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滅絕”，英國時間不多了

●本報駐英國、德國、加拿大記者 孫微 青木 陶短房●陳一

“英國政府遭遇歷史上最大挫敗。”1月15日晚間，英國下議院以432票比202票，壓倒性地否決了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提出的脫歐協議。這是英國歷史上執政黨在議會投票表決中遭遇的最慘重失敗。投票結果公布后，在野的英國工黨即刻發起了“倒閣提案”，將于當地時間16日晚7時（北京時間17日凌晨3時）左右進行投票，決定梅政府的生死存亡。對于英國的未來，英國《每日鏡報》哀嘆：“沒有協議，沒有希望，沒有線索，也沒有信心。”美國《紐約時報》則感慨，英國因脫歐陷入混亂，而美國因邊界墻導致政府關門，英美兩國政府都癱瘓了，大西洋兩岸這兩大“受人尊敬的民主機制”如今都因民粹主義而陷入危機。

“史上最大失敗”

在脫歐協議被議會否決后，特雷莎·梅沮喪地發表了“失敗演講”。她說：“很明顯，議會不支持這份協議。但今晚的投票卻沒有告訴我們，在座的諸位究竟支持什么？這份結果也無法說明，多數英國人民通過公投所發出的——這也正是政府全力堅持的——脫歐決定，究竟該如何實現？”

脫歐協議被否令梅的政治生涯陷入空前危機。不僅工黨已經提出不信任動議，而且由于這次表決的票數差距過大，不少英國媒體還預測梅很有可能在周三上午召開的內閣會議中，被黨內要求辭職。

英國各大媒體16日的頭版都是脫歐協議被否的報道。《每日電訊報》稱，這場投票完全是對梅政府的羞辱，脫歐協議“變成了灰塵”。《太陽報》頭版大標題是 “脫歐滅絕”，大幅配圖將梅的臉P在了已經滅絕的渡渡鳥身上，潛臺詞是梅的首相任期和脫歐協議一樣岌岌可危。

英國廣播公司（BBC）稱，距離3月29日英國離開歐盟還有72天，又一個里程碑日期已經過去，未來更加不確定，對于無協議脫歐的準備更緊迫。報道引述一個惱怒的商業團體的聲明批評稱，政客正在拿英國的未來進行“高風險的政治撲克游戲”。

英國政局面臨五種可能

英國《衛報》稱，議會周三將對政府的不信任動議進行表決。如果政府失敗，可能會提前舉行大選。但即使梅政府獲勝，接下來的每一步也將如履薄冰。梅現在領導的是一個分裂的政黨，一個民眾正像應對戰爭一樣囤積食品和藥物的國家。

BBC稱，脫歐協議被否決后，英國政局將面臨五種可能：一、如果無意外，英國會出現無協議脫歐的局面。二、英國政府可能會提議重新談判新的脫歐協議。但這需要時間，同時只有所有歐盟國家同意才能得以延遲。三、第二次公投。不過，公投不會自動啟動。根據法律要求，必須有新的立法，確立各種細節后，公投才有可能。四、對政府舉行不信任投票。五、提前舉行大選。但無論不信任投票和提前大選的結果如何，英國仍然必須再次面臨前三個選項的選擇。

對這些前景，“德國之聲”稱，基于近日議會的修法，梅政府在脫歐協議遭否決后不僅要面對黨內外的考驗，還必須在三天內想出替代方案，再次送交議會審議。此外，無協議脫歐的準備工作也不能停下腳步。報道稱，英國陷入困境：議會不支持現有協議，卻也不想要無協議脫歐。議員希望首相去跟歐盟爭取更好的條件，但是歐盟已經表明不愿再度談判。 如果再次舉行公投，不但是不尊重過去的公投結果，也有損民主精神，更會給英國帶來更大的混亂。

英國媒體稱，無協議脫歐將讓英國陷入混亂，后果包括經濟衰退、物資短缺、外資出走、失去上百萬工作機會。英國金融顧問公司安永上周發表報告稱，脫歐紛擾讓英國銀行業與國際金融公司已將至少8000億英鎊資產移出英國。金融服務業在英國有220萬員工，占英國GDP總值的12.5%，是英國最重要的經濟支柱。英國央行先前警告，無協議脫歐將引發比2008年金融海嘯更慘重的危機：通脹率高達6.5%，失業率將攀升至7.5%，商業不動產價格更將大幅下滑48%。

對于脫歐，英國民眾也是一片迷茫，人們的反應兩極分化。英國《衛報》稱，英國人近來蜂擁前去換取歐盟駕照。英國交通部下發通知稱，英國3月29日若無協議脫歐，住在歐盟國家或希望前往歐盟的英國人如未提前換領歐盟駕照，將需要在當地重新考試。目前，英國駕照持有人不需要歐盟或國際駕照，就能在所有歐盟國家開車。BBC稱，近來英國市場出現一款“脫歐救生包”，內有30天的食品、濾水壺等。盡管售價高達295英鎊，但短短幾天就售出了600多份。英國網絡上還出現一些“脫歐后如何求生”的討論組，比如臉書上一個名為“48%末日生存者（當年公投中48%的人不同意脫歐）”群組就有3500人加入。不過，《紐約時報》稱，不少英國人仍堅持脫歐。卡車技師史密斯說：“如果政客無法決定該怎么做，我們就應該選擇無協議脫歐。沒人能說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因為沒有人知道。”60歲的萊利說：“我們已經被（政客）騙太多次了。”

“受尊敬的民主”陷入危機

英國議會否決梅政府脫歐協議后，歐盟和歐洲各國領導人普遍做出不理解、失望、擔心和震驚等反應，但沒有人表示愿意讓步。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警告說，英國應盡快澄清其意圖，時間已經不多了。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在推特上稱：“如果沒法達成協議，而又不愿意接受無協議脫歐，那么誰最終會有勇氣說出唯一的正面解決方案？”法國總統馬克龍稱：“現在，壓力只能由英國人自己承受。無協議脫歐對英國最不利，他們將是最大的輸家。”他還稱，“過渡期總要協商如何度過，因為英國承受不起飛機無法起飛降落的情況”，“而且英國超市里70%的商品是由歐洲提供的”。

德國《柏林日報》16日稱，梅失敗了，英國輸了。但最重要的事情是，歐洲也失敗了，歐洲更加分裂。問題不在于英國是否會離開歐盟，而是歐洲的未來變得更加不穩定。

在英國議會否決脫歐協議后，作為英國最大盟友，美國白宮和國務院都未發表聲明，也無法得知特朗普是否致電英國和歐盟領導人。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結果出臺后，奧巴馬曾第一時間發表聲明，并分別致電時任英國首相卡梅倫和德國總理默克爾了解情況。在美國，只有美國全國商會下屬的美英商業協會發表聲明稱，英國脫歐對美國商界有很大的利害關系，美國企業在英國雇了120萬人，投資額達6000億美元，聲明敦促英國政府盡快拿出議會支持的解決方案，為未來找到清晰肯定的方向和道路，因為“時間不多了”。

英國因脫歐陷入混亂，在大西洋另一頭，美國也深陷政府關門泥淖。《紐約時報》稱，在2019年寒冷的年初，英國和美國的政治很少見地像現在這樣步調一致。文章稱，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過關，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顛覆了兩國的政治現狀。3年后，英美政府都癱瘓了，大西洋兩岸這兩大“受人尊敬的民主機制”如今都因民粹主義而陷入危機。

“所能想象的最大不幸。”“德國之聲”批評稱，這種政治展現出，它無法應對挑戰。政府歧見紛呈、盡顯無能；議會迄今則只是反對，卻不能確定一條走出危機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