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森林里遇到野狼

鄭蘊奧

在歐洲，狼又來了。

大灰狼，這個諸多童話故事中的邪惡反派擔當，重現于人們的視野，讓居住在城市、享受著文明成果的人們見識到了大自然的殘暴。而這一回，有一幫人類“狼管”在狼群身后，保護人們不受其侵犯。不僅如此，德國下薩克森州的一位養羊戶還發現了一個對付惡狼的法子，據稱有這么一種令狼聞風喪膽的動物……

野狼咬死40只羊

近年來，歐洲各地重新出現野狼蹤跡。對于自然主義者和動物愛好者來說，這或許是個令人欣喜的消息，但是對于百年來不曾受過“大灰狼”威脅的、放養的、乖乖的羊來說，這就像一把懸在頭上、隨時可能揮下的死神的鐮刀。

據德國《法蘭克福匯報》報道，2018年10月初，薩克森州上勞西茨（Oberlausitz）自然保護區有約40只羊慘遭毒手，曝尸野外。據悉，薩克森州迄今最大的一次家畜損失是在2016年6月，彼時約有70只動物上報死亡。

但當時的記錄并非一夜而就，因此，最新的單次獵殺40只的記錄相當驚人。據統計，德國目前有55個狼群，其中有17個狼群生活在東部的薩克森州。

一次性大規模獵殺獵物后保留尸體慢慢享用，這是狼以及其他一些食肉動物如貂和狐貍的慣常做法。捕殺野狍子時，狼很難有機會連續捕到下一只，故而未曾有此類野生動物大量“躺尸”的報道。但是家畜不同。往往成群活動的它們，不僅行動力差，活動范圍也受限制。遇到它們，饑餓的狼群自是有足夠的機會大快朵頤一番了。

“大灰狼”回來了，動物學家歡呼雀躍，養羊的農民卻頭疼不已。在21世紀的歐洲，究竟如何平衡自然與人的關系？狼該殺還是該留？也許讀一讀《小紅帽》的故事會有所啟示。

“小紅帽”的繼承者們

就像很多格林童話集里的故事一樣，《小紅帽》的故事也非這對舉世聞名的德國兄弟的原創，而是出自一位叫夏爾·佩羅（Charles Perrault）的法國作家之手。

佩羅撰寫的法語版《小紅帽》初版于17世紀，據悉也很可能是作者根據民間傳說改編而成。在這一原始版本里，作者在大灰狼著名的那句話“這樣我才能更好地吃你啊”旁邊，寫有這樣一句注解：“這句話要大聲說出，這樣才能讓孩子感到害怕。”

為了幫助讀者理解自己的初衷，佩羅還特地給出多條有助解讀文本的說明。從中可以看出，他筆下的大灰狼不單單是一只狼，而更是象征了對年輕女子極具危險性的男子。比如在他的版本里，小紅帽實際上是赤身裸體地躺到了床上“狼外婆”的身邊。而在故事的結尾，作者還寫道：這世上有形形色色不同的狼，有迷人的狼、安靜的狼、謙遜的狼，還有講禮貌的狼，“然而不幸的是，正是上述這幾種狼是所有狼中最危險的”。

在法語版《小紅帽》出版后的150年里，與驟增的人口相反，歐洲的野生狼群漸漸絕跡。直至近年，它們的身影才重現森林。

在德國目前生活有200匹左右的狼，它們時不時會在“森林幼兒園”（一種起源于北歐、在森林中開辦的幼兒園，讓幼兒通過與大自然實物實景直接接觸而學習）附近出沒。

意大利甚至有傳言亞平寧山脈的狼是有關部門有意為平衡自然、重新引進而空投下來的。這還是狼研究專家路易吉·博伊塔尼在德國《明鏡》的一篇采訪中說的。訓練有素的空降狼，這簡直可以寫成一則當代童話了。

那么真相又如何呢？實際上，如今的野狼，每一匹都由一名狼顧問或是一名“狼管”負責。他們頭戴紅色工帽，工作任務便是觀察、編號、跟蹤和記錄每一匹狼，堪稱當代“小紅帽”。在瑞士，設立有專門的“狼管”，大致可以概括如下：“您是一匹想來瑞士定居的狼嗎？瑞士歡迎您！在這里您將受到物種保護法的庇護。您可以捕殺羊群，上限為25只。捕殺至26只，您便要接受死亡的懲罰。”

想想這個畫面就有趣：一匹狼，嘴里正嚼著第25只羊的后腿呢，一個衛兵跑過來示意它這是最后一次、下不為例。當然了，一向擅長坑蒙拐騙的它此刻必然要大聲抱怨：好啦，我確實吃了羊的左后腿沒錯，但是當我看到這只羊時，羊已經死了，兇手另有其人。回頭看，兇手就在身后那群狼里，后面那只……

說實在的，即便這世上有什么狂野的、難以預測的、充滿危險的東西，那也不是狼，而恰恰是我們人類。古羅馬有句諺語：“人對人是狼（Homo homini lupus）。”

人們馴化了那么多野生動物，就連菜單上標榜著“野生”字樣的肉品，也極可能不過是如假包換的新西蘭工業化的牧場貨。香燉野鹿里的鹿肉，也并非想象中的來自吃著林中野草長大、天真無知的鹿，而是來自屠宰場中深知自身難保、被擊暈電死的鹿。

英國赫特福德郡歐洲狼天堂野生動物園，飼養員與歐洲狼在一起

法國農民牽羊群集會抗議，反對政府的“狼計劃”，尋求保護他們的牲畜

重現江湖的野狼，真的那么危險嗎？這一再踏入人類領地的邪惡反派，似乎依然難逃故事中窘迫的下場。為了對付惡狼，來自德國西北部的下薩克森州迪普霍爾茨縣的一位養羊戶心有巧計。他買了三頭驢來看羊防狼，因為他認為驢不怕狼。一旦驢子察覺到了狼的存在，就會快步向它靠近，大聲啼鳴并用鐵蹄發起攻擊。所以，這就是今天人們概念中的狼：只需一頭驢就能把它們嚇跑。

既然這樣，下回如果在森林里遇到狼，請務必大聲模擬驢的叫聲：“咿—啊！咿—啊！”（這句話要大聲說出，這樣才能讓狼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