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你了

文/蕭生

人生是多么不可思議，和6年前相比，如今的我已是“面目全非”。

那時，38歲的我還是一個工作狂，努力想在工作上有所建樹，有著幾千年來中國人形成的樸素追求——封妻蔭子，衣錦還鄉。

那時的我，還不明白生活的意義，直到遠方的母親突然住院。

1

國慶期間，車票難買。我的心思全在北京，自然沒有提前訂回家的車票。忽然接到母親病重的電話，我根本無法買到任何回家的車票或者機票，于是租了一輛出租車，從北京火急火燎地趕到母親住的醫院。

見過各種場面的大夫，如得道高僧般平靜地對我說：“你母親高燒未及時就醫，心臟已大面積壞死，你做好思想準備吧！”

突然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呆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心想：這是真的嗎？難道我就要與母親從此再也不能相見，太快了吧，母親才66歲啊……

從此我成沒媽的人了……

第二天清晨，母親從昏迷中醒來，看著我，眼角流下一行濁淚，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已聽不清楚，到最后只能聽到母親牙齒輕微的叩擊聲，這輕若柔絲的聲音擊碎了我的心臟……她有多少放不下啊。

母親牙齒叩擊的聲音柔弱而堅韌，噠噠噠，噠噠噠……這聲音多像母親一生的寫照，她用她的柔弱和堅韌蘸著“汗水”和“愛”將我們撫養成人。

在我面前曾經一貫堅強的母親，此刻卻輕若蟬翼。我輕撫母親枯燥的手指，過去從未這樣認真地看過。母親用她勤勞的雙手把我從一個柔弱的嬰兒拉扯成人。她的雙手曾經柔軟、細膩，因為她的兒女，變得堅韌。這雙枯燥的手給予了我一輩子也無法償還的恩情。

2

母親在世時，我曾想帶她坐一次飛機，出國旅游一次，都因為覺得來日方長沒有提上日程。母親離去，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如今我才真正明白，“孝，是不能等的”。

有一天晚上，想母親了，我來到北京元大都公園。當時正值四月末，海棠花已開敗，地上是一片白白如雪的海棠花瓣。

2011年，我曾陪來京看病的母親逛過海棠花溪。我推著輪椅，上面坐著由于中風行動不便的母親。來到一棵海棠樹下，母親扶著樹，我們一起留下了珍貴的合影，這也是我和母親的最后一次合影。

我找到那棵樹，撫摸著樹干，抬頭望著樹枝，月光透過樹冠照在我臉上，投下了斑駁的影子。

望著遙遠的星空，我想起母親的眼睛，寫出了《娘，我想你了》：

娘，我想你了！

每當我仰望著滿天的星光，你對我說你不曾離開，漫天的星輝就是媽媽的眼光……

每當我回老家，看著家里母親的手曾觸摸過的縫紉機、酸菜老瓷壇罐、水杯、老花鏡……感覺多么親切。

還有門前那棵粗壯的梧桐樹，母親站在樹下等我回家、送我遠行的往事又涌上心頭，讓我淚目。

3

母親去世后，我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生死，思考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等我真正懂得財富、成功、幸福和長大時，母親已永遠離開了我。

午夜夢回，我常看到，在家鄉的老房子里，母親站在門口給我送行，她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我說：“我贊成你說的這句話，一個成功的人，不一定是幸福快樂的人，一個幸福快樂的人，不一定是成功的人。孩子，你真的長大了，我放心了。”

世上有多少愛，等著等著就錯過了。

送給母親什么，我用了38年的時間才領悟到。

業余時間除了寫作，我還舉辦各類公益講座，宣講“百善孝為先，行孝須及時，孝不能等”，每一次講座都是送給天上母親的禮物。

你來時，走過的是路，歷練的卻是人生。所謂不忘初心，就是不要忘記來時走過的路和送你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