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薩斜塔及其他

姚陽輝

登臨塔頂

世界正在一寸寸傾斜

似乎要把笨拙的身子整個壓過去

要將塔碾成碎片

一個異樣的站立

會讓習慣了正確的世界瘋狂起來

鋌而走險

蕭何、韓信或者月光

韓信與月光有緣

蕭何與月光有緣

一路快馬

追出一段傳奇或者佳話

在一個拼爹的年代

新年的月光透著穿心徹骨的寒氣

鋪天蓋地灑落在村莊、田野和山巒

我隱約看見一群人逃了過去

他們是韓信、張良、曹參，或者陳平

……

蕭何卸任沛縣獄吏，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匆匆鉆出歷史的迷霧

翻身上馬

沿著盲流的馬蹄聲快馬加鞭追了過去

月色依舊皎潔，月夜依然朦朧

義 俠

背負無數光環，大俠

逃出江湖，逃出快意恩仇

把自己獨自囚禁在寂靜的夜里

反反復復打磨他的劍

把粗礪的磨刀石磨得血肉模糊

把漆黑的夜色磨得凹凸不平

他要借

殺氣騰騰的磨劍聲

將內心的利刃一點點磨鈍

讓蒙蔽已久的心智

亮起來

雪 人

人群來了又走了

陽光走了又來了

雪人獨自躲在院子里

抹著淚水

我準備了許許多多安慰的話

在靠近的那一刻

我發現

詞語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那么大的委曲

只有放聲哭出來

試了幾次怎么都哭不出聲

霾

上帝高坐云端盡享太平

霾卻沉下身子

與山川融為一體

把美麗鄉村盡數收入囊中

用沙塵排兵布陣

封鎖天下所有的耳目和鼻孔

讓雷公電母迷路

讓千里眼變成瞎子順風耳變成聾子

讓吠日的蜀犬有口難言

弄出個世界末日來

玩死上帝和各路神仙

叫 魂

在缺乏獨立思想的年代

大街上，馬路邊，寫字樓里

到外都是行尸走肉的人

高速運轉的輪子

一不小心

不是走丟了魂，就是落下了魄

臨近黃昏。總有一位老奶奶

胸有成竹地走到門口

面向大路。喊著

某個丟失魂魄的大人或孩子

高聲叫“回來喲”，低聲回“回來了”

恍惚間那個在墓地躺了很久的人

突然爬起來

沿著長長的喊叫聲

回家了

登高的螞蟻

征服幾株草或兩棵三棵樹

站在樹頂

遠方是另一株草或另一棵樹

在螞蟻的世界里

一塊石頭就是一座大山

不說宇宙，不說地球，不說海洋

一個土丘就夠終生探究

有時，我會想

做一只螞蟻是悲哀的、渺小的、無意義的

直到那天。意外挖開蟻穴

足以媲美人類的每一項偉大建筑

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

把著力點用在小上

每一個細節都有我們無法抵達的高度

不用燈，它們

連同黑也看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