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曼,湯羽揚
(北京建筑大學北京未來城市設計高精尖創新中心,北京 100044)
2014年,大運河被公布為中國第46處世界遺產項目,這是世界對大運河遺產整體價值及其沿線城市聯合保護成果的認可。2015年,《世界遺產名錄》操作指南頒布并實施,它將遺產運河(heritage canals)單獨定義為特定遺產類型,大運河成為其中唯一的活態遺產運河。沿線古市鎮作為運河文化及其“活態”品質的載體,在大運河遺產構成中處于重要位置。借助大運河的動態串聯,這些古市鎮的空間形態呈現規律性,體現跨文化的整體意義。此外,還結合大運河的自然與社會功能屬性,在不同區域體現出適應性與差異化。大運河沿線古市鎮正是藉由這種雙重性特征,得以成為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城市群[1]。
作為歷史上大運河的承接區及漕運終點,北京地區大運河沿線古市鎮呈現出與其他地區不同的城市形態與職能特征,留存了大量珍貴的遺產資源。隨著大運河運輸功能的喪失,這些市鎮聚落及其相關遺產資源衰敗嚴重。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進入到快速現代化、城市化及全球化進程與社會經濟轉軌過程濃縮重疊的特殊時期[2]。隨著內部結構急速變化及外部輪廓快速擴展,在山東濟寧以北的大運河基本斷航后,這些沿線市鎮及其相關遺產同大運河及古市鎮之間的關聯便逐步減弱,遺產保存狀況進一步惡化。申遺成功后,大運河實現了由運輸河向文化河的轉變。面對巨大轉型壓力,針對沿線古市鎮及相關遺產資源保護情況,相關政府及研究機構亟須尋找一種系統化的整體保護理論與方法論作為支撐。
本文通過梳理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構成,分析其總體空間布局,并對聚落空間格局進行特征總結,以期為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的整體保護,以及北京歷史文化名城建設發展提供一種新的研究視角。
大運河是人類歷史上超大規模水利水運工程的杰作,全長1 797 km,創造性地將零散分布的、不同歷史時期的區間運河,連通為一條統一建設、維護、管理的人工河流,是世界水利水運工程史上的偉大創造。因區域地形差異,北運河及通惠河段大運河相關部門為解決河道落差大、水流急、常決溢等問題,設計了眾多彎道,建造了各種形式的堤壩,形成了“一彎頂三閘”的河道走勢,構成獨特的運河景觀(圖1)[3]。通惠河(大運河北京段)全長82 km,建造時間久遠[4],再加上北京是隋唐時期大運河北段的邊防重鎮,也是元明清時期運河北段的國家首都,便使得通惠河的管理與使用需求較為特殊,在加強統治、鞏固政權、建設都城、囤積物資等方面均需要便利的水路運輸[5],從而使得沿線古市鎮及相關遺產資源特征尤為顯著(表1)。

圖1 北運河及通惠河段大運河河道形態示意(來源:作者在地形圖基礎上繪制)

表1 大運河北京段(通惠河)建造沿革簡述
根據申遺文本,北京地區入選大運河河道分別為通惠河北京舊城段(包括西城區什剎海和東城區玉河故道)、通惠河通州段(西起永通橋,東至通州通惠河與北運河交叉口,長約5 km)。遺產點分別為西城區澄清上閘(萬寧橋)和東城區澄清中閘(東不壓橋)。這些片段式、零散的遺產點,如何重塑大運河與北京城市建設及城市歷史的關系,展現其整體突出的普遍價值,將為大運河遺產整合保護提出難題。
北京地區大運河自建造至今已有1 400余年,沿線古市鎮眾多,且形成年代、更迭變化難以考據。元明清時期的大運河作為漕運制度的載體,對北京城市建設與發展影響最大。本文以元明清時期發揮漕運功能的大運河沿線聚居點(沿運聚落)為研究對象,探討在漕運管理制度體系下,大運河與沿運聚落、各沿運聚落之間的空間關系,并以典型聚落為代表,分析其空間格局及主要構成要素。
據史料考據與統計分析,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共有20處(表2),主要集中分布在大運河進入北京地區的入口區和出口區,即通縣以南,肖家河以北(圖2)。而與內城連通的3股河道,其中部各設一個“中轉站”,從北至南依次為東壩、高碑店、十里河。這些聚落與大運河河道的空間關系,大抵有3種:相切、相交和相離。聚落邊緣與大運河河道相切,即聚落緊鄰大運河河道一側形成并發展,靠近河道一側的聚落邊界多隨河道形態彎轉自由。內部道路多與河道方向垂直;聚落邊緣與大運河河道相離,即聚落在河道一側的陸地上,隔一段距離進行建設,為加強與大運河的關聯性,常將支流水系引入城內,并在城四角設蓄水池塘以備用,這類聚落布局形態更顯規整,道路系統平直,與城內水系綜合設置;因當時技術與交通工具的限制,在北京地區,與大運河河道相交的沿運聚落并不多見。

圖2 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空間分布示意(來源:作者改繪自北京市文物局提供底圖)

表2 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特征簡述

續表2
與淮安府以南大運河沿運聚落相比,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在形態布局及其組成單元上具有特殊性[9]。
(1)形態布局。因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多與河道呈相切、相離的空間關系,故其平面形態并不受河道形狀影響,多呈規整的幾何式和半自由式(緊鄰河道一側稍顯不規則)。內部道路更為平直,與城內水系統籌考慮;因功能屬性不同,淮安府以南大運河沿運聚落在功能分區上表現為廠、坊占據較大用地;而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則以行政管理、存儲空間居多。在演變規律上,因廠、坊多建在城市邊緣區,故淮安府以南大運河沿運聚落多呈現出城市邊緣區迅速擴張的態勢;而北京地區則因更強調對行政區域的集中建設,故出現中心城區快速集聚的特征。
(2)功能單元。大運河沿運聚落的工商業異常發達活躍。與淮安府以南大運河沿運聚落河道出現的“河市”不同,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仍沿用北方“街市”布局,進行陸路商業活動;在城內,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多設置水街作為物資運輸的通道,并在城內四角設蓄水池,力圖與大運河建立完整的水供給系統;作為中國古代城市重要的公共設施,大運河沿運聚落內部均有寺廟設置,如清真寺、佛塔(寺)、道宮、廟宇等,體現多文化、多民族的交融性,這種交融性亦體現在各類建筑的細節設計上,如門窗色彩、磚雕圖案等;另因功能差異,北京地區大運河沿運聚落內倉、衙署等建筑類型更為普遍。
北京地區的大運河河道呈片段式,相關遺存多為點狀分布。文章以大運河沿運聚落為研究對象,通過研究大運河沿線曾發揮漕運功能的各類聚落,從區域空間分布、聚落空間形態兩個維度出發,分析聚落與運河、聚落與聚落之間的關聯性,旨在探究漕運制度體系下大運河沿運聚落的關系網絡,實現對大運河沿線各類遺產資源的整體性認知,為大運河及其相關遺產的保護提供理論支撐[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