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輝： 在人民大會堂接受大檢察官“授銜”

靖力 張吟豐

時隔16年，湖南省檢察院原檢察長李志輝仍然記得，2002年3月21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與全國首批42名大檢察官會面的場景。在講話中，江澤民強調，要“剛正不阿，執法如山”。隨后，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首席大檢察官韓杼濱向李志輝頒發了厚重的褐色封皮的二級大檢察官等級證書，李志輝正式成為湖南省歷史上第一位大檢察官。

在李志輝家中，仍然珍藏著一張當日他與其他大檢察官走出人民大會堂的照片，照片上，大檢察官們步履堅定、意氣風發。不知拍下這張照片的人是否想到，這是中國司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幕，而《檢察官法》的修訂和實施，也預示著中國法治進程進入新的階段。

方圓：當上湖南省歷史上首位大檢察官，是什么感受？

李志輝：在那樣一個場合，接受那樣一種榮譽，當然很激動。當時是2002年的“兩會”期間，在此之前，《檢察官法》進行了修訂，而且開始實施。我認為這是一個標志，標志著從2002年起檢察隊伍建設已經進入國家層面。

方圓：怎么理解隊伍建設進入國家層面？

李志輝：2000年前后，國內一些檢察院已經開始試點主訴檢察官制度（或稱主辦檢察官制度）。湖南是實行主訴檢察官制度比較早的，我們還到湖北去印試卷，來對主訴檢察官進行考核。那個時候，檢察隊伍中法律專業的人才沒有現在多，招錄人才也不把通過司法考試作為硬指標，但是在實務中，我們發現法律知識相對欠缺的作為輔助人員比較好，因此采取了這種劃分。從這個階段開始，國家也開始針對檢察隊伍建設進行改革，隊伍逐漸專業化，慢慢走到現在的員額制。

方圓：以前媒體關注的“三湘第一女巨貪”蔣艷萍的案件，是您查辦的嗎？

李志輝：我參與了。蔣艷萍是湖南省建工集團總公司原副總經理，這個案件的細節媒體有過詳細報道，我講一個概況，根據我們查證的情況，涉案金額數千萬元，在偵查中，我們依法審訊她多達90余次，蔣艷萍在審查起訴階段依然鋌而走險搞串供活動，企圖混淆是非。這起案件是湖南省檢察機關反貪史上行動規模最大、辦案難度最高的案件之一。

方圓：反瀆方面有查辦什么大案嗎？

李志輝：湖南省檢察院瀆偵局是1997年正式成立的，到1998年我接任檢察長的時候，反瀆辦案才算剛剛起步。我們經常強調“反貪、反瀆形成兩個拳頭”，但實際上，反瀆力量是比較弱的，辦案人才比較少，案件也比較少。我擔任檢察長后，努力加大了查辦瀆職犯罪案件的力度。

比如，我們查辦的湖南省工商局原局長歐陽松、原副局長廖子中等人的案件。根據當時的國家規定，對非法拼裝的汽車和無進口證明的汽車，必須依法予以沒收，不得罰款放行或者以其他方法變通處理。但是，歐陽松等人弄虛作假、濫用職權，采取變相罰款放行的手段，先后4次給湖南省一些企業和個人違法審批非法拼裝汽車和無進口證明汽車，給國家造成經濟損失3200多萬元。法院判決的瀆職罪名有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等。這個案件也涉及貪污受賄，與瀆職罪名交織在一起，省工商局多名干部被查，在社會上震動非常大。

在我看來，反瀆和反貪就像兩個拳頭，都必須加強，不應該只重視反貪而放松反瀆。

方圓：不止反貪、反瀆這兩個拳頭。湖南省檢察機關的職務犯罪預防工作也是您在任的時候開始的？

李志輝：可以這樣說吧。當時有個時代背景，2001年中國加入了WTO。入世后貿易自由化，經濟全方位開放，市場機制也發生了變化，這給職務犯罪的滋生創造了機會。我當時的想法是，針對新的變化，檢察機關必須主動適應形勢，多做防患于未然的工作。

我們針對入世后職務犯罪的易發和多發領域，深入分析了職務犯罪的新特點和規律，探索了個案預防、行業預防和專項預防的新方式和新途徑。這一時期，職務犯罪預防的重點目標就是推動國家工作人員、企業經營管理人員在國內、國際貿易中依法行政、依法經營管理。2001年7月，在湖南省檢察院積極努力下，湖南省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加強預防職務犯罪工作的決議》，這是全國第一部由省級人大常委會通過的關于加強預防職務犯罪工作的地方法規性文件。

另外，1998年10月，最高人民檢察院決定在全國檢察機關實行“檢務公開”，1999年通過了《人民檢察院“檢務公開”具體實施辦法》。湖南省檢察院也開展了檢務公開的建設。

檢務公開與規范辦案是相互促進的。檢察業務的擴展，導致少數檢察干警在辦案過程中發生一些不規范的行為，尤其是職務犯罪案件，如果不規范辦案，負面影響是非常大的。我們制定了職務犯罪案件“七不準”的工作規范。比如，當時有辦案人員查辦職務犯罪案件，沒有審訊完的犯罪嫌疑人不送回看守所，自己找一個地方對其實施監視居住，“七不準”中寫明要按照法律規定，提審犯罪嫌疑人后必須送回看守所。

再比如，我們強調“嚴格收支兩條線”。現在國家對檢察機關的經費保障比較到位，貧困地區檢察院的日常工作也有經費保障了。

我一直認為，檢察機關的職責是神圣的。我們既要擔負辦案任務，又要履行法律監督職責;既要讓有罪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又要保證無罪的人不受刑事追究。我們要強化對訴訟活動的法律監督，監督偵查機關依法查辦案件、審判機關公正審判、刑罰執行機關依法維護監管秩序，保證刑罰正確執行、保護罪犯的合法權益，促進執法、司法公正，檢察機關必須要高度重視強化自身監督，把強化自身監督放在與強化法律監督同等重要的地位，牢固樹立監督者更要自覺接受監督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