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欣
(寧波通商銀行上海分行,上海 200127)
1998年中國人民銀行取消了對商業銀行貸款限額的控制,央行的貨幣政策從直接調控轉向間接調控,標志著我國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建立。資本充足率是商業銀行核心資本與風險資產的比率,是衡量銀行經營風險重要指標。自1988年《巴塞爾協議Ⅰ》首次提出商業銀行滿足資本充足率的標準以來,到2004年《巴塞爾協議Ⅱ》歷經修改和補充,再到最新2009年《巴塞爾協議Ⅲ》對資本充足率標準的提高,無不體現了資本充足率已成為審慎銀行監管的核心標準。自2017年8月,中國銀監會《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管理辦法》頒布以來,資本充足率開始進入硬約束時期。另外,商業銀行在貨幣政策傳導,尤其是信貸傳導渠道中扮演媒介的角色。而我國貨幣政策傳導主要依靠信貸傳導渠道發揮作用,監管當局對資本充足率的加強,商業銀行為持續地滿足資本充足率指標的同時,必然會影響其風險偏好、資產組合結構及信貸決策,這就會制約銀行體系的信貸供給能力,改變信貸市場的均衡狀況和分布,從而改變了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最終影響貨幣政策的傳導效果。以前研究多數將存款準備金率作為貨幣政策變量,研究資本充足率對貨幣政策的傳導效果,而本文將廣義貨幣總額M2作為貨幣政策變量的角度出發,研究資本充足率對其對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影響。
本文內容如下安排:第一部分為國內外的文獻綜述,第二部分為模型設定和數據說明,第三部分為實證研究結果與分析,第四部分為總結與建議。
將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監管和貨幣政策傳導機制聯系起來,研究資本充足率監管如何影響商業銀行行為,進而影響貨幣政策傳導機制。國外文獻包括:Aktafl和Tafl(2007)利用土耳其34家銀行2001年-2006年的季度面板數據研究發現,銀行資本充足率水平對貨幣政策將會產生影響,緊縮性貨幣政策對資本充足率較高的銀行的貸款供給影響更大;Juurikkala等(2011)對俄羅斯巧1999-2007年的季度數據進行動態面板回歸,結論是緊縮性的貨幣政策下銀行會減少信貸供給,資本不足的銀行反應大于資本充足的銀行。Meral(2015)研究了銀行貸款的渠道。在土耳其存在銀行貸款渠道,資本不足的銀行相對資本充足的銀行對貨幣政策的變化反應更大。
國內學者對資本充足率問題的研究集中在資本充足率對信貸供給、貨幣政策和經濟方面的影響,有兩種觀點:其一,認為銀行資本充足率較高,對貨幣政策傳導效果更好的文獻,劉斌(2005)借鑒Kopecky 和 Vanhouse(2004a)、Bernanke和 Blingder(1988)的文獻,得出結論是,央行的準備金監管和銀監會的資本監管在短期會有沖突,在資本充足率不滿足監管的最低標準時,銀行為滿足監管要求而緊縮信貸,擴張性的貨幣政策效果受到削弱。即資本充足率較低時,貨幣政策的信貸傳導渠道會受阻。應芥周(2015)研究表明,我國貨幣政策傳導的信貸渠道確實存在;在高資本充足率的銀行體系當中,資本充足率的改善提高了貨幣政策的傳導效率。其二,支持資本充足率低的銀行的貨幣政策傳導效果更好的文獻較少。劉斌(2006)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他在(2005)的研究結果,認為資本相對不足的銀行對貨幣政策反應較小,貨幣政策傳導效果更好。郭友等(2006)的研究指出在提高銀行資產充足率的過程中銀行被迫調整資產負債結構,而這種調整在短期會阻塞貨幣政策的銀行信貸渠道,導致對企業的貨幣供給減少。近年來,一些文獻的研究視角不斷拓寬,考慮的因素越來越全面。胡瑩等(2010)基于壟斷競爭的銀行業市場結構,引入存款主準備金約束條件。結論表明,當銀行同時達到資本充足率和存款準備金率雙重要求時,貨幣政策的銀行貸款渠道才有效。而李敏華和劉明宇各自研究中都考慮了資本充足率監管對貨幣政策造成的非對稱性。劉明宇(2013)認為相同的貨幣政策,資本充足率高或者低的銀行的銀行貸款供給反應不對稱;對于給定資本充足率的銀行,其對于緊縮性和擴張性貨幣政策下,銀行貸款供給反應不對稱。王曉芳等(2018)研究表明,信貸規模與資本充足率顯著性正相關;貨幣政策本身對信貸變動的影響力度加強,有效降低資本充足率對信貸規模的緊縮或放大的幅度,保持貨幣政策穩健性。
上述文獻研究了不同資本充足率水平下,銀行信貸渠道對緊縮性、或者擴展性貨幣政策是否存在傳導效應,那種情況傳導效應較大,傳導效應是否對稱等問題。本文將通過構造面板數據模型,檢驗資本充足率、經濟周期、廣義貨幣M2等因素對于銀行信貸的影響,并檢驗銀行資本充足率對貨幣政策傳導的影響程度。
資本充足率對銀行行為的影響可以分為短期和長期影響。短期銀行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直接影響,資本不足的銀行面臨補充銀行資本的壓力。銀行需要通過內、外部融資增加資本,或通過減少風險加權資產提高資本充足率。由于銀行短時間內難以籌集到足夠的資本,只能出售資產來滿足資本充足率要求。二是間接影響,銀行風險偏好發生轉變。低資本充足率的銀行將提高債券投資等低風險權重資產比例,降低貸款規模,同時風險權重高的信貸業務資金成本上升,這將導致銀行信貸增長放緩。
長期影響表現為,銀行可通過上市、再融資及發行次級債等多種渠道補充銀行資本,提高資本充足率水平,從而避免因為資本不充足而影響信貸供給。資本監管推動銀行不斷完善提高自身信貸風險審查和管理能力,有效降低了信息不對稱對信貸配給造成的影響,從長期來看增加了對客戶的貸款供給。銀行資本提高了商業銀行風險管理能力并緩解了信貸市場不完善,使得貨幣政策傳導渠道保持順暢。
在資本充足率監管要求下,貨幣政策傳導的信貸渠道呈現順周期特征:即當經濟周期處于上行階段的時候,銀行的資產質量總體水平提高,風險資產下降,所需要的資本金減少,銀行信貸能力提高,促使經濟增長。反之,當經濟下行,銀行資產的質量總體水平下降,從而資產負債表情況惡化,這會增加銀行需要配備的資金規模,擠壓銀行用于企業貸款的資本金規模,加劇了對經濟的緊縮作用。
銀行的信貸行為也會受到貨幣政策的影響。一方面,資本充足率約束要求銀行調整自身信貸結構。另一方面,銀行信貸行為變化也會改變銀行的資本充足率。二者共同作用下,改變了貨幣政策的執行效果。資本充足率對于貨幣政策傳導的主要影響主要通過以下兩種渠道:銀行貸款渠道和銀行資本渠道。銀行貸款渠道強調強調銀行在金融體系中特殊作用。貨幣政策從緊導致銀行調整風險資產配置,減少貸款供給。如果銀行資本充足率低于監管要求,銀行為保持現有資產結構需要籌集負債資金。銀行資本充足率減低的會被認為風險較大,其籌集資本也會較高,受資本約束的銀行只能降低銀行信貸規模,從而貨幣政策目標得以實現。
本文采取面板數據模型研究資本充足率對我國貨幣政策傳導的影響。采用商業銀行貸款總額的變動表示貨幣政策信貸傳導機制的效力,作為被解釋變量。在影響貨幣政策傳導的因素中,選取我國法定存款準備金率以及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率作為解釋變量,此外,添加商業銀行的資本充足率作為解釋變量,探究這一因素對貨幣政策傳導的影響。模型的具體表達式如下:

其中 i=1,···,N,i表示選取銀行的樣本數,t=1,···,T,t表示年度,ε表示隨機誤差項。DLOAD為各銀行年末對數貸款總額與前一年之差;GDP為國民生產總值的年增長率;MP為法定存款準備金率;CAP為各銀行的資本充足率。
數據選取,數據選取了2005年-2016年16家上市銀行的年末貸款總額、資本充足率,以及我國期間的法定存款準備金率和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率。16家上市銀行中包括5家大型銀行(建設銀行,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交通銀行,中國銀行)和11家股份制銀行(北京銀行,南京銀行,民生銀行,招商銀行,華夏銀行,平安銀行,寧波銀行,中信銀行,浦發銀行,興業銀行,光大銀行)。數據資料主要來源于同花順個股資料和中國人民銀行官網。
基于上文資本充足率對貨幣政策傳導理論的論述以及所設定的估計模型,下文對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實證估計,同時進行結果進行分析:
1.單位根檢驗。首先對數據進行單位根檢驗。單位根檢驗分為兩類:一類相同根下的單位根檢驗,采用LLC法。另一類為不同根情形下的單位根檢驗,主要采用Im-Pesaran-Skin檢驗法、Fisher-ADF檢驗法和Fisher-PP檢驗法。檢驗結果如下面表格所示:

表1 數據的單位根檢驗結果
約定5%的顯著性水平,所以該模型成立。
2.面板模型的估計。在平穩序列下進行模型的估計,首先將模型設為不變系數模型,并對模型進行估計,得到模型殘差平方和S3。其次,將模型設置為變截距模型,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結果如下表:

表2 模型的豪斯曼檢驗結果
結果顯示接受原假設,因此總體模型為隨機效應模型。將總體模型設定為隨機效應變截距模型,記錄下模型的殘差平方和S2。最后將模型設定為變系數模型,得到模型的殘差平方和S1。
通過豪斯曼檢驗后,進行協方差分析檢驗,最后協方差分析檢驗結果如下表所示:

表3 模型的協方差分析檢驗結果
綜上,總體模型,國有大型銀行模型和股份制商業銀行模型均為不變系數模型。
總體模型估計結果:

國有大型銀行模型估計結果:

股份制商業銀行模型估計結果:

上述估計模型中,總體模型和股份制商業銀行模型中資本充足率的系數為正,說明股份制商業銀行資本水平越高,貸款增量越大。法定存款準備金率的系數為正,說明貨幣政策與銀行貸款供給負相關,但對國有大型銀行模型的影響不顯著,說明與國有大型銀行的貸款供給的相關性不大。總體模型和股份制商業銀行模型中GDP增長率的系數為負,說明股份制銀行信貸增量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逆周期性特征。資本充足水平和貨幣政策的交互項中,其系數的符號與法定存款準備金率的系數符號相反,但不顯著,說明資本充足率對貨幣政策信貸傳導渠道具有減弱的效應。
通過所我國16家上市商業銀行的樣本數據進行面板回歸,對資本充足率對貨幣政策的傳導機制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資本充足率影響貨幣政策傳導的銀行貸款渠道存在,資本充足率低的銀行越容易受到貨幣政策的沖擊,其傳導效果更好。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首先,政府有關部門應該更加積極地使用審慎監管工具,即應該根據經濟周期的變化調整規定的最低資本充足率。在經濟高漲的時候,要求銀行持有比最低監管資本更多的資本,但經濟處于蕭條時期,應該降低對銀行最低資本充足率的要求。根據有關權威數據可以知道,當前中國經濟處于下行階段,我國的各大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日趨下降,如果現在政府不及時下調最低資本充足率的要求,銀行處境將會日益惡劣,這將不利于我國金融市場的穩定繁榮發展。其次,在互聯網金融的沖擊下,商業銀行要不斷適應時代潮流,創新改善自己的經營模式,以保持一定的資本充足率,增強自身抵御金融風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