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悅靈,林漢川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29)
在我國城市化進程中,一些城市依托經濟聯系,形成獨具特色的城市群,城市群將是我國未來經濟增長新的極點[1]。進入21世紀以來,伴隨著大量農民工進城,我國工業化進程步伐不斷加快,工業化發展速度已經超越了城市化發展速度。我國的產業結構也因此得到調整,二、三產業比重不斷上升,但與此同時,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也在擴大,貧富差距問題依舊非常嚴峻。
回顧我國產業結構的變遷史,其與農村勞動力向城市轉移有著密切聯系。產業結構變遷是理解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主要差別的關鍵要素。面向后發地區,產業結構轉變也是其加快自身經濟發展的本質要求[2]。產業結構是否合理反映的是結構偏離均衡的一個度量,偏離度越大越不利于產業的健康發展。產業結構的升級會提高生產效率,而勞動者的工資收入則直接與其勞動生產效率掛鉤[3,4]。城市化在以往的研究中也被認為是改善收入差距的有效途徑。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一方面創造了大量就業崗位,另一方面城市地區技術向農村外溢,有助于農村地區生產效率的提高,從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5-7]。
我國產業結構變遷的歷史與城市化進程有著密切聯系,因此,本文從產業結構變遷的視角,來探討城市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此外,本文研究的對象為中國城市群,對中國城市群的研究,能夠促進經濟互動,營造良好環境,也能夠為我國接下來的經濟發展提供一定參考。
前提1:參照Krugman(1991)核心-邊緣模型[8]做法,假設經濟組織中只存在兩個部門:工業部門和農業部門。同時,假設工業部門所有勞動者數量和農業部門所有勞動者數量分別代表著城市和農村人口,不存在任何失業率。工業部門和農業部門勞動者數量之間的結構變動看作是城市化進程的結果,因此城市化程度可以表示如下:

前提2:市場經濟中存在大量競爭廠商,且生產廠家的生產函數滿足規模收益不變的條件。因此將城市部門看作是工業部門,主要從事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活動。農村地區看作是農業部門,主要從事第一產業生產活動。因此設城市部門(u)的生產函數為:

對應的,農村部門(r)生產函數為:

其中,Y、K、L分表代表總產出、資本投入、勞動力投入,Ar、Au分別表示兩部門的生產技術水平,Ar、Au為常數;α、β分別表示城市部門和農村部門的資本產出彈性和外部融資資金的產出彈性,且α,β∈(0,1)。
前提3:假設廠商在完全競爭情況下,追求利潤最大化。從而得到勞動的實際工資收入等于邊際產品成本。則勞動者實際工資收入方程為:

前提4:假設勞動產品成本長期均衡時,企業純利潤為零。生產廠商獲得的產品收入全部用于支付員工工資和其他固定成本,那么得到新的成本函數:

最終產品Q由多種中間品生成而成,構建生產方程如下:

最終產品生產部門實現利潤最大化需滿足:

其中,Pu和Pr分別為在城市和農村兩部門的產品價格。
依據式(8)的約束條件,建立拉格朗日方程:

分別對拉格朗日方程求偏導,得:

而勞動力實際工資W與產品出廠價格P之間關系為:

其中,au是以工業勞動力數量為度量的單位邊際成本,ar是以農業勞動力數量為度量的單位邊際成本。將式(12)和式(13)代入式(11)中,得:


聯立所有方程,得:

對式(15)進行求偏導,得:

對式(15)進行變形,得:

產業結構合理化,大多數學者用產業結構偏離度來表示:

式中,YiY表示的產業結構比值,即式(19)中LiL表示的是就業結構比值,即式(19)中實際情況

將式(19)代入式(21)中可得:

SR值越小表示產業結構越合理,因此產業結構合理化程度提高,能夠有效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模型推導說明:產業結構的變遷有多種形式,在理論模型推導方面假設不同部門之間勞動力的轉換是城市化的結果,即產業結構的變遷與城市化保持一致。而現實中,農村勞動力大多數流入生產型服務業等,而大多數生產型服務業的工資水平維持在較低水平。因此,農村地區的勞動者從事行業由農業向服務業轉變,產業結構變遷實現高級化進程,但其進入的行業依然是低技術含量、工資較低的行業,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產業結構高級化轉變。現實社會中,人口遷移流動與城市化進程并不保持一致,若假設近十五年人口遷移率為固定常數,則本文理論模型中假設的城市化率應減去人口固定遷移率ψ。正是由于人口的變遷與產業結構的變遷差異過大,導致現階段產業結構變遷合理化程度不高。
假設1:產業結構高級化會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假設2:產業結構越合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越小;
假設3:城市化率越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越小。
本文參照方創琳[9]、曾鵬和吳功亮(2016)[10]的研究,選擇中國23大城市群(包含144個城市)為樣本,并將其按地理區位劃分為東、中、西部城市群分別進行檢驗,探討空間地理上的差異性。
本文核心變量為產業結構高級化(TS)、產業結構合理化(SR)、城市化(URB)、城鄉居民收入差距(IG);控制變量有技術進步(TA)、經濟發展水平(PGDP)。各經濟變量的解釋含義如下:
產業結構合理化(SR)。合理的產業結構是各生產要素均實現最佳組合的衡量,因此可以把它看作是要素投入結構和產出結構協調程度的一種衡量。就這種協調程度而言,大多數研究者采用結構偏離度來對產業結構合理化進行衡量,其公式為:

其中,SR表示產業結構的偏離度,Y表示產業的產值,L表示就業人口數。古典經濟學假設認為,經濟最終將走向均衡狀態,此時各產業部門的生產效率水平相同。YiYi表示產業結構比值,LiL表示就業結構比值。因此E可以看作是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協調程度的一個反映。SR值越小表示經濟系統越趨向于均衡狀態,越有利于經濟的持續發展。
產業結構高級化(TS)。產業結構的高級化是用來度量產業結構升級程度,一般情況下根據克拉克定律采用非農產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來衡量產業結構升級的程度。但是,20世紀70年代信息技術革命對主要的工業化國家產業結構產生巨大沖擊,在信息技術革命的推動下產業結構的“經濟服務化”成為產業結構升級的一個重要特征。譚順福(2007)[11]指出在“經濟服務化”進程中第三產業的增長速度要快于第二產業的增長速度。因此本文采取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比重來衡量產業結構的高級化程度。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IC)。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反映的是城鄉一體化協調程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反映了城市居民收入水平,農村人均純收入則反映了鄉村居民的收入情況,本文采用兩者的比值來衡量此變量,比值越小表示城鄉協調程度越高。
城市化(URB)。城市化從人口視角來看反映了農村地區人口向城市地區轉移的過程,本文基于城鄉兩地的人口流動情況,將城市化率選作該變量的衡量指標。城市化水平等于城鎮人口占城市地區總人口的比值[12]。
經濟發展水平(PGDP)。工資收入水平不僅由勞動生產效率決定,還受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以及地區物價水平的影響。地區生產總值從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該地區經濟發展程度,但不同城市群人口以及城市規模存在很大差異,本文用人均地區生產總值來衡量城市群的經濟發展水平,更具有科學性。
技術進步(TA)。技術進步是實現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手段,對于后發國家來說,實現技術趕超主要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通過自由貿易和技術引進來加強自身的技術進步,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第二階段是技術引進與技術開發并重,通過對資源重新配置與優化,打破發達國家的技術壟斷;第三階段必須以技術的研發為主,國家通過產業政策以及科研投入等產業政策來孵化高新企業和高新技術。因此,用科學技術研究經費支出來衡量技術進步[13]。
本文的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各市統計局網站,并經過整理和計算得出。本文實證選取1997—2016年的城市群面板數據。表1展示了各變量的數據形態,各變量均進行了對數化處理。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本文選取了產業結構高級化、產業結構合理化、城市化、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作為核心變量,經濟發展水平、技術進步為控制變量。為了驗證理論模型推導結論,構建了如下實證計量模型:

模型中i和t分別表示城市群截面和年度,?0表示截距項,?1、?2、?3、?4、?5表示不同變量的系數值,City和Year是為了分別控制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μit是隨機擾動項。
實證部分分為全國層面的驗證以及東、中、西部各地區的檢驗。
下頁表2是全國層面的回歸結果。模型1和模型2中分別做了產業結構合理化、產業結構高級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產業結構合理化SR值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IG之間呈現正向關系(其中SR值越小代表產業結構越合理),從中可以看出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縮小了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但向高級化發展的產業結構反而不利于降低貧富差距,會擴大城鄉居民的收入差。從模型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城市化的回歸系數在1%的檢驗水平下顯著為負,反映了城市化進程有助于降低城鄉居民之間的貧富差距。模型4將產業結構合理化、產業結構高級化、城市化核心變量與經濟發展水平、技術進步等控制變量放在一起進行回歸,從回歸結果看,全國層面城市群體系中產業結構合理化、城市化以及經濟發展水平等均有利于城鄉居民間貧富差距的改善,而向高級化發展的產業結構以及技術進步等卻不利于改善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
下頁表3和表4分別是東部和中部地區城市群的回歸結果。結合表2可以看到,三個主變量回歸系數的符號均保持一致,說明了無論是全國還是中東部地區,越合理的產業結構越有助于縮小貧富差距,城市化的發展作用也是如此,且東部地區城市化率對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效果要強于中部地區和全國層面;而產業結構越向高級化發展,則越會拉大貧富差距。

表2 全國層面城市群回歸結果(1997—2016年)

表3 東部城市群回歸結果(1997—2016年)

表4 中部城市群回歸結果(1997—2016年)
西部地區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與其他地區回歸結果不同的是,產業結構越高級,城鄉收入差距越小。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不夠,此時,西部地區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反而更有利于提高農村地區居民收入,這也反映了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的必要性。

表5 西部城市群回歸結果(1997—2016)
通過對產業結構合理化與產業結構高級化來分析產業結構變遷,很好地解釋了以往出現的不同結論。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指的是產業與就業的合理配置,只有當一個經濟體所選產業與其生產勞動者相匹配時,經濟體才會具備最強競爭力,城鄉居民收入分配才會最終走向均衡。如果單純片面地追求工業化速度,產業結構將會與就業結構形成偏差,出現農村剩余勞動力無法被城市產業吸納的情況,必然會擴大城鄉居民之間收入差距。產業結構的高級化指的是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然而,本文以及大多數學者得出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并未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主要原因是第三產業對農村勞動力吸納不強,我國現階段服務業與制造業的關聯程度較低,絕大多數農村勞動力偏向于向第二產業轉移,或者就業于較低端的行業,使得農民的工資收益并沒有多大程度上的提高。我國長期存在的經濟二元結構,使得農村地區居民在就業中處于弱勢地位,除此之外和農村地區居民自身的條件也有關系,農民工文化素質和技術素質偏低,限制其就業面的選擇。因此,現階段在城市群中第二、三產業發展得越快,城鄉居民之間收入差距反而越大。本文從產業結構變遷的視角,重新解釋了城市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城市化進程意味著農村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從第一產業流向城市的二、三產業,這一方面釋放了剩余勞動力,促使農村地區生產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勞動力的轉移促進了城市產業的發展,提高了農民的工資收入,從而有效地縮小了城鄉之間收入差距。
鑒于第三產業中生產型服務業的實際工資水平相對較低,本文將第三產業中擁有低附加值的生產型服務業剔除。除此之外,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還可以用泰爾系數來衡量。對變量進行重新設定后,進行穩健性檢驗。表6中,模型1和模型2的回歸結果與表3中回歸結果比較接近,說明第三產業中即使沒有剔除低附加值的生產型服務業,結果仍然很可靠。同樣,模型3和模型4將泰爾系數來衡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回歸結果大致相同。因此,采用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人均純收入的比值作為因變量而做出結論是穩健、可靠的。

表6 全國層面城市群回歸結果:穩健性檢驗
本文構建的理論模型與實證檢驗結果相互印證,由此可得:中國城市群城市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都有助于改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問題;另外,產業結構高級化對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空間異質性,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有利于縮小貧富差距,而東、中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則會擴大居民收入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