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一滴滴的水滴,從竹子上冒了出來。我彷佛看見那千古風流人物的故事,凝聚在那一滴滴至清至純的水滴中。記住他們的風采,也記住了他們那決絕的背影、翩翩的衣服、動情的淚水。
那年決絕去,只留怨思滿乾坤。
“你怨悔過嗎?”我站在那青冢前,悠悠地問她。那個如畫美人呀,正安靜地坐在一旁。她如玉雕般的側臉僵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她眼光呆滯了半刻,半響才回過神來,說:“深宮鎖,待珠黃時,對鏡空嘆。”我自知她的智慧和美貌是那些只會爭寵的妃子遠不能及的。我抬頭看見了她眼角的光,我知道多說無用,于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嫁那天,所有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她是那么的美麗,連王的目光也一直追隨著她。身穿大紅嫁衣的她,踏上了前往北方大漠的路途,瘦弱的身體挺得筆直,透著決絕。我目送著整個隊伍遠去,喃喃道:“昭君,昭君,勿念歸,勿念悔。”一陣大風吹來,她的紅紗飛揚在了空中。
楚國亡了。這個消息從都城傳到這里時,已經是幾天后。
靜坐在書案前的是一名白衣男子,他正在書寫著什么。一名仆人慌慌張張地跑到男子面前,由于太過急迫,仆人跌倒在書案前。男子也沒說話,只是皺了皺眉。仆人來不及站起身來,大聲地叫喊道:“先生,楚國亡了,楚國亡了!”男子握著毛筆的手抖了一下。男子擺擺手,示意讓仆人退下去。仆人走后,他雙臂抱住整個頭,把頭埋得很深很深,淚水和墨水融合,染上了這秋天的凄涼。
我在江上擺渡,望見那名男子站在河邊,我上前去尋問,那男子只是說:“世人皆醉我獨醒,世人皆濁我獨清。”我撫了撫幾根白胡須道:“人濁我清,然而人云亦云,何也?”男子的眼神染上了幾分夕陽的醉意,幾分河水的寒涼,幾分堅毅的“非也。”他從河岸的石壩上縱身躍下,那飛舞翩翩的衣服,如同一只潔白的蝴蝶。
想來窗外又瀟瀟,驚覺枕上已濕透,淚非淚,雨非雨,如淚雨,如雨淚。
布衣好倚窗,癡癡地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發鬢也懶得梳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是笑,那笑可真好看,笑意染上眉梢、嘴角,可就是沒有染上眼眸深處,轉而又突然哭了起來,淚落如雨。
她怔怔的,和著她那清脆得如叮咚泉水的聲音,唱出:“吹蕭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回眸又似看見那白衣少年,手拿著一支梅,滿眼含笑,喚她:“昭君,昭君。”
她那日夜思念的人吶,卻在她飛奔向他時不見蹤影。她跌坐在地,雨纏上了她的發絲,纏上了她的眼眶,那是動情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