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個“神助攻”

蘇靜

未曾謀面的“大灰狼”

那段時間，我非常焦慮。

我和阿寒的感情明明已經(jīng)很穩(wěn)定了，他也多次當著朋友們的面說，只要我準備好了，他愿意隨時跟我去民政局。話是這么說，他卻遲遲不肯帶我回家見父母，這就顯得他之前說的話有點虛。

阿寒自然是不用著急，他才26歲，正是一個男人從青春邁入成熟的過渡期，無論生活還是心情，每天都充滿了生機和躍動。可我已經(jīng)29歲了，我很想在30歲之前穩(wěn)定下來。

戀愛三年，我從來沒有催過他，只想等他對婚姻有了期待，我們再水到渠成也不遲。可是，如今我已經(jīng)過了29歲的生日，他那邊還沒有一點實質的動靜，我實在有點沉不住氣了。

我嚴肅地問他：“阿寒，你真的愛我嗎？”阿寒顯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很嚴肅地回答：“如果現(xiàn)在我們面前有一把槍，我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你的前面。”這回答讓我的心里篤定了一些：“那我們結婚吧，找個時間帶我回家見見你的父母。”

阿寒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很為難地開了口：“恐怕，我媽不會同意咱倆在一起。”那天，阿寒給我講了很多他媽媽的故事：她強勢專橫，對他從小到大都控制；她不近情理，不分青紅皂白，簡直像個“大灰狼”……分明是各大婆媳論壇中那種被瘋狂吐槽的標準惡婆婆。

我的心有點涼。

偶遇之后有驚喜

既然阿寒下不了決心，以致我們的感情陷入了僵局，我就得把事情往前推進一下，不管結局是好還是壞。

5月的第二個周日，阿寒要回家陪媽媽過母親節(jié)，但他不知道該給她買點什么禮物。我給他建議：那天可以先陪媽媽逛逛恒隆廣場，看到她喜歡的就買來作禮物，然后預定附近的西餐廳，那里環(huán)境清幽，媽媽一定會喜歡。

在恒隆廣場的六樓，我裝作碰巧遇到迎面走來的阿寒和他媽媽時，阿寒的臉上頓時有些不自然。我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他媽媽一看我們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還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天，我陪阿寒的媽媽一起逛女裝店。我推薦的品牌竟然剛好就是她的最愛，相同的品味讓我們有了微妙的感覺。等阿寒媽媽穿著美美的新裙子，熱情邀請我一起去西餐廳吃飯時，我們兩人挽著胳膊走在前面，已經(jīng)宛如一對閨中密友了。呆立在一旁的阿寒，只有看傻了眼的份兒。

那一餐飯，我們相談甚歡。阿寒媽媽雖然是五十歲多的人了，卻說話有趣，思想新潮，根本不是阿寒口中的那個“惡魔”形象。那天，我和她聊得滿面春風，心里憧憬著，擺在我和阿寒幸福道路上的障礙終于清除了，他這回該沒有心結了吧。

沒想到，阿寒仍絕口不提結婚的事，甚至用略帶嘲諷的口吻說我：“你以為我媽那天表現(xiàn)好，就代表她不會干涉我們嗎？你還是太不了解她了。”

阿寒這樣的態(tài)度，還有他口中的“心機老媽”，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系。

關鍵時刻，要推他一把

那天，我瞞著阿寒去找了他媽媽。

我們聊了很久，她跟我說了很多阿寒的事情，也分析了他的心結。阿寒從小性格就有些優(yōu)柔寡斷，對上什么樣的學校、選什么樣的專業(yè)、找什么樣的工作，都沒有明確的規(guī)劃。于是，她只好替兒子謀算。當然，她從不強勢出擊，只負責高屋建瓴，每次阿寒都是不明不白地就著了她的道，走上了她希望他走的路。可盡管她很小心，但她知道阿寒也能覺察到，自己的每一步都有著媽媽的影子。

據(jù)她推測，阿寒的生活從小被安排習慣了，難免有點“決定恐懼癥”。她鼓勵我在這段感情中主動一些，在關鍵時刻要推阿寒一把。她不無遺憾地自我檢討：“當初，也是我太焦慮了些。如果我敢于放手讓他試錯，他今天可能就不會是這種心態(tài)了。”

談完話，我心里的疙瘩漸漸解開了，我由衷地對阿寒的媽媽說：“謝謝阿姨。”她卻調皮地回應：“直接叫‘婆婆算了，咱倆投緣。”

周一，我給阿寒打了個電話，說：“你要是想和我結婚，現(xiàn)在就帶著戶口本和身份證來民政局，我等你兩個小時。”說完，我就掛了電話關了機，沒給他說任何理由和借口的機會。

對我來說，那兩個小時是期待，也是煎熬。我明明知道這是我和阿寒媽媽的小計謀，阿寒即使不來，我們也會有后續(xù)的招數(shù)，但那一分一秒的推移，仍然讓我難過，就像眼睜睜看著我們的愛情慢慢走向終點。

兩個小時后，阿寒沒有來，我不得不讓自己從阿寒的生活中消失了。我拉黑了關于阿寒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就算他去公司找我，也不會找到。因為我請了十天的年假，跟同部門的人都交代好了，如果阿寒來找我，就說我辭職了，不知道去向。

阿寒媽媽負責通風報信，她打來電話的時候，語氣里還帶著調侃：“也不知道是被逼急了，還是碰巧了，阿寒犯了急性闌尾炎，沒去成民政局，卻進了醫(yī)院。”我一聽就急了：“啊，嚴不嚴重啊？我過去看看他吧？”

她卻輕松地說：“沒事，這會已經(jīng)做完手術了，你按咱的原定計劃走。看樣子，他還需要一劑猛藥。”聽她還要安慰著我。我不由得滿腹委屈，忍不住抱怨：“和我結婚有這么可怕嗎，至于他就嚇得犯了病？”電話那頭傳來阿寒媽媽憋不住的大笑聲。

謝謝她的“神助攻”

我去了南方的那個古城。那里真美，頭頂是一片純凈的藍和低低徘徊的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天。這本來是我打算和阿寒一起來度蜜月的地方，如今卻只有孤零零一個人，多么美的景色也索然無味。

阿寒媽媽每天都打來電話，跟我匯報阿寒的動向：“他這兩天情緒有點焦躁，看來快忍不住了。”“他今天去你公司了，你安排的人太靠譜了，把他蒙住了。”“我看著，他要急了。”我聽著阿寒的反應，又心酸又難過，如果這十天不足以讓他做出決定，我回去以后，又該怎么辦？

假期結束的那個凌晨，我收拾好行李，準備去趕早班機，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遠處的火光，是古鎮(zhèn)里著了火。我把客棧里的人叫醒，趕緊跑了出去。后來，我在幫助其他受傷的人時，被掉落的木塊砸中了胳膊，受了點輕傷。

那天傍晚，當一切喧囂都安靜下來，阿寒卻意外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他媽媽看到了電視新聞告訴了他。阿寒慌亂地檢查著我有沒有受傷，紅著眼圈說：“你可嚇死我了。”

第二天，我們一起回了家。阿寒向我坦白，從小，他有一個能干的媽媽，一直為他扮演著“指路明燈”的角色。他很痛恨這種沒有彎路的完美人生，覺得以后想要徹底擺脫老媽的“控制”，就得完全把握住自己的婚姻大事，于是他謹慎再謹慎，遲遲不敢邁出關鍵的一步。

當時，我那么快就和他媽媽打成一片，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我和他媽媽串通好的，他很怕自己會再次被“控制”。但現(xiàn)在，他完全顧不上這些了：“你看，戶口本、身份證我都帶來了，我們馬上去登記結婚。”阿寒一激動，竟忽略了追究我騙他的小計謀，“我想明白了，與失去你相比，我寧愿受你的控制。”我假裝惡狠狠地糾正他：“我那么想盡辦法逼婚，不是為了控制你，是想愛你一輩子！”

2018年8月18日，我和阿寒的婚禮上，司儀讓新郎講述兩個人排除萬難走在一起的愛情經(jīng)歷。我暗笑著偷偷看向婆婆，她露出幕后大老板的笑容。