作生產者的性別屬性為界定原則,忽略對文藝作品的文本分析,未免有失偏頗。第二種意見認為互聯網+女性文藝是女性藝術家通過互聯網平臺創作和發表的表現女性生活、體現了女性風格的文藝作品。這種說法按照性別加題材加風格分類,帶有女性風格的隱匿性,有強化兩性二元對立的思維傾向,因此也不易經得起推敲。還有一種意見認為“互聯網+女性文藝”是女性通過互聯網創作和發表的表現女性意識的文藝作品。此觀點得了大部分女性主義者的認同。本文基于對網絡文藝的理解和對女性文藝的考量,把“互聯網+女性文藝”界定為“受網絡技術、新媒體和社會變遷作用與影響,女性以互聯網藝術思維,通過新型藝術生產方式來表征、傳播女性視角下的時代生活、表達現代性體驗和思想感情的審美藝術形式?!?/p>
1996年我國第一個女子網站“花招”的建立,標志著網絡女性創作新紀元的到來。隨后,大量的女性文藝作品如雨后春筍般現身于網絡。再加上資本化、產業化的強力助推,超級IP現象推波助瀾,呈現出一派熱鬧繁華的女性文藝生態。
不可否認的是,在互聯網發展帶來的商業社會消費主義大潮的影響下,大眾文藝的審美價值觀日益傾向于滿足人們日常的欲望釋放和快感的追逐。而這更是觸動了對消費社會流行的價值觀有著天然敏感性、親和力和獨特把握的女性的神經。借著互聯網帶來的開放性、互動性、體驗性以及隱匿性的“掩護”,女性在創作會有意識地摻加對性別問題和女性主義的思考。2011年由網絡小說改編而成的《甄嬛傳》把國產宮斗劇推上了一個頂峰,至今仍被津津樂道,影視評論界稱其走紅是作者獨特關注與商業市場需求結合的典范。其作者流瀲紫曾數次明確表示,“中國的史書是屬于男人的歷史,作為女性,能在歷史中留下寥寥數筆的只是一些極善或極惡的人物,像豐碑或是警戒一般存在,完全失去個性。女性的心理其實是非常細膩的,所以我極力想寫下歷史上那些生活在帝王將相背后的女人的故事,還原真實的后宮女子心態圖?!?/p>
但是,在層出不窮的女性網絡文學、網絡游戲、網絡影視劇、網絡綜藝的文藝場中,欲望化的敘事結構日益暴露出了審美的平面化,甚至低俗化的傾向,對社會大眾審美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如,以紅袖添香為代表的一批原創網絡小說中文網站,在為創作愛好者提供了展示才華機會的同時,也隨處可見過度消極社會價值導向的作品。打開紅袖添香網站,頭條推薦的《唯妻至上,總裁老公欠收拾》《豪門圈愛,契約小妻》《神秘老公太磨人》等作品的標題中充斥著以女性字眼為噱頭的曖昧、低俗、誘引的元素,作品字里行間也充滿挑逗、欲望、發泄的字眼。而一些網絡綜藝節目也是如此,打著市場需求的旗號,以所謂的“女性視角”博取觀眾眼球,把淺薄當深沉,把玩笑當藝術,把歪批當時髦,對社會大眾審美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
面對如此局面,如何通過“互聯網+”為女性文藝的發展打開一扇明麗的窗,讓窗外的人投以欣賞的目光,也讓窗內的人書能寫更加明麗的時代篇章,是互聯網時代不容忽視的文化發展新課題。
筆者認為,構建女性文藝明麗的“窗”應從窗內人的自我完善和提升開始。
女性文藝工作者應立足女性獨有的視角和對“真善美”的敏銳把握,對傳統文化尤其是傳統女性文化及道德去粗存精、去偽存真,融入現代文化元素,通過互聯網文藝的獨特表現形式和傳播方式進行再現和創新。2017年“‘尋找最美合伙人’創業網紅扶持計劃”以創新的賽制和極具吸引力的獎勵受到年輕創客、網紅及高校女生的普遍關注。在層層選拔中,女性創業者們以百花齊放的姿態展示著女性的智慧與魄力,讓外界更多地看到了青春的活力、女性的力量,看到了創業的希望、發展的前景。
其次,對于從歷史取材的女性文學作品,不應流于對后宮文兒女情長、爾虞我詐的“深耕細作”,當接續傳統文脈,直面男性向歷史情結的審視與質疑。2015年大熱的《羋月傳》則是較為成功地承繼了“女性向大歷史”爭奪話語權的女頻傳統,在宏大的歷史敘事中再現了重建女性自我意識、兩性關系和女性族群認同的發展史,呈現了多民族融合的小說表達范式。
再次,女性文藝工作者應準確把握人們不斷提升的精神文化需求,把握時代脈搏,跟進文藝創新。面對當前火熱的“二孩”話題,以及由此帶來的家庭關系、職場角色、女性健康等社會問題,正體驗著或糾結著的女性能否應需而動,對女性“第二人生”進行思考和映照,切合這一時代主題。
女性文藝批評應圍繞作品這條線展開,而不是凌駕于生活實質而形而上地空談女性意識、女性主義甚至女權運動。因此我們還要讓窗外的人進入到女性網絡文藝場,對這一文藝群像進行客觀的批評和評價。
一是從認真閱讀女性文藝作品出發,以文學、藝術的心靈感知、接近、理解網絡作品形象和作者自身,把握住她們的脈動,從而建立網絡文藝創作與評論的兩性互動、互促發展的局面。韓劇的邊寫邊拍邊播的特殊影視制作體系充分發揮“粉絲意愿”,通過觀眾投票和建議決定影片的結局。這種讓讀者或觀眾置身劇中的做法可以產生巨大的“粉絲生產力”,帶給讀者的共鳴和超高的點擊率也是不言而喻的。
二是重視論壇與書評區的建設實現作者與讀者的良好互動,是目前網絡文藝網站不能放松的支撐點。對于這一點,晉江文學城探索建立了較為成熟的評價機制,非常重視作者和讀者的互動平臺的建設。在晉江文學城的書評區,書評的數量和評分成為書籍積分的重要指標。同時,讀者創作的優秀書評還可以獲得作者贈送的積分和晉江幣,可用于訂閱。此外,晉江文學城為保證讀者享有充分的話語權,把書評區和論壇設置在網站運行機制的顯要位置,維持讀者的關注度和活躍度。這一做法一定程度上為相對小眾的文類提供了生存空間。正如同人文,雖然小眾化,但是在讀者的聲援下依然保持了一定的地位和活力,甚至成為了女性向網絡文學新類型、新人物、新風格的最有創造力的發源地之一。
三是倡導和諧、文明的新時代女性文藝主體嬗變的主流意識,推動女性網絡文藝科學健康發展。十八大以來,國家對當代網絡文藝提出了新要求和新期待,追求真善美、傳播正能量成為時代賦予網絡文藝的價值追求。我們也欣然看到在這樣的網絡文藝思潮下,越來愈多的優秀網絡文藝作品不斷出現,其中也不乏眾多女性文藝作品。例如,2016年霸屏的青春勵志喜劇《歡樂頌》,受到了年青一代的極度追捧,2017年開播的《歡樂頌2》又掀起了一場追劇熱潮。這個改編自網絡寫手阿耐的同名網絡女性小說的作品,生動刻畫了五位不同階層女性積極向上的奮斗形象,引發了廣大女性的共鳴和關注。
正如由莊庸、王秀庭所著《互聯網+她時代新文藝潮流研究》發出的“親愛的,我們為愛作戰”的聲音,我們已經在這場世紀文藝大戲中看到了女性明麗的身姿,聆聽到了其溫柔的以“愛”為主題時代呼喚。相信當我們以“愛”為信念投射到女性文藝創作中,重塑女性自我意識、兩性關系,營造的將是一片明麗的時代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