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澄
摘要:通過討論馬克·羅斯科和赫南·巴斯兩位不同背景的藝術家來探索繪畫藝術作品中對虛無的圖像表達及虛無主義思想對藝術家的影響。
關鍵詞:抽象繪畫? ?虛無主義? ?圖像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23-0049-03
馬克·羅斯科的繪畫讓我們感受到虛無是可見的。50年代開始,羅斯科便專注于創作如同浮在表面的矩形,這種繪畫的空間感和深度并不是繪畫傳統意義上的,而他所拋棄的那些規則是當時繪畫認為必須具備的東西。羅斯科的作品把易讀性混肴了,當時的觀眾站在羅斯科繪畫前很難找到物象準確的輪廓,色彩之間也沒有了清晰的邊界,甚至作品中若隱若現的圖形的準確數量都難以確定。正是如此,羅斯科繪畫的圖形給人一種逃脫被掌握并正在遠離我們的感覺。羅斯科表現的正是這種懸空的虛無以及他個人對死亡的必然性的思考。在圖像層面,羅斯科用多種顏色創作,用單色打底、疊加、色彩并置,對同一塊區域反復涂抹,這些都展現出他創作的過程,但他的作品中,除了顏色并沒有其他表現的內容。羅斯科繪畫中隱藏著的虛無,接近于海德格爾的虛無觀念,他的作品中剔除了傳統繪畫的大部分構成要素,只留下了色彩與構圖的單純畫面,畫布上并沒有具體的物象,但又并不是什么也沒有。在這個意義上,虛無被隱藏了,然而也正是這樣的隱藏同時也揭露了虛無,因為這讓我們注意到了虛無是可以代替的。藝術品中對具體事物的描繪越少,我們被物的存在所吸引的注意力就越少。作品的物性減少的同時,我們對作品的精神性的領悟就越強烈,與之相反的感覺也就越強烈。作品越立足于自身,正如羅斯科的作品中的那些圖形色塊,似乎要與人類切斷一切聯系,這樣作品便越干凈和純粹,而這種純粹就越能帶我們脫離平凡的世界,到達率真自由的境地。只有改變為我們與這個世界相連的習慣,禁止習慣性的活動、目標、認識和形象,才能與藝術品的真實性相一致。任何形式的藝術品,都在抵抗虛無主義,與抵抗它最根本的一面一樣。
筆者想與之比較的是另一位作品面貌看似與馬克·羅斯科截然不同的年輕美國畫家赫南·巴斯,與傲立于美術史的羅斯科相比巴斯應該定位為活躍于當今藝壇的商業藝術家,巴斯1978年出生于美國,他于1996年畢業于邁阿密的新世界藝術學院,其繪畫作品是一種帶有抽象性表達的具象繪畫,似乎總在以畫面孜孜不倦的探索紈绔主義風格及其亞文化群。巴斯的小幅繪畫作品顯得脆弱而神采飛揚;透過技法上看似平易近人的作品,藝術家實現了史詩浪漫的人性化。巴斯顯然受到歷史題材繪畫作品及同時代影像作品的影響,對影像也頗有研究的他作品表現力及親和力令人聯想起經典電影的戲劇化敘述手法。巴斯常將觀賞者置于攝影師的位置,并為其布置掠食性誘惑場景,這又截然不同于新古典主義繪畫那種舞臺式、浮雕式的圖示,而這樣的畫面筆者作為一個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中國人以純視覺的對畫面的故事性感受來說筆者會覺得這似乎是藝術家某種程度上的自畫像,戲謔的表情尷尬的姿勢像是某種自嘲情緒下的宣誓一樣,自畫像中獸皮的背景使筆者聯想起古代崇尚武力的權貴寶座后的裝飾,而主人公頭上的鹿角也似乎象征著叛逆和與眾不同。而斑馬皮的黑白條狀的扭曲紋路以人物為中心向四周放射開來更令筆者聯想起了敦煌壁畫經變圖中佛菩薩的光圈,瞬間站立的小男孩帶有了神圣感,而綜合這樣的畫面整體來感受這種詭異的神圣感又是十分喜劇化和無厘頭的。
巴斯深受頹廢時代文學作品的影響,頹廢時代從王爾德和于斯曼的經典著作中汲取靈感。
巴斯的繪畫作品無疑略帶虛無主義的浪漫精神,藝術家的靈感源自對文學的興趣及對歷史題材繪畫作品的熱情。巴斯探索現代世界紈绔主義的不確定性,藝術家的題材范圍包羅萬象,從希臘神話到當代風俗畫,但其作品總是源自藝術家對詩意及崇高主題的鑒賞偏愛。葬禮與墓地場景經常出現在巴斯的作品中,藝術家似乎也常常從文學的愛情悲劇中汲取靈感。巴斯的作品似乎從不直述主題。藝術家將作品中的浪漫場景作為情感波動的隱喻。游離于處女的恐懼與過度迷戀,這些作品準確地捕捉到季節性青春瞬間。他透過令人心碎的敏銳,捕獲到不安的超前感。這種對做作的默然的描繪,影射電影的陳詞濫調。雖然作品的創作具備真實的完整性,巴斯卻有意識地對作品進行裝飾。巴斯充分利用戲劇風格,人物被賦予一種壓倒一切的情感,并將其作為主觀化情感進行表現。透過畫布的華麗外表進行表述,藝術家在作品中運用滑動與重繞的繪畫技巧,作品顯得細膩而復雜;實體周圍的空間吞噬了藐視一切的男孩。巴斯嫻熟地描繪社會低級娛樂場所的優雅面具,僵硬的嘴唇仍殘留著受創的感覺。透過嫻熟的繪畫技巧和經過精確衡量的作品布局,巴斯賦予其繪畫作品更深層次的心理學內涵,其作品具有無限的戲劇張力。巴斯繪畫所用的材質幾乎全部都是水性丙烯顏料及水性油畫顏料也是一種極具表現力的水性繪畫材料,這種在美術史中非常年輕的材料正好與他的畫面及所要表達的情感相契合,在架上畫布這一傳統的繪畫基底上時而酣暢淋漓時而厚重堆疊的使得作品既有西方經典繪畫的物性形式又令人聯想到同樣多用丙烯材質繪畫的英國藝術家大衛·霍克尼對傳統架上油畫的叛逆。而這一切又結合統一在巴斯這位美國色彩濃厚的畫家身上,他繪畫方式有不羈所帶來的闖入感也有對人物表情及肢體的情感表達的細膩敏感,這兩者同時出現所產生的化學作用直白的表達出了他作品的神秘感。
對比赫南·巴斯和馬克·羅斯科的作品里我們看到了虛無在繪畫中的兩種表現,即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巴斯通過有明確人物形象和荒誕沒有頭緒的故事性和碎片式的舞臺場景在非現代化城市的森林郊野場景下表現主人公感受到的虛無,這更像是一個演員穿上戲服走上舞臺親自表演虛無。而羅斯科的畫面更像是在描繪虛無本身它不需要借托任何對現實世界已有之物的物理模仿,虛無本身像是邊界模糊色彩飄忽不定的恍惚形體,更像是用畫布和色彩去捕捉虛無本身,而它卻更像是實際存在的看得見的虛無。所以這令人不禁想到有了虛無必定會想到存在,而存在本身也是虛無的。讓筆者想到貝克特的戲劇《等待戈多》。人的內心總是在承認虛無和對抗虛無之間矛盾,就像佛教里說的人的念頭沒有一刻停止,就算再安靜的情況下也會有“尋伺”即好像在等待什么但又說不上到底在等待什么和好像在尋找什么但又說不上在尋找什么。
對虛無的思考讓藝術家產生了靈感。也正因為虛無主義被稱為現代社會的通病而通過藝術家的敏感使得更能與這個時代產生共鳴,筆者也相信不同的時代有不同時代的虛無,不同時代的人有不同時代的煩惱。但是這個偏向消極的思想是總不能被遺忘和擱置的,虛無主義思想更像是一種反思和對真理追尋的再思考。藝術這個東西本身就帶有虛無的色彩,從它的形式上就決定了這一點。而好的藝術也正是從虛無中感受存在、在存在中感受虛無,虛無的思想似乎從來都和藝術分不開,而虛無又和存在分不開。而并不是哲學上說的放棄一切的存在虛無主義。而在繪畫中體現的更多的是價值上的虛無主義思想和實用主義。
我們聽音樂并不因為可以驗證我們的感受,而是因為音樂可以把我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更深化,讓這種感受更為深刻。繪畫也是這樣。畫是如何組織的,這事關藝術和世界的關系,事關藝術家如何看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有各行各業各種各樣的人,當然也需要有詩人、導演、畫家等的存在,需要務實的工作也需要有天馬行空的幻想,不同的人們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和嘗試認識世界的本質和人存在的意義。哲學思想與藝術尤其是當今的藝術越來越息息相關互相影響著,藝術家也越來越像或者試著扮演者思想家的角色,以不同的方式發出自己的聲音,但相同的是思想家和藝術家一樣只是提出問題的角色而不是解決問題的先鋒,而藝術家們似乎總以一個不同于常人的角度觀察世界,往往使得他們不能那么簡單的表象的去崇拜權威和墨守約定俗成的規則,他們的天才更像是天生的懷疑者和叛逆的青春期少年。這似乎與虛無主義思想的某些方面自然的契合,不同的時代藝術家們總在以獨特的視角感受到虛無的影子并用藝術探尋著虛無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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