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雅雯
《有夢乃肥》是作家魯敏發表于2018年第1期《作家》雜志。小說的主人公叫做甜曉,是個普通的都市白領,說其普通,就是職位普通,樣貌普通,個性不爭不搶,不出風頭,都非常普通的,在人群當中容易被忽略的女性。
文章是以一個夢開始的。“小腿肚子處發癢,低頭察看,數只肥大螞蟥。以手去揪,有兩條已半入了皮膚,不疼,略麻。血絲如蚯蚓蠕動。”
這是文章當中最開始出現的甜曉的夢。
夢,在作家的筆下出現的已經比較頻繁了,中國古代時的戲曲當中,有著名的《牡丹亭》《游園驚夢》的曲目,夢境成了展現小姐內心的一面鏡子。而當代作家又在學習了西方的文學寫作方式和文藝理論之后就將佛洛依德的夢和潛意識的理論開始照搬和照抄,于是夢境與現實變成了同一語境下的兩種不同的展示方式,夢境的展示變成了作者用另一個角度展示主人公的生活和意識的方式。
在現實的正文里面無法展示的,作者就用全知的角度,讓主人公在做夢的時候表現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同樣都是由作者敘述,同樣都是由主人公展示,主人公的內心沖動被事無巨細的表露了出來,他們都是工具,是作者抒發自己想法的工具,無論是作品中的夢與現實,還是作為傀儡的主人公們,他們都被死死的壓制著,無法有半點喘息的余地,他們表達的要說的是作者希望他們說的,作者要說的話太多,連他們的夢都不放過。
《有夢乃肥》的夢和主人公甜曉的個人生活有聯系,但又逐漸分開了,夢在這里成了甜曉的工具,甜曉的夢成了解開眾人生活謎團的工具,她恍若變成了遠古的大巫,有著參透世事的能力。
這種預兆著生活的夢,有著未卜先知能力的夢,在最初僅僅影響著甜曉一人的生活,但隨著這種能力被大家所知曉,甜曉的生活,就開始因為這些夢發生改變。
需要知道她夢的人越來越多,她的夢不但給自己的生活有預示,而且對周圍,對世界的生活,也有預示,這些預示無不應驗,這些夢,成了工具,成了甜曉應付世界,應付其他人類,應付平凡生活的工具。
既然是工具,就應當有著客觀性,即使生成它的原因是某種主觀形態,但客觀的將其表述出來,才是運用工具的正確方式,但這個工具的產生源頭,卻又是主體,主體產生的主觀因素就有著不確定性,當甜曉沒有做夢的能力的時候應當怎么辦。
故事的發展到了甜曉造夢能力變差的時候了,作者是這樣替她解釋的,她已經缺乏做夢所需要的外界環境了,但主人公甜曉還是在為造夢做準備,她睡前需要專門的暗示,睡醒之后就快速地將夢記錄下來,有條有理。
甚至她發現,她偶爾編造的假夢,比她自己真正造出的夢,在面對需要她夢的人那里,更能獲得感情上的共鳴,比真夢更真。
故事并不可能如此順遂的發展下去,它畢竟只是一個故事,甜曉的夢驚動了某位大人物,這就造成了她必須要做真的夢,她的感情遇到了瓶頸,這也要求她要做真的夢,于是她努力的夢著,但是在她的夢中她卻死去了,她一覺醒來,抓了身邊的各種安眠藥,混合在一起的安眠藥被她一口吞下。
結局被夢境預知了,但作者的結局卻是開放的,她的夢如果變得沒有預知的能力,那她就不會輕易死去,但她需要面對大人物和她的戀人,這些卻又是與她的夢境真實性相關的。他們都需要她的真實的夢,但如果她的夢變得沒有了預示能力,她不但會回到之前的平凡不起眼的生活當中,也和現在的男朋友有著莫名的隔閡。如果她的夢有預知能力,那么夢中的預示,便是她最后的結局。
文章當中的夢,被作者運用的巧妙,它不但變成了作者的工具,也成了主人公的工具,更成了決定主人公人生進程的某種必不可少的東西。小說總是由作者構思的,作者的思想無法從主人公的生活中推出,但本篇小說,作者給了主人公更多的,可以“展示自我、活出自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