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華,謝雙鳳(湘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b.信息資源管理與知識產權研究基地)
改革開放以來,通過實施一系列扶貧政策,我國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減貧成就,提前完成了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對中國的減貧要求。繼千年發展目標取得階段性成果之后,2015 年,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提出了下一階段人類發展計劃的《可持續發展目標》,再次強調消除一切形式的貧窮。[1]全面消除貧困和改善人民生活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2013 年11 月,習近平總書記到湖南省湘西地區考察時首次提出了“精準扶貧”的戰略思想。[2]2017 年10 月18 日,習近平同志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要動員全黨全國全社會力量,堅持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注重扶貧同扶志、扶智相結合。[3]2018 年1 月17 日,國務院扶貧辦聯合六部委印發《建立精準扶貧工作機制實施方案》,從精準識別、精準幫扶、精準管理和精準考核四個方面對大力推進精準扶貧進行了部署。[4]精準扶貧已到了攻克最后堡壘的階段。精準扶貧離不開文化扶貧,精神貧困是造成整體貧困的重要因素之一,文化扶貧刻不容緩。
圖書館是文化扶貧工作的中堅力量,在積極推動文化精準扶貧進程中負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已經成為圖書館學研究領域的熱點。本文擬圍繞這一課題,對國內外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現狀進行梳理,以期對該領域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國內文獻方面,以中國知網為數據源,以“文化扶貧”“精準扶貧”“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等為主題詞,分別檢索到文獻625 篇、24,497 篇、79 篇,通過閱讀題名和摘要,最后選取與主題高度相關的50 篇論文作為本文的國內文獻信息源;國外文獻方面,以Science Direct、Springer、EBSCO 數據庫以及百度學術、谷歌學術為數據源,以 “Culture Poverty Alleviation”“Targeted Poverty Alleviation” “Targeted Poverty Reduction” “Cultural Precise Poverty Alleviation” “Rural Cultural Construction” “Cultural Assistance”“Cultural Alleviation mode” “Rural Library”“Library in Rural areas” “Li brary in Poverty-Stricken Areas”等為檢索詞,檢索到與主題相關的英文文獻66 篇,主要發表于Library Philosophy and Practice,Library Management,Informatino Research等學術期刊。檢索時間為2018 年11 月30 日。
1.2.1 調查研究法
Jorge 等人調查了葡萄牙南部農村圖書館,探索農村學校圖書館如何通過館際關系吸收游離于社區外部的知識,文章主張召開社區對話,以確定焦點問題及相應的解決方案,并強調擁抱當地文化,促進內生性發展。[5]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同諾基亞、World reader 合作,通過應用軟件發放調查,輔之以電話采訪,對7個發展中國家的四千多個WRM 用戶進行了長達一年的調查研究,發現移動閱讀能有效提高欠發達地區人口的信息素養,縮小信息鴻溝。[6]Borman 等人通過開放式問卷以及文獻回顧的方式,總結了美國農村圖書館發展的不足與成就,探討美國農村圖書館是如何服務印第安人、農民工、貧困人口等不同社會群體的。[7]
1.2.2 案例分析法
嚴貝妮等人運用案例分析法系統地分析了首都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和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的文化精準扶貧項目。[8]黃吉等人以韓國、日本、南非等國家為例,研究國外文化精準扶貧的成功案例,并在此基礎上提出文化精準扶貧的相關建議。[9]
1.2.3 比較研究法
郭利偉等人比較分析了國內與國外高校圖書館的文化扶貧模式,指出我國高校圖書館參與文化扶貧整體處于較低水平。[10]謝麗娟等人對中美高校圖書館的社會服務進行了比較研究,指出圖書館社會服務應關注特殊群體,開展特殊服務。[11]
2.1.1 關于精準識別的研究
學者們強調精準識別的重要性,認為精準識別是精準扶貧工作的關鍵,并給出了精準識別的有效辦法。王堯構建了圖書館文化扶貧精準識別線路圖,結合多維層次分析模型與日志記錄法對目標人群進行識別,引入“RHB 戰略”對文化扶貧項目進行識別。[12]黃輝指出,基于圖書館開展文化扶貧的兩個關鍵精準識別因素是服務對象和幫扶項目,并總結了精準識別模型,可基于“民主評議”法、“四象限”圖法、“RHB 戰略”依次識別“應扶之人”“可扶之人”以及幫扶項目。[13]
2.1.2 關于現狀及存在的問題研究
學者們重點分析了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與實踐現狀,從扶貧理念、扶貧內容、扶貧方式等方面探討其存在的問題,進而指出應如何優化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策略。饒世權等人指出,學界對文化扶貧與文化精準扶貧的內涵缺乏共識,認為今后應從理論、研究視角、研究方法等方面對文化精準扶貧進行進一步研究。[14]劉宇等人指出,我國圖書館精準扶貧組織規范化和引導驅動力有待加強,部分研究“重形式輕內容”,扶貧精準度有待加強、創新性需進一步提升,對幫扶效果、效率的評估有待建立健全。[15]唐璞妮等人從鄉鎮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現狀出發,指出其存在扶貧方式單一、扶貧資源欠缺等問題,建議鄉鎮圖書館應從扶貧資源、扶貧對象、扶貧項目三個方面精準發力。[16]
2.1.3 關于扶貧模式的研究
學者在已有研究與實踐的基礎上從不同側面總結分析了文化扶貧的模式,并提出完善建議。李雅等人利用文獻調研法和網絡調研法考察了發達國家運營公共文化服務的三種重要模式:政府主導、民間主導和“一臂之距”,指出我國公共文化扶貧體制的完善應該從推動社會化、保證文化多樣性和加強與其他部門之間的溝通著手。[17]嚴貝妮等人總結了省級公共圖書館參與文化扶貧的三種模式:直接文化扶貧、間接文化扶貧與合作文化扶貧,同時提出了進一步做好文化扶貧工作的建議:推進文化精準扶貧、打造扶貧館員隊伍、加強圖書館扶貧宣傳推廣、重視數字文化扶貧。[8]羅曉蘭利用案例分析總結了圖書館參與文化扶貧工作的具體行為和措施,根據圖書館參與文化扶貧的程度和成效總結出兩種主要服務模式:以圖書館為主導的服務模式和圖書館與幫扶對象雙向交互的服務模式。[18]郭利偉等人分析了國內外高校圖書館參與文化扶貧的三種主要模式:提升貧困地區圖書館服務軟實力的智力支持模式、援助社會弱勢群體的拓展服務模式、校地共建圖書館的合作共贏模式,并指出我國需要在完善制度體系、借鑒發達國家成功經驗的基礎上,發揮高校圖書館優勢,構建符合實際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化扶貧體系。[10]
2.1.4 關于實現路徑的研究
以“精準”為前提,從扶貧方式、管理機制、幫扶體系等方面展開。① 優化扶貧方式。詹景海建議從提高人口素質、培養致富技能、提高供給效率及多途徑社會募集四個維度完善圖書館文化精幫扶路徑。[19]化秀玲主張高校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精應在精準識別扶貧對象的前提下,創新扶貧內容和優化扶貧模式、利用好扶貧網絡體系并和地方圖書館做好對接工作。[20]鄭佳佳針對公共圖書館在文化精準扶貧方面的現狀,提出加強基層公共圖書館建設、推進社會教育開展、增強村民脫貧的信心,增強村民信息素養、充分發揮互聯網在助推脫貧攻堅中的重要作用,多方聯動、幫助挖掘本地特色文化資源、探索文化與市場共同發展之路的幫扶策略。[21]②完善管理機制。曲蘊等人認為,精準識別是前提、精準幫扶是關鍵、精準管理是保證,指出文化扶貧精準管理需要深化頂層戰略管理、實施信息動態管理、操作管理公開透明、考核監督扶貧成效,以此提升貧困地區文化扶貧的有效性與精確性。[22]王紅等人建議圖書館精準扶貧管理應從加強統一領導、完善協同工作,建立結對幫扶、實現清單管理,引導校園力量、廣泛參與扶貧等三個方面開展。[23]③構建幫扶體系。雷蘭芳指出,當前公共圖書館依托國家三大數字文化惠民工程開展文化精準扶貧工作,構建起省、市、縣、鄉、鎮、村五級網絡體系,并建議加強縣級公共圖書館總分館建設、完善縣級公共圖書館服務體系。[24]王方園提出打造以省館為龍頭、以各市公共圖書館為主體、以各縣(區) 公共圖書館(圖書室) 為落地平臺、以社會支持為補充力量,上下聯動、內外結合、左右協調的文化精準扶貧體系。[25]
2.2.1 農村圖書館與信息服務對貧困地區的發展與影響
偏遠農村地區交通落后、教育資源極度匱乏,若能通過合理的組織與規劃為貧困地區提供圖書館服務,則能有效推動當地社會與經濟的發展。Zaid 等人認為,恰當的信息能促使人們采取行動改變現狀、提高生活質量、賦予其更大的獨立性,農村圖書館能為當地居民提供農業、金融、公共衛生、計劃生育、法律事務等方面的信息,提高農村居民對信息價值的認識。[26]Karla 等人指出,圖書館在南非信息扶貧工作中發揮著關鍵作用,但這一功能并沒有得到充分開發,建議采取措施鼓勵并促進圖書館積極參與信息扶貧工作。[27]Brian 認為,美國農村的家庭寬帶普及率低、就業狀況較差、經濟增長緩慢、受教育程度低,而農村圖書館能通過提供免費的計算機與互聯網服務為用戶提供在線教育機會,助其學習技能以解決就業創業等問題,圖書館是偏遠農村地區的無價之寶。[28]Uzoigwe 認為,在農村地區建立圖書館能提高整個社會的文化程度,從而促進社會的發展,圖書館能夠提供信息資源、創建非正規教育途徑并向人們灌輸閱讀文化,是實現發展與轉型的關鍵途徑,尤其是在文盲率居高不下的農村地區。[29]
2.2.2 貧困農村居民信息需求與圖書館精準服務研究
農村地區居民在生活各方面都有信息需求,如果其信息需求得不到滿足,農村的發展與轉型就難以實現。Prock 指出,美國有81%的農民工并非出生于美國本土,其中很多人的母語是西班牙語,他們不僅收入水平很低,且長年累月處于惡劣的工作環境。[30]這些農民工在以下領域中有大量信息需求:消費、教育、就業、計劃生育、健康、家庭、住房、法律、政治、娛樂、交通、福利、社會服務項目。[31]Anunobi等人指出,要改善農村居民的生活水平就必須提高農村地區的信息服務能力,建議農村圖書館與信息服務中心對用戶需求進行評估并建立服務模型;圖書館協會主動與社會相關機構合作優化農村圖書館服務方式;為農村居民提供創造性的信息服務模式。[32]Ebiwolate建議圖書館根據當地農耕時節以及居民生活等信息精準制定宣傳計劃,確定用戶需求,從而精準傳播信息資源,農林牧漁等農業相關資料應根據語言重新組織后精準傳遞給有需求的用戶。[33]
2.2.3 文化多樣性與多維貧困的精準識別研究
Davison 等人認為,文化差異決定了人們對世界不同的認知與理解方式,人們對幸福的認知是由其身處的文化背景及由此而形成的文化價值觀決定的。[34]Duxbury 等人建議圖書館服務人員可適當組織文化活動,為當地社區營造一種文化氛圍,這種氛圍有助于提高居民的社區認同感、地方價值與生活質量,增強社區凝聚力。[35]Paul 從文化多樣性視角出發,對造成喀麥隆貧困的因素進行研究,指出認知差異與貧困決定因子是影響當地居民貧困的兩個變量,建議在制定精準扶貧策略時應使用多維分析法,輔以公眾的恰當參與,使制定出的精準扶貧政策更加貼近現實需求。[36]Alkire 等人提出了一種集貧困識別、加總和分解于一體的A-F 計數測量法,該方法既滿足了測量公理性的要求,也具有較強的現實和技術方面的可操作性,有效克服了之前多維貧困測量法存在的缺陷。[37]另外,Alkire 等人提出了一種新的界定絕對貧困人口的多維貧困指數(MPI),利用各國國家統計機構采集的家庭調查數據,對覆蓋全世界人口78%的104 個發展中國家進行多維貧困評估。該方法將各種評判指標綜合起來,可精準識別一個國家不同區域人口的貧困狀況,有助于扶貧政策的精準制定。研究證明,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低與多維貧困指數并不存在必然聯系,經濟發展水平高的地區也存在深度多維貧困群體。[38]
2.2.4 基于知識管理開展精準扶貧研究
隨著知識經濟的不斷發展,人們已深刻認識到知識對于消除社會貧困的重要意義,并將知識管理的研究重點與扶貧工作結合起來。Greyling 探討了非洲圖書館保護并發揚本土知識的社區參與模式,提議動員社區成員參與本土知識的數字資源庫建設,提高居民數字文化信息素養,建立與全球信息社會同步的虛擬資源庫,吸引國際關注與投資,達到減貧效果。[39]知識是人類能力和經濟、社會與環境等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人類世界銀行“窮人之聲”項目研究組曾對來自60 多個國家的60,000 多名貧困人口進行訪談,發現人們更希望獲得“授人以漁”式的知識與機會以擺脫貧困,而不僅僅是“授人以魚”式的慈善機構救濟。[40]Zakota 指出,目前有關消除貧困的知識管理研究主要集中在信息通訊技術的使用與知識系統方面。[41]Madeleine 以南非的貧困問題為研究背景,提出了基于精準扶貧的情景化知識管理戰略,倡導針對貧困的精準干預項目和社區的情景化知識管理,促進農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42]Ali 等人綜合以往文獻研究中已提出的10 類農村發展框架,結合吉爾吉特-伯爾蒂斯坦貧困地區的實證案例研究,提出了一種新的支持農村可持續發展的知識管理框架,該框架由利益相關方、農村發展類別、知識管理系統及基于以上三個層次的農村可持續發展4 個部分構成。[43]
通過文獻綜述,可知當前學術界對于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的研究已取得了如下成果。① 關注研究方法的規范性。國外在研究方法上保持了較好的規范性,在研究方法信效度檢驗、變量相關性論證、問卷的預調查、量表的可靠性分析等方面都達到了相對規范的程度,而國內則更多地使用案例分析、對比分析等方法。②關注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實踐的新背景。在當今國內外經濟不斷發展、顛覆性技術不斷更新的社會大背景下,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與實踐也需要不斷革新,這在現有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成果中有所體現。如,學界趨向于關注數字化助力精準扶貧,[44]主張通過精準的大數據分析、先進的互聯網科技、自有的物流配送體系等幫助各具特點的貧困地區進行“精準扶貧”,以“農戶+企業+基地+電商”探索O2O 雙線扶貧模式。[45]③針對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的各種層面展開研究。已有研究注重與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產生交叉與互補的其他領域,注重加強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與現實背景的適應性研究,注重加強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的系統性結合,在人文與技術、主觀與客觀的并行指導下合理地構建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體系。
但已有的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研究也存在不足。①國外的研究多建立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之上,通過網絡問卷或實地調研精確了解貧困居民的需求,進而提出精準扶貧對策。相比之下,國內運用此類方法的研究較少。② 對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的內涵缺乏共識。很多學者回避了對“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內涵的界定,沒有深刻揭示文化精準扶貧與以前的文化扶貧在內涵與外延上有何區別與聯系,因此提出的政策措施、體制機制等多為普適性的對策,并未體現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的意義和對策特色。③研究內容有待進一步具體化與深入化。諸多研究成果分析了當前圖書館文化精準扶貧的現狀與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了相應的解決對策,但這些研究成果停留在較為抽象和宏觀的層面,還不能有效地影響和指導圖書館精準扶貧實踐,仍有待進一步具體和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