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森
(1.武漢理工大學 經濟學院,武漢 430072;2.國家開發銀行國開證券股份有限公司,武漢 430077)
城鄉收入差距是黨和國家十分關心的民生問題。十九大報告指出:“民生領域還有不少短板,脫貧攻堅任務艱巨,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較大”,要采取措施“縮小收入分配差距”,“從2020年到2035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再奮斗十五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到那時,人民生活更為寬裕,中等收入群體比例明顯提高,城鄉區域發展差距和居民生活水平差距顯著縮小”。
2000—2017 年,中國城鄉收入差距先升后降,呈現倒“U”型曲線。2000—2009年為第一階段,收入差距比(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1)從2.79直線上升至2009年最高峰3.33,隨后進入長期穩定的下降通道,降至2017年最低點2.71。與2009—2017年城鄉收入差距同步發生的現象是,中國城鎮化進程也在加速。2009—2017年,中國城鎮化從48.34%直線上升至58.52%,總體增加10.18個百分點,年均增長1.27個百分點。
那么,城鎮化與城鄉收入差距縮小是否存在相關關系?城鎮化是否推進了2009年以來中國城鄉收入差距不斷縮小?這是學術理論和政策實踐界十分關注的問題。回答此問題,有助于黨和政府制定和完善相關政策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
本文使用2013—2016年省級面板數據,利用最小二乘法、固定效應模型、差分GMM、系統GMM等方法針對城鎮化與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
(1)城鎮化通過產業發展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城鎮化發展帶來的“要素集聚”極大地促進了第二、三產業的發展,對勞動力出現大量需求,產生一定的吸納作用,農村剩余勞動力受此影響選擇進城務工[1,2],其工資性收入遠高于從事傳統農業的收入,有利于提高農民收入水平。同時,城鎮化的良好發展使得城市綜合競爭力不斷提升,輻射范圍進一步擴大[3],輻射效應進一步增強,可帶動周邊地區的快速發展,有助于提高周邊農民收入水平。
(2)城鎮化通過農業勞動生產率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城鎮化發展總體有利于集約利用土地,增強了發展現代農業的空間資源,勞動力由農村不斷涌入城市[4,5],對于農村剩余勞動力而言,人口轉移使得剩余農民人均資源占有量相應增加,平均資源稟賦有所提高,為農業生產的“規模化”提供了條件[6]。而現代農業的快速發展也有利于農業生產設備的升級,以工促農,實現工業反哺農業。在此基礎上,農業勞動生產率大幅提高,有利于增加農民收入。另一方面,城市勞動供給的增加將加大城市勞動力市場的競爭,降低城市勞動力的工資,從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3)城鎮化通過公共服務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城鎮化意味著農村居民的市民化,其快速發展有利于農村基本公共服務水平的提高[7],農村居民可與城市居民一樣,在教育、醫療等方面享有相同的權益。以往農民在醫療、教育等方面需要花費大部分收入[8],其基本權益受到保障后,部分收入會轉而投入農業生產中[9,10],因此有利于促進農民收入水平的提升,進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根據以上論述,提出本文的理論假設如下:
假設:城鎮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顯著的反向影響,城鎮化水平越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越小;城鎮化的發展能夠顯著地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模型設計如下:

其中,αit為固定效應。被解釋變量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incomeit),以t年第i個省份(或地區)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消費支出)之比,這個變量的比值越大,表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越大;核心解釋變量為城鎮化率(urbanit),用t年第i個省份(地區)的城鎮人口與年末常住人口的比例來進行表示。
其他控制變量有:經濟發展水平,用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指標來進行替代,為消除異方差性,通常對該數據取對數,理論上認為經濟發展水平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可能存在著倒“U”型關系,即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先提高后縮小,故預期該變量的系數為不確定;貿易開放度,用當年的按美元與人民幣中間價折算的進出口總額在GDP中所占的比重來表示,預期這個變量的系數不確定;外商投資占比用外商投資企業投資額占GDP的比重來度量外資企業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大小;三農財政收入占比用地方農林水事務支出占地方一般財政預算支出的比重來度量農村財政支出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理論認為,財政支出對三農方面投入較多,有利于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故預期該系數為正。具體各變量的定義及理論預期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及其理論預期
本文的樣本包括2013—2016年的31個省份(地區)的面板數據,在剔除缺失數據后,共得到988個觀測值。數據全部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本文所有的整理、計算和回歸過程所使用的軟件為STATA14.0。
表2主要對城鄉居民收入(消費)差距、城鎮化率等變量的均值、標準差等指標進行總體上的描述性統計。首先來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變量,總體上來看,該變量均值為2.62,表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仍然較大;分地區來看,極差為1.71,不同省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差異較大;但分年份來看,2013—2016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正不斷地縮小。
其次來看城鎮化率變量,總體上看,該變量的均值為0.56,處于城鎮化發展的中期階段;分地區來看,極差為0.66,城鎮化在省市間的差異較為明顯;分年份來看,2013—2016年城鎮化水平不斷提高,最高為2016年的0.58。
除外商投資占比變量稍有波動外,其他變量如經濟發展水平和三農財政支出占比均逐年增加,貿易開放度逐年較少,但都具有明顯的區域性差異。

表2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觀測值N=124)
表3主要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等各變量之間的相關關系進行描述。整體上來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與城鎮化率、經濟發展水平、貿易開放程度、外商投資占比等變量呈反方向的變動關系,與三農財政支出占比變量呈同方向的變動關系。

表3 主要變量的相關系數
經濟發展水平和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影響相對較大,且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反向顯著關系與理論預期保持一致。
表4分別列出混合回歸、固定效應、差分GMM和系統GMM四種模型的回歸結果。

表4 模型估計結果
首先來看靜態面板中混合回歸和固定效應模型,本文主要側重于研究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上述兩種模型的城鎮化率的系數符號都為負,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與理論預期保持一致。但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平均影響大小不一,混合回歸最高,該變量的系數為-0.994,其次是固定效應模型(-0.782),即城鎮化率的提高,隨著大量農村人口進入城市,使得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水平逐漸縮小。
為進一步驗證上述結果具有穩健性,本文在多元回歸模型中引入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一階滯后項和二階滯后項,形成一個動態面板數據模型。模型(3)和模型(4)分別給出差分GMM和系統GMM模型的估計結果,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一階和二階滯后項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表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存在顯著的持續性特征。Sargen檢驗和Hansen檢驗的P值來看,系統GMM模型更有效率,更能接受原假設“所有工具變量均為有效”。差分GMM和系統GMM中模型估計結果顯示,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的影響與理論預期保持一致,十分顯著,城鎮化率的系數估計分別為(差分GMM)-0.814,(系統GMM)-0.280。
(1)城鎮化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反向影響,即城鎮化水平的提高,有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主要是因為大量農村人口由勞動生產率低的部門流向勞動生產率高的部門,農民自身的收入水平不斷提高,逐漸縮小與城鎮居民的收入差距。
(2)經濟發展水平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反向影響。由于我國農村居民收入基數較低,經濟發展會使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速高于城鎮居民的收入增速。
(3)貿易開放程度也有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農產品加工業等產業走出去,發展對外貿易,拓寬產品的銷售渠道,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益和農民的收入水平。另外,積極承接發達地區的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吸引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也有利于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1)進一步完善戶籍制度改革,推進城鎮化建設。首先是分類進行戶籍制度改革,一線城市要逐步降低落戶門檻,讓一部分有意愿也有能力的工作者落戶;加快二線城市戶籍開放進度,鼓勵吸納當地中長期工作的農民工落戶;實現全面開放的小城鎮戶籍管理制度,讓更多的農民工能夠選擇就地就近實現市民化。其次是逐漸剝離戶口中附著的各項福利,淡化戶口的價值,推動各項福利與戶口脫鉤,推動農民工市民化的進城,促進農村剩余勞動力更好更快向城鎮轉移,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最后是建立包括資金支持、宣傳引導、制度完善等在內的戶籍制度改革體系,推動醫療、教育、財政等多個政府部門聯動,將戶籍制度改革作為重點,建立戶籍制度改革專項工作小組,落實各個方面政策,遇到問題政府部門積極協調改進,最大化為農民進城落戶提供便利。
(2)積極促進各地區對外開放。實證顯示,對外貿易能顯著降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因此鼓勵各省市的對外開放,積極融入“一帶一路”建設,一方面積極推動農產品加工業等優勢產業要走出去,拓寬產品的銷售渠道,利用低價高質的產品占領市場,加大與海外企業的溝通交流,增強自身的競爭力;另一方面建立良好的營商環境和產業基礎,利用自身具有比較優勢的生產要素,承接發達地區乃至國外的產業轉移,吸引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
(3)繼續完善城鄉統籌的醫療、養老和教育等社會保障政策。主要關注低收入者,提高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標準和失業救濟標準,同時建立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逐步將農村人口納入到社會保障體系,通過福利制度保障農民的轉移性收入穩步增加,且重點保障分配的公平性。推動社會教育、養老資源向農村流動,加大政府對農村教育投入力度,建立和完善農村教育體系,開發農村人力資源,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并逐步縮小城鄉間社會保障的差異,建立健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的長效性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