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鵬,王 靜,沈立力(上海圖書館 上海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
晚清、民國時期(1840-1949)是中國歷史上舉足輕重的一段時期,經歷了鴉片戰爭、辛亥革命、五四運動、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等重大社會變革,完成了從清王朝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跨越。這段時期,中國社會激烈動蕩,中西方思想猛烈碰撞,文學以外的各種文化的、政治的、世界的、本土的、歷史的力量影響著文學的萌生、興起,影響著文學運動、文藝爭論、文學創作。[1]通過對這一時期期刊的研究,有助于發現文學以及歷史的發展進程和趨勢。
學界對晚清、民國時期文獻分類體系以《中國圖書館分類法》《中國科學院圖書館圖書分類法》《四部法》等標準分類法為主。就文學類期刊而言,上述三種分類法分類形式較為單一,不能完全揭示期刊本身所蘊含的信息。以《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為例,I2為中國文學,下設現狀及發展、作品集、曲藝、小說等下位類,主要以題材立類,文學中所蘊含的政治性內容,并不能體現出來。
目前,《全國報刊索引》數據庫收錄2萬余種晚清、民國時期期刊,其中絕大多數為民國時期期刊。為了方便用戶使用,2017年初采用人工分類方式對每種期刊標記了所屬類目(文學、經濟、教育等)。在此基礎上,通過對文學類期刊的文獻內容進行分析,并結合當時的歷史環境,參考用戶的實際使用需求,進一步整理出文學類期刊篇名分類體系。
文學的發展和社會形態息息相關。1840年鴉片戰爭后至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中國社會發生了重大變化,帝國列強入侵,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有識之士逐步擺脫天朝上國的幻想,因民族危機感而覺醒,探索富國強民之路,文學觀念也發生了變化,并被視為社會改良的工具。鴉片戰爭后,社會思潮變化較為復雜,但主線變化不大,從某種意義上講,是中國文學學習西方,以及在西方文化的撞擊下求新求變的過程。[2]
以五四新文化運動為分界線,中國近代文學的發展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啟蒙主義(思想)改良主義(語言)文學新潮”和“五四新文學潮流”。[3]進一步又可劃分為:① 中國近代文學的發軔期(鴉片戰爭-19世紀70年代初),這一時期雖出現了以龔自珍、魏源為代表的“經世致用”的散文以及太平天國的革命詩文,但還遠不能形成潮流,封建主義文學仍占主導地位;② 中國近代文學的發展期(19世紀70年代初—甲午戰爭),這一階段文學向著自覺革新的道路邁進了一大步,詩歌創作與現實斗爭結合更緊密,同時散文的題材被擴大;③ 近代文學的繁榮期(甲午戰爭—辛亥革命),這一階段梁啟超等人提出“詩界革命”“文界革命”,號召使用“新文體”,并創作了大量反應現實的詩篇;④ 近代文學的低潮期與中國新文學的萌芽(辛亥革命—“五四運動”),這一階段“同光體”統治詩壇,黑幕小說大行其道,戲劇走向沒落;⑤ 五四時期文學(1917-1927),從文學革命走向革命文學,著重探討文學內容的深入發展,要求文學和社會革命、實際生活相結合;⑥ 左翼(革命)時期文學(1928-1937),五四新文學不斷走向成熟,出現了內容比較激進的“左翼”文學思潮,也出現了文學自由化、多元化的文學思潮;⑦ 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時期的文學(1938-1949),這一時期出現了全國范圍內以抗日救亡為中心的文學熱潮,“抗日救亡”成為壓倒一切的文學主題。
1840-1919年五四運動前夕的近代文學呈現出如下特點:隨著社會的發展,文學的政治性,戰斗性越來越加強和顯著;隨著資產階級改良運動和民主革命宣傳的需要,出現了文學團體和文學刊物,它們起著前所未有的組織、教育與鼓舞群眾的作用;由于社會迅速的變化以及作家階級立場和世界觀的局限,文學發展呈現復雜景象和過度狀態。[4]
文學和政治都是一定經濟基礎上的上層建筑構成因素,它們相互影響、相互促進。政治對文學的影響,首先體現在它會使文學的反應對象充滿政治內容和政治色彩,其次可以促成作家的政治觀點。[5]1840-1949年,以階級斗爭、民族矛盾為主要方式的政治斗爭成為社會的主流,從政治制度到政治觀念的深刻變動構成了這一時期中國歷史演進的中心環節。政治家出于階級利益的需要、統治者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變革家為了宣傳自己的主張,要求文學為政治服務,成為階級斗爭的武器。梁啟超提出“今日與改良群志,必自小說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說始”,將戊戌變法失敗的原因歸結為“民智不開”,把文學革新推崇為實現政治目的的直接的根本的途徑,倡導“小說界革命”;“南社”宣揚民主共和,提倡自由、平等、人權和“新民”“覺民”的創作;國民黨加強思想控制,嚴格管制出版物,頒布《宣傳品審查條例》,規定凡“反對或違背本黨主義政綱政策及決議案者”均為“反動宣傳品”,應予“查禁查封或究辦之”;毛主席把文學視為革命的重要一翼,認為“文藝是從屬于政治的”,把它規定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武器”。幾乎一個世紀,就其主流而言,文學都是作為工具服務于政治使命的。[6]
現代中國處于一個動蕩的大變革時代,這一時期的中國文學出現了不同階級、不同取向的文學作品和文學思潮的紛然雜陳,受各種政治、文學思潮與藝術方法影響的作家們顯示出不同的創作傾向,相近者聚集在一起成立了文學社團、流派,相互探討問題、砥礪學術。受到中日甲午戰爭以后民族危機的影響,以康有為、嚴復、梁啟超為代表的維新派積極提倡新文化,要求文學借鑒西方文化,為思想啟蒙和維新變法服務。1909年,柳亞子、高旭及陳去病等人在蘇州成立南社,支持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為辛亥革命做了非常重要的輿論準備。20世紀20年代是文學創作活躍、文學社團蜂起的年代,茅盾先生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一集導言中曾說到“從民國十一年(1922)到民國十四年,先后成立的文學團體及刊物,不下一百余”,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屬分別揭起“為人生”和“為藝術”兩面大旗的文學研究會和創造社。除此之外,新月社、語絲社、淺草-沉鐘社、莽原社、太陽社等在當時也極具影響力。20世紀30年代的文壇基本格局為左右對峙。1930年3月2日,左翼作家聯盟(左聯)在上海成立,標志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無產階級文學運動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左聯成立后不久,左翼社會科學家聯盟(社聯)、左翼戲劇作家聯盟(劇聯)等相繼成立;同年6月,國民黨軍政界提出的“民族主義文藝運動”也公開亮出期號,民族主義招牌亮出后,南京便有開展社、長風社等表示贊同;抗戰爆發后,“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文協)在漢口成立,之后,文協各地分會紛紛成立。
在這個大變革時期,各種傾向、觀點相互爭辯,各種見解雜然并陳,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文學社團、流派間的沖突。孔范金先生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中將文學沖突分為三類。第一類為政治性沖突,最為典型的為共產黨領導的左翼文藝運動與國民黨以體現其意志為主要目的的“民族主義”文藝運動,二者的對立,其實質是兩種政治觀念的沖突在文學領域內的表現。另外太陽社、創造社所引發的1928年關于“革命文學”的激烈論爭以及30年代左翼文學界關于“國防文學”和“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的論爭也同屬政治性沖突。第二類為政治功利性文學觀和非政治性文學觀的對立,這種沖突貫穿文學發展的全過程,并在文壇形成基本性對抗,既實現了文學的政治功能又保證了文學相對獨立的多元發展。梁啟超和王國維的對立、胡適與林紓的爭論、左聯對“鴛鴦蝴蝶派”的斗爭、對“自由人”和“第三種人”的批判,以及文協與“與抗戰無關”的文學爭論,均屬于此類對立。第三類為不同藝術派別在藝術追求方面所發生的沖突,如京海派之爭。[6]前兩種文學沖突是主流,而第三種影響范圍和影響力相對較小。它們之間呈現出彼此沖突而又互相影響與吸收的復雜情形,促進著中國文學的進步。
對文學期刊的分類,文獻體裁是不可回避的一個話題,目前常用的分類標準有三分法、四分法和五分法。三分法是把文學體裁依據塑造形象的不同方式劃分為三個大類:敘事類、抒情類和戲劇類;四分法和五分法是從文學作品的形象塑造、體制結構、語言運用和表現方法等方面,進行歸納分類。其中,四分法包含詩歌、散文、劇本、小說,五分法包含詩歌、劇本、劇小說、小說、散文。四分法注重我國文學傳統,是在歷史發展中客觀形成的,在20世紀得到廣泛認同。經對期刊內容分析,并參照《中國近代文學大系》中的設置,將文學期刊按題材分為小說、散文、戲曲、詩詞,同時根據期刊數量,還可將民間文學以及兒童文學從中抽出。此外,晚清、民國時期文學的發展受西方影響較大,涌現出以嚴復、林紓為代表的翻譯家,他們分別以各自熟悉的領域翻譯西方社會科學和文學作品,對傳播新思想、新文化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和影響。在他們的影響下,19世紀末出現了翻譯文學的熱潮,“遠摭泰西之良規,近挹海東之余韻”成了一些期刊的辦刊宗旨,為此,有必要將翻譯文學作為一種單獨的題材單列。
鴉片戰爭以來,中國涌現出一大批優秀文學巨匠,他們中的很多人同時也是革命家,為中國社會和文化的進步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除了我們耳聞能詳的魯迅、郁達夫、陳獨秀、老舍等人外,還有清末明初的中國近代浪漫主義先驅蘇曼殊,他通曉日文、梵文等多種文字,在詩歌、小說等領域均取得了成就,柳亞子先生編訂了《蘇曼殊全集》;蘇雪林以《綠天》《棘心》蜚名文壇,被阿英稱為“女性作家中最優秀的散文作者”,與冰心、丁玲等一并被稱為20世紀30年代五大女作家。為這些文學巨匠單獨立類,有助于用戶檢索。
綜上所述,晚清、民國時期文學類文獻可劃分為6類,分別為各時代文學、政治性文學、文學社團及流派、文學沖突、文學體裁、文學大家。
目前分類工作仍在繼續中,此次分類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從實用的角度出發所做的一次嘗試。其中也存在一些問題,遇到一些困難,如類名不夠嚴謹、一些文獻出版年代或實際作者難以查詢、作者在不同年代所屬文學社團有所不同等。在分類完成的基礎上,后續可以以類目為核心,根據文獻的屬性,結合本體論相關知識,建立可視化模型,以更好地揭示文獻所蘊含的知識,方便用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