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現狀調查與分析

王雪梅

（石嘴山市特殊教育學校 寧夏石嘴山 753000）

自閉癥（Autism）也稱孤獨癥，是發病于兒童早期的以社交溝通障礙、局限興趣和刻板行為為兩大核心癥狀的精神發育障礙[1]。在我國，自閉癥的發生率同其它國家相似，大約為1%，據此估算，我國的自閉癥個體至少超過1000萬，其中0～14歲的少年兒童數量超過200萬[2]。目前，自閉癥已被列為兒童發展障礙中的第一障礙，生物醫學界尚未提供確切的病因學結論及有效的藥物治療手段，教育康復是促進自閉癥兒童能力發展、改善其生命質量的主要途徑[3]。

開展自閉癥兒童的教育康復，教師是關鍵。近年來，黨和政府出臺了一系列關心與支持特殊教育發展的政策舉措，其中大力培養特殊教育師資就是其中一項重要內容[4]。研究表明，國內大部分自閉癥康復機構為民辦，且以自閉癥兒童家長創辦的機構居多，師資隊伍參差不齊、缺乏專業背景、穩定性較差。[5]因此，加強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建設是發展自閉癥教育康復行業的必由之路。

通過查閱已有文獻資料，國內針對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的研究較少涉及寧夏。依據2016年寧夏回族自治區殘疾人事業發展最新統計結果，有232名0～17歲的自閉癥兒童得到溝通、適應訓練及支持性服務，[6]這些兒童主要分布在各殘聯辦康復中心、民辦康復機構和特教學校。本研究以寧夏現有招收自閉癥兒童的殘聯辦康復中心、民辦康復機構及特教學校中從事自閉癥教育康復的教師為對象，明確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現狀、存在的問題及原因，并有針對性地提出建議，為今后寧夏有關部門加強本地區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建設或為現有機構及教師個人專業發展提供參考依據。

一、研究對象及方法

（一）研究對象。寧夏13所自閉癥教育康復機構中的80名教師。

（二）研究方法。本研究采用問卷調查與訪談相結合的方法。在查閱了有關教育調查、自閉癥教師職業現狀調查等文獻基礎上，自編《寧夏自閉癥兒童教育康復教師調查問卷》。問卷包括教師個人基本信息、專業培訓情況、自閉癥干預方法的使用及待遇四個方面。在前期的工作中進行了充分的文獻梳理，對影響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建設的相關因素進行了分析，在此基礎上，確定調查內容的主要項目。在編制的過程中，特地邀請了殘聯康復中心和民辦康復機構的負責人、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特教學校校長及特教專家對內容進行了審定，并在正式調查前選取了3所機構進行預調查，根據預調查結果結合專家反饋的意見進一步修改完善問卷，使得問卷更具有“專家效度”。同時，考慮到樣本的有限性，本研究還對以上13所機構的負責人及隨機抽取的8名教師進行了面對面和電話訪談，進一步補充研究結果。

（三）資料收集與處理。使用問卷星收集和分析問卷數據，采用百分比的描述性統計方法呈現結果。

二、研究結果

（一）師資隊伍分布及年齡情況。從問卷調查結果來看，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行業從業者主要為青年女性，共68人，占總人數的85%，男教師12人，占15%。從業者主要分布在殘聯辦康復中心和民辦康復機構，分別占42.5%和36.25%，特教學校較少，占21.25%。此外，調查的人數中教師年齡段主要集中在30歲及以下，共52人，占調查總人數的65%（見圖1）。

我們跑農業農村口的記者，經常要去一些條件艱苦的地方采訪，遇到類似的“反差”是家常便飯。有一次去西部采訪一個大型水利工程，坐吉普車一天跑下來，頭發、衣服上全是一層細土面兒。這樣的經歷多了，使我們對中國國情、地區發展的不平衡，有了更真切的了解和感受。

圖1 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年齡分布（n=80）

在與機構負責人及教師的訪談中進一步了解到，專業師資缺乏，人員流動性大是制約機構發展的一大問題。部分教師還表示，受自身專業背景及從教時間的問題，在專業方面付還需更大的提高。

民辦A機構負責人L：我覺得人才還是缺，你像我們這兒年輕女教師多，有的培養了幾年，人家一結婚或生孩子后就不來了，因為沒有編制嘛。（2017年11月13日，L負責人辦公室）

民辦Y機構主任D：我們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專業教師的問題，機構人員比較緊張，學自閉癥教育康復的專業老師很少，很多的方法都是自己在摸索。（2017年12月4日，D主任辦公室）

殘聯辦S中心教師F：我覺得我最大的困難就是專業方面不足，因為上班時間比較短嘛，還需要更多的提高。（2017年12月4日，S中心個訓教室）

殘聯辦G中心教師L：我覺得還是專業方面的針對性不是特別強，比如我學兒童康復，對特教就懂的不多。（2017年12月8日，電話訪談）

（二）師資專業結構及培訓情況。在師資專業結構方面，特殊教育專業（含兒童康復專業）教師占大多數，為70%，普通師范類專業教師占22.5%，非師范類專業教師占7.5%。調查的教師中，學歷均為本科和專科，其中本科占53.75%，專科占46.25%。

從教師從事自閉癥教育康復的年限來看，以1～3年的居多，占47.5%，其次為1年以下，占25%。從教師接受自閉癥相關專業培訓次數來看，以1～3次最多，占總調查人數的51.25%。從教師接受培訓的級別來看，校級培訓最多（40%），其次為省級培訓（38.75%）。

殘聯辦G中心教師L：我覺得現在對我們基層這塊培訓太少了，基層師資專業這塊還需要加強和提升。（2017年12月8日，電話訪談）

殘聯辦Y中心教師M：我覺得師資培養針對性不強，灌輸的理論多，實操少。（2017年11月13日，M老師辦公室）

在與特教學校負責人的訪談中了解到，自閉癥專業師資缺乏同樣是特教學校開展自閉癥教育康復工作面臨的最大困難。

特教S學校校長S：如果說困難的話，我覺得最主要的還是師資不足，因為自閉癥的康復教育，它是高投入低產出的一種教育。它這種教育可能需要師生比2：1，甚至1：1，可是目前我們這只有3名老師有資質，而且還都是經過后期的短期培訓拿到了這種職業資格證，真正的說是系統的學習還沒有，所以專業教師這塊是個問題。（2017年11月20日，S校長辦公室）

特教L學校主任Y：我覺得自閉癥這塊確實是一種挑戰，我們學校的教師基本上都是從普校轉崗來的，對特殊教育懂得很少，現在才摸索著教智障學生呢，更不要說自閉癥康復了。（2017年12月8日，電話訪談）

（三）自閉癥干預方法的使用情況。從回收的80份教師調查問卷來看，教師們使用最多的干預方法為感覺統合訓練、語言訓練，各占72.5%；其次為游戲治療，占58.75%。對于在國際及國內具有實證研究的干預方法，如應用行為分析（ABA）、關鍵性反應訓練（PRT）和結構化教學（TEACCH）只占40%、30%和25%（見圖2）。

在同機構負責人和教師的訪談中進一步得知，各機構在干預方法的具體選擇上，通常是引進或效仿其它省區的機構，或根據機構學生實際，什么方法比較有效果就使用哪種方法。值得一提的是，在與教師們的訪談中當問道“您所教的自閉癥兒童康復效果如何”時，大家普遍反映，成效比較顯著。

民辦X機構教師L：我覺得孩子進步還是挺大的。我教的有幾個康復效果好的，現在已經在普通幼兒園上學了。（2017年11月13日，L老師辦公室）

殘聯辦Z中心教師S：我們中心已經有幾批，大概20個左右的孩子，隨著能力的發展已經入幼兒園了，他們有的上半天幼兒園半天中心的那種，還有的一個月再回到中心來指導一次。（2017年11月16日，電話訪談）

（四）教師待遇情況。調查結果顯示，寧夏自閉癥兒童教育康復機構的教師月收入大多在2001—3000元之間，占調查總人數的48.75%，其次在3001—4000元之間的占32.5%，4000元以上的僅占8.75%，還有10%的教師待遇在2000元及以下。

在與機構負責人及相關教師的訪談中了解到，殘聯辦康復中心人員編制緊張，除了個別管理人員帶編外，一線教師基本都是聘用人員，工作比較辛苦，教師普遍每周大約26節課左右。民辦機構教師全部為聘用教師，很多教師因為結婚、生子期間不享受待遇，會選擇離開機構，加之機構經費緊張，外出培訓提升機會少，因而留不住人才。此外，在殘聯辦康復中心和民辦康復機構的教師不享受特教津貼，待遇普遍低，人員流動性大。相對來說，特教學校的絕大多數教師都帶有編制并享受特教津貼和政府獎勵性績效，師資隊伍比較穩定，但自閉癥教育康復專業能力不足。在與殘聯辦康復中心及民辦康復機構教師的訪談中，部分老師表示，雖然喜歡這一行業，但迫于經濟壓力可能會選擇轉行。

民辦A機構教師F：我覺得掙的太少了，每個月有時候真的是入不敷出。雖然我本身就是學這個專業的，也比較喜歡干這個，但有時候因為經濟的原因，也想轉行。（2017年11月13日，A機構個訓教室）

殘聯辦Z中心教師L：我覺得特教學校的老師待遇不錯，有特教津貼啥的，我們就沒有，所以如果哪個特教學校招人，帶編制的話，我肯定會選擇去，比較穩定嘛。（2017年11月13日，L老師辦公室）

三、分析與討論

總體來看，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隊伍專業化結構相對合理，特殊教育（含兒童康復）專業人數達到70%，學歷以本科和專科為主，符合寧夏本地區的實情。國內外使用的自閉癥干預方法均有涉及，教師對所教自閉癥兒童康復效果比較肯定，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一）師資隊伍不穩定，人員流動性大。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主要分布在殘聯辦康復中心和民辦康復機構，這些機構的人員編制緊張，一線教師基本都是聘用人員，以30歲及以下年輕女教師居多。工作年限基本都是1～3年，5年以上的甚少，不享受特教津貼，工作負擔重，師資隊伍不穩定，這主要與員工沒有編制及其它福利待遇低有關。曾曉筠等人的研究指出，在我國，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中大部分人并沒有被納入國家教師編制當中[7]。深圳市自閉癥研究會2013年調查顯示，華南地區自閉癥服務機構的從業人員以女性為主，年齡大都在35歲以下，從事特教工作的年限大都低于3年，專業人員缺乏或嚴重流失。[8]

（二）缺乏專業師資，準入標準不一。依據寧夏2016年殘疾人事業發展統計結果，有232名0～17歲的自閉癥兒童，在調查走訪的過程中，實際具有自閉癥教育康復資格的教師極少，遠遠不能滿足現有自閉癥兒童的教育康復需要。在師資的準入方面，康復中心及民辦機構側重招錄具有兒童康復專業背景的教師，而特教學校主要是以盲、聾和培智專業為背景。楊廣學等人的研究指出，目前國內對自閉癥機構教師研究和關注不足，教師的準入制度、待遇、社會地位及培訓發展等都不明確，差異甚大。[5]由于我國對自閉癥領域的研究起步晚，特殊教育類的人才培養主要集中在盲、聾、智障等殘疾人教育方向，缺乏自閉癥領域人才培養。[9]宿淑華等人的研究也指出，特殊教育學校從事康復工作的教師專業背景單一，專業知識與技能有待提高，特殊教育學校自閉癥康復資源不足]。[10自閉癥康復人才的缺失，是高校培養人才的不足。

（三）實證研究干預方法運用較少。近年來，國外對自閉癥的研究傾向于循證實踐研究(evidence-based practices)。美國國家自閉癥中心針對自閉癥的有效干預方法，組織了近百名自閉癥專家和學者們大規模的系統回顧自閉癥干預的研究項目，從中總結出14種有效的循證實踐干預方法，包括應用行為分析（ABA）、關鍵性反應訓練（PRT）、結構化教學（TEACCH）、圖片交換溝通系統（PECS）等]。[11本研究調查結果顯示，感覺統合訓練、語言訓練、游戲治療等在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機構中使用較多，而對于具有實證研究基礎的ABA、TEACCH、PRT等干預方法使用較少。這主要與各機構在選擇康復方法時導向不同，以及對具有實證研究基礎的干預方法認識不足有關。

（四）專業培訓機會不均，針對性不強。蘇雪云等人的研究指出，特殊教育教師具有的素質應比普通教師更高，世界上許多國家對特殊教育教師普遍采取“教師資格證書加特殊教育專業資格證書”的雙證書資格制度。[12]寧夏目前針對自閉癥師資在職培訓方面，以殘聯辦康復中心為主的主要是省級培訓多，以特教學校為主的主要是校級培訓多，而民辦機構教師培訓機會最少。主要原因是各地市、縣區級殘聯辦康復中心隸屬于省級康復中心，省級康復中心會定期對各地市、縣區級中心的教師進行培訓，相對而言省級中心教師參加更高級的培訓機會多一些。而特教學校對聽障、智障、視障師資的培訓多，重視度高，對自閉癥師資的培訓近幾年隨著自閉癥兒童數量的增多才有所重視，但主要也是校級培訓多。對于民辦機構的教師來說，培訓機會則更少，這主要同民辦機構經費緊張有關，多數都是負責人外出培訓，回來后對教師進行二次培訓。實際培訓中理論多于實操，針對性不強。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本研究得出如下結論：一是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專業師資缺乏；二是師資隊伍準入標準不一，實證干預方法運用少；三是專業師資在職培訓不足，機會不均；四是康復中心和民辦機構教師待遇普遍偏低，隊伍不穩定。

（二）建議。

1.建議在寧夏師范院校開設特教課程。《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7-2020年）》明確指出，支持師范類院校和其他高校擴大特殊教育專業招生規模，提高培養質量；普通師范院校和綜合性院校的師范專業普遍開設特教課程；在教師資格考試中要含有一定比例的特殊教育相關內容。[13]對于特教專業畢業的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來說，可以在本科院校接受基礎的特教專業理念和道德以及專業知識的學習，如果這個階段就嚴格把關，要求每一位畢業生都能達到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并具備畢業即有能力上崗教學的基本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機構和國家的上崗培訓負擔。李永通過對南京職業技術學院2007～2009級自閉癥教育康復專業的畢業生就業現狀調查結果顯示，就業率為100%。[14]國內有關學者還指出，自閉癥兒童教育的師資培養應從完善培養體系、改革培養模式、優化課程設置等方面著手。[15]因此，從職前培訓階段考慮，建議在寧夏師范院校開設特教課程，尤其是自閉癥教育康復課程的設置，并增加招生數量，以滿足寧夏本地區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的需求，為今后自閉癥兒童融合教育奠定師資基礎。

2.建議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持證上崗”。2015年，我國教育部制定的《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試行）》，是貫徹國家教育方針政策、提升特殊教育教師專業化水平的重用舉措。[16]對于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而言，首先要達到這些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最基本的要求，同時也要針對自閉癥專業的特殊性，達到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專業素質的獨特要求。當前，中殘聯進行的師資上崗培訓使用《孤獨癥康復教育人員上崗培訓教材》，主要包括孤獨癥康復教育人員上崗須知、孤獨癥的基本知識、應用行為分析、實證干預方法，實際操作、康復教育理念、行為管理等[。17]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計劃指出，到2020年，所有從事特殊教育的專任教師均應取得教師資格證，非特殊教育專業畢業的教師還應經過省級教育行政部門組織的特殊教育專業培訓并考核合格。[13]因此，建議有關部門建立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新教師準入制度，對已從事該行業的在職教師也要通過在崗培訓、考核等，持證上崗。

3.設置在職教師階梯型師資培養標準。除了“上崗證”，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在職培訓也至關重要。鑒于寧夏目前從事自閉癥兒童教育康復的教師專業背景差異、入職培訓水平差異、機構間技術水平差異、培訓級別差異等情況，建議設置階梯型師資培養標準，以促進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專業化的深入、系統發展。這就需要有關部門發揮指引和指導的作用，綜合考量殘聯辦康復中心、民辦康復機構及特教學校的實際需要，統籌安排，有計劃地開展階梯式培訓。在調查分析的基礎上，充分了解培訓對象的需求，把握培訓內容的梯度，不流于形式，做到理論聯系實踐。同時，因目前寧夏自閉癥教育康復師資培訓主要是省級培訓和校級培訓，故還需加大培訓力度，提高培訓級別，同時培訓應向基層單位及專業師資緊缺的機構傾斜，普遍提升在職師資隊伍專業化水平。

4.落實機構教師特教津貼待遇。隨著自閉癥群體需求的發展，無論在早期干預、融合教育和社會支持各個方面，都會需要有經驗、有能力、符合要求的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寧夏目前大多數自閉癥教育康復教師主要分布在殘聯辦康復中心和民辦康復機構，且絕大多數為聘用人員，均不享受特教津貼，僅有在公辦特教學校的教師享受特教津貼，人員流動性大，師資隊伍不穩定。建議將殘聯辦康復中心及民辦康復機構內具有特殊教育資質的教師全部納入特教津貼享受范圍，改善他們的待遇，制定相應的鼓勵機制。一方面可以促進寧夏自閉癥專業教師的穩定和長遠發展，另一方面也能激發教師自我專業發展的意識。只有解決專業人員的待遇和工作條件，才能保證社會對這個行業的了解及人們選擇這個職業的可能，才能構建穩定、高素質的師資隊伍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