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同
楊秉是東漢中期名臣,其仕宦生涯的最后二十年,是在漢桓帝時代度過的。此時期吏治極其腐敗,貪賄遍地。然而,楊秉卻是個奇跡。他兩袖清風,一塵不染,自任刺史“計日受奉,余祿不入私門”。一次,一位故吏拿百萬錢送他,楊秉“閉門不受”。他剛正不阿,無所畏懼,貪官聞之膽寒。楊秉活了74歲,逝前曾坦言,“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那么,他何以能“出污泥而不染”呢?
原因或許很多,但下列幾點尤為重要。傳承家風。楊秉的父親楊震“性公廉,不受私謁”,是聞名天下的“四知太守”。楊震一生儉樸,臨死前還說:身死之日,以雜木為棺,用單被包裹,僅夠蓋住身體即可。對子女要求也極嚴,不準他們搞特殊化,“子孫常疏食步行”。楊震的故舊勸他趁在位時為子女留些產業,被他拒絕,說:“使后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這應該是楊震留下的家訓。楊秉“少傳父業”,從小就跟著父親學習經籍,更學習到了父親高風亮節的品質和憂國憂民的情懷。楊秉的“為官之道”酷似其父,他就是桓帝時代的“楊震”。假如沒有其父和家風家訓的影響,楊秉崇高人格和價值觀的形成,恐怕還有一定的不確定性,至少不會很快定型和如此牢固。
無欲則剛。楊秉一生,最癡迷的是讀書和“傳道授業解惑也”,他“博通書傳,常隱居教授”,對功名利祿基本沒有興趣。他官欲很小,四十多歲才步入仕途,這還是別人硬把他拽進去的。159年,他因支持查處貪贓枉法的濟陰郡太守單匡,而遭到單匡的叔叔、大宦官單超的誣陷下獄,后被赦免但卻丟了官職。太山太守皇甫歸等人為楊秉鳴冤,說這么忠誠正直的人,“不宜久抑不用”,后桓帝下詔用公車征召楊秉出山。楊秉不愿再做官,想做“教書匠”,故“稱疾不至”。后有司彈劾其“大不敬”罪,“如遂不至,詳議其罰”,無奈之下才去報到,被拜為太常。楊秉生性不喜飲酒,也不好女色,“早喪夫人,遂不復娶”。對衣食住行也是得過且過,“雖三公之子,經歷州郡,嘗布衣蔬食,老而不改”。更無貪財欲望,卻金暮夜,臣心如水。正是這么多的“無欲”,才成就了他的“三不惑”。正所謂“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使命使然。楊秉雖然不愿做官,但是一旦做起來,那可是恪盡職守,頂天立地。他一身正氣,疾惡如仇,容不得好人受難壞人囂張。延熹二年(159),剛直的白馬縣令李云,“憂國將危,心不能忍”,露布上書桓帝,痛斥當下“官位錯亂,小人諂進,財貨公行,政化日損”的惡劣現象,要求朝廷改邪歸正。桓帝讀后大怒,詔令將李云逮捕下獄,楊秉挺身而出為之辯護,后被免官歸田。延熹五年(162)冬,楊秉出任太尉,“是時宦官方熾,任人及子弟為官。布滿天下,竟為貪淫,朝野嗟怨”。楊秉憤怒填胸,甫一到任便重拳出擊,其中一次就彈劾了匈奴中郎將燕瑗、青州刺史羊亮等牧守五十多人。他們或被處死,或被免職,“天下莫不肅然”。
楊秉的理想和其父一樣,欲誅盡天下奸臣,這就意味著他與單匡之流不共戴天,他見“虎”必打,常常與大小“老虎”做殊死的斗爭。這就要求他自身必須干凈,正所謂打鐵先要自身硬。楊秉選擇了“打虎”事業,也就等于選擇了自己必須是個“完人”。他之所以能做到“三不惑”,與其職場中所具有的崇高理想和強烈使命有一定關系。理想和使命能決定一個人的精神高度。
楊秉的“三不惑”及其原因,對于今天的吏治及做人做官,頗有啟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