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亞楠
在北京城區繁華的西四地段,有個叫正陽書局的小院是鬧中之靜,總能吸引路過的人們走進去一探究竟。
走進門,先是被一座八角九級的古塔吸引,塔前有一鐫刻著“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門板,門板前石碑上有二維碼,古塔歷史一掃便知。
原來此塔叫“萬松老人塔”,始建于元代,是為紀念耶律楚材之師萬松行秀禪師所建,距今有800年的歷史。人圍著塔下轉一圈,能看到古地圖的小型展覽,院落內到處是老桌椅、老窗欞、老門墩兒、老城磚、老胡同門牌,雖不顯寬敞,卻自有韻味。
東西兩間大房可掀簾而進,房內是古代文人書房的樣貌,上上下下幾乎全是古書、舊書,亂中有序且列分條碼,穿赤褐色中式上衣的姑娘專門在店內維持著秩序。翻幾本架上的藏書,便可以知道此書店的特色是,所有書籍全部與北京的歷史文化相關。
“只要找老北京的書,就來西四萬松老人塔。”這家店的主人崔勇告訴《方圓》記者。

崔勇稱自己為坐堂大夫,身后的書是治療北京人鄉愁的藥方。
這名1983年出生的小伙子帶著自己的大量關于北京城的藏書,把書店開進了有著800年歷史的萬松老人塔院,但崔勇并不覺得這是一件有多大“反差感”的事情。

一位來自山東的中醫路過正陽書局,翻找出兩本食療書籍坐下來查看。在正陽書局內,部分書籍是不出售,只供翻閱的。
這一切都源于2007年的那次北京胡同拆遷。2007年之前,他是大柵欄甘井胡同里一名在外企工作的理工男,他家祖上六代世居大柵欄,然而搬遷一事卻將他整個家族連根拔起了,這讓崔勇產生了一種“生命中有些什么東西,被無聲斷裂了”的感覺。

一對父子在正陽書局院內展示的諸多版本的老北京地圖前駐足。
某一天,他在家中床底發現了幾樣珍貴的老物件,其中一張是家族人在胡同里拍攝的全家福,老照片上還有高祖父的身影;還有一本曾祖父在1949年后撰寫的家族回憶錄。崔勇突然涌上一股沖動,想要去了解自己的家族和老北京的歷史,了解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大柵欄。就這樣,他開始買書看書淘書,從最初想尋根,到想了解一個老物件、一個宅門、一條胡同、一片老街、一座老城……隨著關注點越來越多,崔勇漸漸變成了一名徹頭徹尾的北京文化愛好者。

一對父子在正陽書局院內展示的諸多版本的老北京地圖前駐足。兩位來自深圳的朋友引起了崔勇的興趣,崔勇熱情地向他們介紹來北京最值得購買的圖書紀念禮。
2009年,崔勇辭去了外企的工作,在大柵欄廊坊二條開張了他的正陽書局,書店只有20平米左右的樣子,店里被成堆的舊書和老物件塞得滿滿當當的。不久,不少愛書愛老北京的人都知道了大柵欄有個年輕的舊書掌柜,他那里有不少好東西可以淘、可以賞,久而久之,正陽書局出了名。

正陽書局院內的石榴果實還掛在枝頭,一位外國游客路過進來拍攝照片。
4年前,正陽書局搬進了萬松老人塔院內,算是開了分號,這里既是書店,又是茶館。正陽書局成立至今,書店從“連逮耗子都是必修課”到如今的“北京文化地標”,崔勇認為自己非常幸運,能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在網絡購物十分便捷的今天,很多老主顧們寧愿花時間來小店里買書支持,我覺得他們買的就是一種認同感吧,我們亦師亦友,共同切磋探討北京文化”。

透過老式的門簾,一位游客正在參觀拍照。正陽書局院內放滿了崔勇收集來的各種能代表老北京記憶的物件。
在正陽書局的老主顧中,有不少人是北京文史的研究者和愛好者,今年78歲的邢正德老先生就是其中一位,邢正德的記憶力非常好,因為出生在什剎后海南岸并常年居住在這一區域,所以,他說起1949年前后的后海南岸的所見所聞頭頭是道。他經常來正陽書局查找相關資料,崔勇知道了他有出書的念想,于是下決心尋求出版社幫助,幫助其出書,于是,這才有了正陽文庫系統叢書之一的《銀錠橋畔》。

正值中午,一位小朋友和貓咪“磚磚”玩耍,完全忘記了旁邊媽媽在呼喚他回家。
除此之外,正陽文庫最近推出了《北京城:中國歷代都城的最后結晶》和《北京的城墻和城門》兩本記錄北京城歷史的新書。前者是瑞典學者喜仁龍在1924年出版的著作,不但有二百多幅老北京城墻和城門的珍貴照片,而且有測繪圖,還有工程勘察記錄。后者是文津獎得主朱祖希先生全新力作,詳細介紹了北京的演進軌跡。

正陽書局位于北京西四地鐵站附近臨街處。除了常來的老主顧,路過的行人也多對這古色古香的地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對于未來,崔勇希望正陽書局能夠成為新時期北京的老字號,通過對北京歷史文化類書籍的出版,引起社會對文物保護的重視。“我們還計劃將這些書翻譯成外文,向世界傳播北京的文化。敦煌以它燦爛豐富的文化產生了‘敦煌學,北京歷史文化如此豐富,應該有‘北京學知識體系” 。崔勇說。

從正陽書局賣出的書都可以加蓋正陽書局的印章。
著書以衛城,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

院內一處書架上放滿了清、明等宮廷資料、小說,一位讀者正在翻閱。

兩位路人在正陽書局的門牌旁聊天,說起正陽書局,其中一位簡直如數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