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青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9--01
在斬獲2015年多倫多國際電影節最佳故事片獎之后,《房間》(《Room》)再獲第88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四項大獎提名。這部有著獨特敘事方式的類紀錄片電影改編自愛爾蘭作家愛瑪·多諾霍2011年出版的同名小說《房間》。這個故事聚焦在被囚禁的人以及逃離的沖突上,褪去了犯罪故事老生常談的控訴與憤怒,一半懸疑一半驚悚,但貫穿全劇的主線始終是親子之間最為純凈和勇敢的愛,與相互扶持相互救贖的堅強。本文試運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中的心理防御機制理論,從心理潛意識的深層面上,主要分析《房間》中主要人物在空間創傷與心理困境中的精神現象。
一、逃避機制:壓抑
壓抑性的心理防御機制作為最基本的心理防御機制,是指將一些為社會道德所不容的,不被意識接受,超我所不允許的沖動和欲望,在不知不覺中被抑制到潛意識之中。
《房間》中的杰克和喬伊就像是被困在堅果殼里的受害者,一方面于喬伊而言,她是被侵犯的弱者,面對老杰克只能以從屬的姿態;另一方面,于杰克而言,她作為一個母親,以一個堅強的保護者的角色傾盡所有依靠想象為杰克創造出一個有限空間里的美麗世界,在杰克的童真想象中,有限的存在成為了無限的樂趣。但電影真正讓人進入思考的引爆點是在逃離后采訪記者的問話,問喬伊以后如何和杰克說明父親的問題,問她當初有沒有想過杰克一出生就將他送走,這樣杰克就有一個幸福的正常的童年,他就是自由的。當晚女主惡心并昏倒,繼而開始和杰克的分開,從而進入兩個人的自我獨立治愈。在這個時候,杰克本身而言是新的,他既代表著那段囚禁的過去,又是新的未來的希望,當她發現以前默認“孩子是我的”“我要和孩子在一起”這么堅信的理念都要被質問,她不再只是一個受害者了,而是被當作一個幫兇,我們看到她努力適應真實世界的勇氣和嘗試,但是她不斷把過去當做一個客體予以排斥和逃避,壓抑它所帶來的痛苦和消極影響。
二、自騙機制:儀式化
自騙機制是指采用一種反向化、合理化、儀式化等自欺欺人的策略和方法來化解超我和本我的沖擊帶來的煩惱、痛苦和焦慮。而用象征式的事情和行動來嘗試抵消已經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以減輕心理上的罪惡感,這種方式,稱為儀式與抵消。
對于講故事的人,在這個被暴力控制下的封閉空間里,建筑師(老杰克)被描述成為一個“話語人”,而非簡單傳統的設計者。在這宏觀的空間里分割出一個小部分,成為其話語權的全部領地,他作為絕對權力的擁有者,在這片領土上滿足生理及心理欲望、實現小人物的空虛外的虛榮夢想。暴力的空間造成了一些可怕的后果,他殘忍得將她們從現實世界中排出,從文明中排出,甚至從社會上排出。喬伊為杰克在10平米的房間里構建起一個完美的、邏輯自洽的世界觀:世界就是房間這么大,碰到墻折返繼續走,沒有盡頭(好像三體最后那個1千米見方的生態小宇宙);你是上帝發給我的,我剪斷系在你身上的繩子,你從天窗掉進來;電視里的東西都是假的;老尼克(生父,強奸犯)是魔法師,把我們需要的東西變出來。童話和游戲組成的儀式化的自騙機制讓杰克接受了這樣的環境。每天早晨跟馬桶、沙發、櫥柜,每一樣東西say good morning,跟媽媽玩指哪跑哪的游戲,井底之蛙一樣看著一尺見方的天窗發呆,跟漏下來的窄窄的光影玩手影游戲,向天窗大吼卻告訴杰克這是呼叫外星人,樂此不疲。帶著孩子的滿血的熱情與好奇心,他成為這個空間的王。
三、攻擊機制:轉移與投射
攻擊性的心理防御機制在影片的后半段尤其明顯,這類防衛機制有兩種方式——轉移和投射。這里我們引入創傷的概念,創傷源于現代性暴力,它具有入侵、后延和強制性重復三大本質特征。[1]這個影片中所所涉及的主要是心理創傷與文化創傷、兒童創傷與成人創傷、性暴力創傷等。本文更愿意將《房間》的后半段稱為逃離創傷,即精神空間里創傷的愈合過程,這個過程比前半段逃離囚室更加復雜且揪心。我們可以在喬伊身上看到明顯的創傷后應激障礙,對于被囚禁七年所遭受的創傷心理反應,它影響著受創主體的幻覺、夢境、思想和行為,后果就是產生遺忘、恐怖、麻木、抑郁、歇斯底里等非常態情感。
而傷性事件的當事人,也會波及到處于該環境中的重要他人。側重到代際之間,尤其是父母到子女的傳遞過程,多以養育方式、依戀方式或溝通方式等來進行傳遞。[2]對于第一代,我們可以在影片中看到喬伊回歸正常社會和家庭后表現出來的睡眠障礙、抑郁和隔離癥狀,創傷對于她而言是一種長期的涉及情感、生理、社交等各方面的損害,是場切身的災難。對于第二代,他們應對創傷的反映的方式更為復雜,一方面是為了保護父母不受到更多的傷害,他們必須壓抑自己的憤怒,滿足自身發展需要的同時還必須照顧好父母,并且還要補償父母因為自身受損而未能滿足的不現實的期望。我們可以在影片中看到杰克身上負擔著“修復父母”的任務,在喬伊接受采訪的時候,在他孩童的世界里無法消化母親感受到的羞恥感、暴怒、無助和內疚等情緒,他與母親的在小棚屋內建立起來的穩固的依戀關系也隨著母親的不穩定性而出現裂痕。弗洛伊德在《摩西與一神教》中認為,“創傷的作用具有正反兩個方面,其正面作用是復活創傷,努力回憶被遺忘的經驗,或者說,是使它成為真實,使它在生活中再次重現。”喬伊必須學會去適應,而杰克必須學著去發現,始終只有房間里的兩個人相互理解。但是繼外祖父里奧彌補了本劇最大的缺憾,他替代起一個引導者的角色,給予了杰克無限的愛與勇敢,用溫情慢慢引導他對這個全新的世界打開心扉。
注釋:
[1]《創傷》,陶家俊,外國文學,2011年.
[2]《創傷的代際傳遞》,林瑤,吳和鳴,施琪嘉,心理科學進展,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