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起就一起

尚燕琴

下班回到家，先生打來電話，問晚飯吃什么。我想了想，感覺好久沒吃煮方便面了，一時來了興致，便說吃泡面吧。這也正合先生胃口，他說，路上還得20分鐘，讓我等等他，回去一起吃。

以前，像這樣吃個家常方便決餐，我倆都是各吃各的，我不吃辣，先生是無辣不歡。記不起是哪次，先生煮了泡面，我聞著食欲大開，湊過去兩人分食一碗面，雖然是辣口味的，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是歡實，意憂未盡。后來不知不覺形成了一種默契——不管多晚，等著對方，兩人一起煮泡面吃。

其實不光是一起煮泡面吃，其他很多事情上也慢慢有個意識：能一起就一起。不像年輕時，兩人的生活方式本著求同存異的原則，有共識的一起來，有分歧的各自為營。比如，他愛跑步，我愛打球，各干各的從來不會組隊。現在，倒是有種“少年夫妻老來伴”的感覺，凡事能一起就一起。

先生的同學聚會我幾乎是沒參加過，這次先生又像往常一樣轉述邀請者的意思：攜家屬出席。當時，先生像一個想要得到禮物的小男生一樣，聲音里透著一些可憐兮兮的情緒說：“你跟我一起去么？”他那個樣子，我忽然再不忍心拒絕。當聽到我同意一起去的時候，先生很是驚訝。我說：你們肯定要喝酒到很晚，天這么冷，怕你不好打車。先生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不迭高調回復邀請者——我是攜家屬出席。看著他這樣的反應，我有點自責自己之前是不是太任性了。

飯桌上，他們這幫同學男生居多，喝酒是毫不含糊的。先生愛品酒、研究酒，但他酒量很差，當真是喝不了多少。而這些同學勸酒的本領真是讓人無法拒絕，我看得出先生很是為難;我心里打了個小算盤，便以一個“妻管嚴”的角色出面去干涉，先生樂得順臺階而下，表現出“妻命難違”的無奈，躲過了被灌酒的遭遇。回家的路上，先生坐在副駕座上，半醉微醺地說：“有老婆陪著就是好，不用喝那么多酒受罪，還有專車坐回家。”我看了他一眼，說，以后我都陪你一起去。

就這樣，我們也不知從何時去，對對方生出很多依賴，生活中的一些事無論大小，能一起就一起：下班后參加親友的婚宴，原本可以各自直接去酒店，但我們還是約好先回家然后一起去;先生去理發，我和他一起去，理完了兩人順路去小吃一條街吃一路。

有一次，我倆約好下班后一起去一家新開業的飯店吃鐵鍋魚。我先到了，點好了菜，先生說他也快到了。菜上桌的時候，先生又被公司緊急召回處理突發事務。我發信息告訴先生，不著急，這魚就得慢火好好燉著。先生也說，你等著我啊，我幫你吃魚頭魚尾。我也不心焦，讓店主人加了一份湯汁，續了小火，細細地把每條魚翻燉一遍，讓它們都徹底入味。第二鍋湯快收汁的時候，先生到了，肉已入味恰恰好。先生取兩頭，我吃著最喜歡的魚肚肉，最后一人一碗魚湯泡米飯，感覺達到了美滿的巔峰。

兩個人一起確實更有滋味。除了吃，對于以前自己不感興趣、和先生劃得渭徑分明的愛好，現在偶爾和他一起體驗，覺得也有了共鳴。

先生愛藏酒、品酒，去新疆的時候，他不遠千里帶回兩箱當地酒。回到家當晚，洗去一身疲倦后，便打開一瓶，細細地咂著，贊嘆不已。滿屋子的酒香味，濃郁熱烈，我從沒聞過，一時興起，便也想嘗嘗，到底是怎么個好法。淺酌了一小口，先生細細地指導我：不要直接吞咽，用舌頭頂住，讓酒液用舌頭兩邊滑入，能夠更悠長地品味到酒的甘香，入喉以后，再用舌頭回味嘴里的味道是那種糧食的糟香。按著先生的這一番品味，小小的一口酒，果然如他所言，其味無窮。原來酒并不只是辛辣刺激讓我這樣女生難以接受，它果然有它自己的文章學問，讓我對這個愛酒不酗酒的男人的愛好給予了肯定和支持。

那天下班，快到家的時候先生打來電話，問我到哪里了。我說還有兩個紅綠燈就到。先生嗯了一聲就掛了。我還有些納悶，等停好車一推車門，看到先生正站在一旁，等我一起回家。我心里有點沖動，想說些什么，又沒說，只快步走過去挽著他的胳膊一起上樓回家。

過日子就是吃住穿行，營營小事，兩個人能一起就一起，很有紅塵作伴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