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主題繪畫為例探究雷諾阿的印象主義個性

侯敏芳

摘要：通過對雷諾阿女性題材作品的分析，來探究雷諾阿獨特的藝術語言與個性以及他的作品時至今日依然魅力不減的原因。截取了雷諾阿印象主義時期的作品，分別從構成視角、色彩語言和藝術理想三個方面對雷諾阿作品中時代面貌的理解和展現、藝術語言的開發和運用以及藝術理想和個性情趣的表現融合進行探究，以解讀雷諾阿作品最具特色的印象主義個性。

關鍵詞：女性主題? ?雷諾阿? ?印象主義個性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23-0051-03

印象主義以女性為主題作畫的畫家不少，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還要屬雷諾阿。雷諾阿早期的藝術風格頗具古典主義的味道，但此時畫家的自我意識還未覺醒;而晚期他的個人藝術風格雖達到了古典與印象完美融合的臨界點，但就題材和內容的表現來說不如印象主義時期的豐富和全面。雷諾阿印象主義時期的繪畫創作于工業革命后的巴黎，此時的巴黎煥發著消費文化的生機，新時代的法國女性在西方第一次女性主義浪潮的涌動下，以消費者、生產者或代言人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了大眾的視野里。雷諾阿在這個時期，用印象主義的筆畫出了巴黎最新鮮、真實的社會生活，也畫出了他最溫柔、最具印象主義的個性。

一、城市現代詩里的匆匆一瞥

19世紀的歌劇院是巴黎人休閑娛樂的重要場所之一，亦是畫家獲取靈感的首要來源，雷諾阿在1874年印象派第一次畫展上展出的作品《包廂》就是以歌劇院為背景創作的。這件作品沒有選取一個縱觀全局的視角去表現這一活動場景，而是采用了印象主義經典的截取式的構圖，將視角鎖定在劇場包廂的一角。同時代的德加也以類似的題材為背景創作了《戴手套的女歌手》，德加同樣沒有表現宏大的表演場景，而是選擇了歌手的形象進行刻畫，作品反映了德加的藝術中一貫注重的因素：人物的動作和姿態。氣球燈照映下，表情夸張的女歌手正高抬手臂、放聲歌唱，畫家通過極近距離的仰視構圖和女歌手激昂的動勢表現，給欣賞畫作的觀眾與欣賞歌劇的觀眾一致的視角，畫面中無形的張力將觀眾迅速拉進畫中的氛圍中。比起德加畫面中的張力，雷諾阿的劇院系列作品中的繪畫視角則顯得更加詩意和富有節奏感，以《包廂》為例，作品著重描繪了一個劇場中作為觀眾的盛裝打扮的婦人，婦人黑色的花領印襯出她雪白細膩的皮膚，她的面容恬靜，眼神放空，似乎已經進入到歌劇中的世界。在她的身后，一位手持觀測鏡的紳士漸隱于背景中，在烘托氣氛的同時，與主體的婦人形成了一強一弱的對比關系。整幅作品采用側面描寫的手法，用截取式的構圖給人以極具代入感的第一人稱視角，構建了觀察者、聽劇者與表演者之間的聯系，看似描繪沉迷歌劇的婦人，實則表現引人入勝的歌劇;看似只描繪了包廂中的冰山一角，實則把控了歌劇院活動的每個環節。畫家用以小見大的目光，將明面的形式與暗含的內容組織成富有節奏感的畫面，使得這件僅僅以一個巴黎普通女性為主角的作品同時具備了現代詩一般短小精悍的形式和寬廣深厚的內涵。

二、溫柔的細碎光影

1875年雷諾阿創作的《陽光下的裸女》是他印象主義時期最具代表性和最有個人風格特色的作品，描繪了一個置身于樹林中的裸女，其畫面最具開創性的手法是對陽光穿過樹葉后在皮膚上所形成的斑駁光影的表現，同樣的手法在1876年的作品《秋千》中也有體現。牛頓的光學研究實驗表明白光由七種色彩構成，給了當時的畫家極大的啟發，他們認為物體在不同的光線下物體會反射不同的色彩，從而否定了物體固有色的存在。于是，畫家們將古典主義繪畫中醬油色的基調突破為光色變幻的彩虹色調，雷諾阿的眼睛也看到了這由光所帶來的不一樣的體驗：“在野外寫生中，他發現了自然景色中的光和色彩重疊的視覺效果，并將其應用到生活場景描繪類的題材中。他的很多生活類和人物類的作品，往往都能給人以真實的感覺，就是得益于這種對光色效果的追求。”[1]《陽光下的裸女》中，雷諾阿用互為補色的黃色和粉紫色營造出具有光感和柔軟感覺的皮膚，“那陽光與陰影交織而成的斑塊使得裸女的身體充滿了透明響亮的陽光，這卻不會使人感覺到生硬的附加感，而是光線自然照射產生的自然效果，是美麗的肉體在光影下自然真實的狀態。”[2]又用藍灰和黃綠表現裸女周圍的自然環境，營造出柔軟透明的肌膚、光色顫動的樹叢和光影交錯的氛圍。創作前的雷諾阿對作品會有整體的把控：“他首先用畫筆在畫布上大致揮舞上幾筆，對各部分的布局有一個總的概念……然后用稀釋的油畫色畫得很透明，好像畫水彩畫一樣。所得到的是一種模糊的、彩虹般的效果，各種色調融合在一起，以致在你還沒有看出這幅畫畫的是什么時，就被它的色彩迷住了。在第二次再畫時，……在上次準備好的畫面上重新再上一次色，步驟與第一次大體相同，只是用油和松節油略微多調和一些顏料，使顏料比第一次稍稠一些。”[3]這種獨有的作畫方式使得雷諾阿的作品看起來輕快、明亮，筆觸細碎卻又筆意連貫。

三、永恒的生之歡愉

《游艇上的午餐》是1881年雷諾阿創作的印象主義時期的最后一件作品，描繪了巴黎青年男女在塞納河邊愉快享用午餐時的情景。畫面清新明麗，以陽臺為分割線，分割出了近處的聚會場景和遠處的塞納河，趴在陽臺上的女孩兒在處于畫面的中心位置的同時也作為一個支點，分別向左右構成了一疏、一密兩個大三角形，在右邊這個三角形中，聚集了穿著不同服飾的交談著的人，而左邊的三角形，如同文章中被拎出來單獨成段的論點，位于前景的年輕姑娘顯然是作者想要重點表現的對象。她頭戴一頂裝飾著花朵的草帽，正逗弄懷中的小狗，畫家以纖細如羽毛的筆觸描繪出小狗蓬松的毛發，又用彩虹般的色彩描繪出姑娘細膩的皮膚與紅潤的臉頰，她嘟著嘴，十分俏皮可愛，她就是雷諾阿未來的妻子艾琳·夏里戈。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件作品是通過描繪不同的人物著裝來表現不同的社會身份及地位的風俗畫，但從主觀的角度來說，畫家未嘗沒有以一個欽慕者的角度去表現愛慕之人的心情，他假裝注意所有的事物，而焦點又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在這一幅風情畫里，艾琳成了畫的主題，或許正因此，當時的雷諾阿對印象主義未來糾結的苦悶才沒有在畫中表露分毫，品讀這件作品的情緒，除了巴黎休閑生活之樂，更動人的是畫家心事般的甜蜜快樂。

雷諾阿一生畫風多變，但女性和她們所特有的青春、甜美和生之歡愉卻是他畫中永恒不變的主題，他熱衷于描繪女性細膩柔軟的皮膚，“我討厭‘肉體一詞，……我喜歡的是皮膚，少女那粉紅色的、簡直可以使人猜測到的有著良好的血液循環的皮膚。我尤其喜歡泰然自若的神態。”[5]他內心對于女性氣質的定義貫穿了他從少女題材到浴女系列所有的作品，同時，永遠看到美好、陽光的世界是雷諾阿最為重要的品質，也是決定他作品中最重要的藝術氣質。

四、結語

在雷諾阿燦爛的藝術生涯中，陽光和幸福是他孜孜不倦想要表現的主題。“陽光”直接賦予了他的藝術以印象主義的形式：匆匆一瞥般的視角、朦朧模糊的輪廓線條和鮮明燦爛的色彩語言。雷諾阿不僅表現光，還著重表現了“影”，他作品中的斑駁光影是他區別于同時代印象主義藝術家的獨特語言;他沉靜的目光落在了新時代的法國的各個角落，他描繪聚餐、舞會、郊游和看戲，從平凡而又獨特的視角切入、用擲地有聲的藝術語言表現了以巴黎為代表的法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光”不僅融入了雷諾阿的繪畫語言，還融入了他的藝術理想，他作品中始終呈現的積極向上的基調與“陽光”的屬性具有本質的統一，作為這樣的藝術理想的載體，色彩繽紛的花朵、充滿希望的兒童和溫柔甜美的女人自然成為了不二的選擇，在雷諾阿所鐘愛的這三個題材中，女性題材由于女性承擔著不同的社會角色而成為既能展現時代面貌又能表達幸福理想的最佳選擇。雷諾阿將自己的詩意情懷、溫柔語言和浪漫理想寫進作品中，他出生于這個時代，也描繪這個時代;為時代所成就，又賦予時代以意義。既是在今天，雷諾阿的藝術仍然能對我們塑造藝術形象、探究藝術語言有著重要的借鑒，他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有貫穿他藝術生涯的樂觀態度的影響，更重要的還有對當代藝術作品中特別強調的藝術的當代性及思想性的思考。

參考文獻：

[1]林自棟.印象派繪畫藝術的轉捩與變革研究[D].蘭州：西北師范大學，2005年.

[2]劉曉華.雷諾阿女性主題繪畫研究[D].錦州：渤海大學，2015年.

[3]陳天榮.印象派畫家對色彩的獨特追求分析[J].大舞臺，2014，（07）.

[4][法]讓·雷諾阿.雷諾阿傳[M].陳伯祥，王南方，譯.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